厉以琛把沈言欢揽在怀里,突然,一个机场的工作人员从登机通道跑出来,打开了登机口。
他手里拿着对讲机,看着厉以琛问:“厉先生是么?请你们立刻登机,飞机要起飞了。”
厉以琛连忙拉着沈言欢和宋戈跑进登机通道,而此时,古德维奇也几乎赶到,前后差了不过五六步。
“关门!快!”宋戈朝着工作人员吼道。
工作人员本能的听他的话关上登机口。
“Shit!”古德维奇被挡在登机口外,重重拍打着玻璃门。
厉以琛和沈言欢已经登机,宋戈心里松了口气,他回头看了一眼古德维奇,冲他做了个鬼脸。
古德维奇脸色一沉,突然掏出一个手枪,几声巨响之后,登机口的玻璃门只剩下个门框,机场一下子变得嘈杂起来,到处都是尖叫声,古德维奇踩着一地玻璃渣,举着枪朝飞机跑过来。
宋戈吓得一个激灵,拔腿跳上飞机,还没等空姐反应,立刻关上机舱门,下一秒就听“砰砰砰砰”几声闷响,好像是子弹飞了过来。
厉以琛和沈言欢心下一惊,厉以琛沉脸对空姐说:“有人要劫机。”
空姐大惊失色,连忙去找机长,而与此同时机舱门上不断传来被子弹击中的闷响,好在一般子弹并不能穿透飞机外壳。
很快,飞机就紧急起飞,厉以琛坐在窗边,看着古德维奇和机场保安扭打在一起,越来越远,直至缩成一个黑色的小圆点。
沈言欢捂着心口,松了口气,她惊魂未定的靠在厉以琛肩上,闭了闭眼。
飞机平稳的向柏林飞去。可厉以琛心里,却久久难平。
“言欢……”厉以琛轻声叫了一声,却没有听见回应,他偏头一看,沈言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她额上沁出一层亮晶晶的薄汗,即便在睡梦中,依然紧紧握住他的手。
厉以琛心口一疼,怜惜的替她擦去汗珠,望着她,眼里闪过挣扎。
宋戈刚才跳上飞机那一下把脚给崴了,正呲牙咧嘴的揉着,他看了看厉以琛,小声道:“那个男人叫古德维奇,是西班牙海军上士,但是履历显示三年前他在一次演习中阵亡了。”
三年前?厉以琛微微沉了脸。
三年前厉铎病情第一次恶化,同时沈言欢被韩多病带走,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同时出了问题,那是一段惨痛的记忆,但现在不是伤痛的时候,痛定思痛,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本该阵亡的古德维奇,很可能和神秘博士有关。
但他现在不确定的是,韩多病会是神秘博士么?还是……连他也不过是神秘博士的一枚棋子?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他想起这次去洛杉矶时厉铎的话,眸色黯了黯。
“老厉?”宋戈看他反应有些不对劲,忍不住叫道,“你说话啊?”
厉以琛回过神来,突然问他:“在德国,你还能动用多少势力?”
“啊?”宋戈一愣,但还是如实道,“六七成吧,老头子留下的人,多半还听我的。你怎么想起问这茬了?”
厉以琛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压低了声音,生怕吵醒沈言欢,严肃道:“如果我把言欢留在德国,你能不能确保她的安全?”
宋戈突然意识到他的意思,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那我需要一个人。”
“谁?”厉以琛问道。
宋戈吸了一口气,认真道:“宋弋。”
厉以琛皱皱眉,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
宋戈看了看睡得正沉的沈言欢,担忧道:“真的非这样不可?”
厉以琛稍显疲惫的闭上眼,没有回答他。
这次航班,仿佛飞向了未知的未来。
“到了德国,先安排可靠的人给言欢做孕检,我离开之前,要陪她一起迎接这个好消息。”厉以琛再度睁开眼,抿了抿沈言欢垂下来的碎发,无限眷恋的看着她的睡颜,仿佛永远也看不够。
宋戈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问出口——
他这一走,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
沈言欢醒的时候,窗外是漆黑的夜空,她揉了揉眼,嗓子有些干哑:“我睡了很久么?”
厉以琛递了一杯温水给她,柔声道:“没多久。”
“唔。”沈言欢喝着水,贴近机窗看着外面墨云翻滚。
机舱里亮着微弱的睡眠灯,厉以琛的侧脸映在窗玻璃上,沈言欢眨眨眼,看见他几不可见的动了动肩膀。
沈言欢一怔,心头突然暖暖的。
她转过头来,捏了捏厉以琛的肩膀,嘟嘴道:“压麻了吧?”
厉以琛按住沈言欢的手,轻笑一声,意味深长的眨眨眼,“你整个人我都扛得动,一个脑袋才有多沉?”
“去你的!”沈言欢脸一红,大力捶了他一下。
厉以琛安然受着,仿佛那一拳不过是小猫挠痒。
下飞机的时候,柏林的夜已经很深了。宋戈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有西装革履的保镖开着大奔来接人。
沈言欢狐疑道:“我们不转机回去了么?”
