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尽量压抑着狂暴怨气,他不想把这份血海深仇强加于白起宁的身上,他不想死到临头在她面前气急败坏。
“你不该来蓉城,你来这儿是送死。”白起宁的内心无比压抑而纠结,她不知该如何说服他。
“可只要又一线希望,我就必定会做!”楚逸来蓉城之前,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蓉城是蜀国都城,在惠帝眼皮子底下的地盘儿,楚逸想在这里祸乱,犹如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明知十有八九是死路,可楚逸还是不听旁人劝阻,背负着国恨来了蓉城。
“楚国已经没了,你何必执着?你以为和连珏合谋,就能光复楚国吗?连珏不过是把你当作手中的剑,想借你之手杀我们,再除掉你!”
楚逸的双目冷若寒冰地盯着她,双手握紧拳头:“切骨之仇!只要我楚逸活着一刻,就会用尽心机杀李昭平!”
“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你已经没有机会了,楚逸,你输了!输得彻彻底底,楚国已经被灭了!”
白起宁的话如同瓢泊冰水,瞬间浇熄了楚逸的心中的熊熊仇火……楚国没了,他输了……
“楚国没了,我也要李昭平陪葬!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楚逸如同困兽般怒吼道,红肿的双眼布满了血丝。
未等白起宁开口,楚逸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白起宁身旁,声音沙哑嘶叫:“你杀了我啊!”
站在门外的白青潇见楚逸情绪忽然激动,提着剑冲了进来,用剑尖指着楚逸:“不得放肆!”
“青潇,退下!”白起宁厉声呵斥道。白青潇犹豫了一下,紧皱着眉头不得不退去一旁。
楚逸丝毫没有感激白起宁的好意,反倒是冷笑:“难不成你真想救我?救我这个一败涂地的废人?”
“你是我的朋友啊!”白起宁眸光微闪,她把楚逸当做用命换来的朋友。她没为他做过什么,只想救他一命。
“可你是我的仇人!”楚逸漠然回应,眉宇间是道不尽的凄凉。
白起宁哑然,面对他冰冷之言不知还能说些什么,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楚逸转过了身去,不再看她,隐去眼中泪光:“呵,你可还记得,从相识的那日起,我们注定站在对立面。你的心里唯有蜀国利益,唯有李昭平,从来没有我。”
二十多年来,她在蜀都蓉城,而他在楚都临淄。他心里念念不忘的是她,而她深爱着别的男人。
“楚逸……对不起。”她眼中悲伤的泪水涌出,呼吸都是痛的,明白他心里在怪她恨她。
楚逸嘴角荡起冷冽的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他就是这么想她的,想得不能自已,想得走火入魔。而今终于他断了所有的念想,那份埋葬在心里最深的情最沉的痛……
站在屋子角落边的白青潇听到楚逸吟这两句诗时,脸色大变,楚国的靖王楚逸原来这么深深爱过姑母。
“白起宁,穷途末路的楚逸不需要你的怜悯,你该杀了我,你一直是这样做的,也做得很好!”楚逸声音低哑却激动,“十年前你刺我的那一刀,伤疤还在。”
“不,不是这样的!”白起宁摇着头,向后退了两步。
楚逸微微闭上了眼,喉结动了动,语气中透着冷嘲的狠辣:“你是蜀国的皇后,我的楚国的亡徒,你必须杀了我。因你不杀我,我就会杀你,会杀李昭平,还要杀光你们的儿女!”
他用这样歹毒的言语刺激白起宁,白起宁的脸上顿时变了,变得惶恐不安。
“你的太子、公主,他们会跟李长乐一样,死得七窍流血,惨不忍睹……只要我楚逸不死,就一定会做,说到做到!”他背对着她,不断说着,“李昭平赐给我的痛,我会千百倍还在你们儿女的身上……”
白起宁的脑子“轰隆隆”乱透了,她真的怕穷途末路之人做出