厉以琛握住她的手,“不急。”
车子开到一处德式别墅前,宋戈亲自他们打开车门,绅士的一躬身,“欢迎来到我家。”
沈言欢嘴角抽了抽,他们这些人,好像全世界都有家。
“你好好休息,明天我陪你做孕检,嗯?”厉以琛替她放好了洗澡水,嘱咐道,“别泡太久,会晕。”
沈言欢甜甜笑开,“知道啦,厉先生!”
厉以琛替他关上浴室的门,就下了楼,他给厉铎打了个电话,调了宋弋过来。
宋戈到了两杯红酒端过来,“你说,这好好一个求婚,愣是被搅和成这样。”
他前倾着身子,“要不你将就一下,德国也有很多浪漫的地方嘛。”
厉以琛晃了晃酒杯,摇了摇头。
“啧啧,真是一头犟驴。”宋戈扁扁嘴,正要跟他碰杯,突然发现厉以琛脸色有些发白,他心中没来由的一慌,“卧槽,你脸色怎么这样啊?”
厉以琛向后靠在沙发上,平静的瞄了他一眼,“你连赶二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还不如我呢。”
宋戈皱皱眉,“嘁。”
他喝了一口红酒,却没注意到厉以琛的右手一直在微微发抖。
……
沈言欢的孕检是厉铎的家庭医生做的,这个干练的女医生名叫厉霜,是厉铎早年慈善项目的受益者,她生下来就是个孤儿,所以哪怕别人给她一点点的关爱,她就恨不得肝脑涂地报答,凭着这一股劲头,她一路考取了世界顶尖医学院的博士学位,放弃在大学任教这样体面的工作,回到厉铎身边,当了一名家庭医生。
厉家上下,包括厉以琛,对她都十分尊敬。
厉霜正在分析沈言欢的血常规数据,她再三确认,在报告上写了四个字。
确认妊娠。
厉霜长长舒了一口气,她看看表,离厉以琛和沈言欢过来取报告还有两个小时,她把报告锁进抽屉,抓起外套往外走,她已经加班了一个晚上,现在急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救命。
厉霜没有走远,她去了医院拐角的一家咖啡馆,点了一杯浓缩咖啡。
“叩叩叩。”
厉霜正低头喝着咖啡,突然有人在敲窗玻璃,她下意识的抬头一看,眼睛一亮,冲那人招了招手。
一个穿着跑步服的女人推门进来,在她对面坐下,把发带摘下来放在桌上,笑道:“我的厉大医生,你不在伯父身边好好守着,怎么跑到柏林来了?”
厉霜非常男性化的打了个响指,难得笑道:“给这位女士来一杯美式咖啡,不加糖。”
女人摸了摸脸,自嘲的笑着,“不加糖的美式咖啡去水肿最有效,不过,我这张脸现在还有人看么?”
“舒晴。”厉霜有些不赞同,但她也知道舒晴这几年已经没什么星路可走了,原来的粉丝也渐渐有了其他的爱豆,她就像被遗忘在岁月中,镁光灯很少再打在她身上。她们从小在一个孤儿院长大,后来又都得到厉铎的恩惠,所以关系格外好些,现在她的事业走下坡路,厉霜很为她着急。
“我听说你不是要参加法兰克福的航空展么?”厉霜看了看手表,皱眉道,“这都已经七点多了,你怎么还在柏林?”
侍应生端了美式咖啡过来,舒晴眼睛虽然有些浮肿,不过不施粉黛的样子仍然有一种优雅的美感,她伸手夹了一块方糖,却终究没有放进咖啡里去。
“黄了。”舒晴淡淡抿了一口咖啡,平静的说道。
厉霜一愣,“厉先生也不管么?”
她这话才出口,就知道自己问了傻问题。厉铎前几天还在病房里输氧呢,哪有时间管舒晴,而另一位厉先生……舒晴现在这样,不就是拜他所赐么?
厉霜叹了口气,她向来有一说一,“舒晴,你最大的错误,就是爱上一个心里根本没你的男人。”
舒晴凄然一笑,“我知道。所以我现在不是远远的躲开了么。不过有什么呢,只是一个男人而已,我又交了新的男朋友。”
厉霜喜上眉梢,“他对你好么?”
舒晴脸上微微一红,“还可以吧。”
她这么说,就是不错了。得知舒晴终于放下了从前的执念,厉霜真心替她高兴。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舒晴拍拍脸,打起精神道,“怎么会来柏林的?伯父身体好些了么?”
“厉先生病情有所好转,他让我来,是为了厉总的太太。”厉霜如实说道,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沈言欢?”舒晴皱眉,“她又怎么了?也在柏林?”
厉霜点点头,“厉总让我给她做孕检。”
舒晴古井无波的心里突然掀起惊涛骇浪,艰难道:“你是说她……怀孕了?”
厉霜搅动着咖啡,打了个哈欠,点点头。
“你确定?”舒晴忍不住追问。
厉霜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我的能力你还不相信?”
“哪里,我这不是替她高兴嘛。”舒晴端起咖啡喝着,因为她低垂着眼,所以厉霜没有发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不甘。
厉霜喝完咖啡,站起来,“对了,你德国的电话给我留一下,中午我们一起吃饭。我现在得走了,等会儿厉总要过来拿报告。”
舒晴突然拦住她,严肃的看着她。
“小霜,你不能给他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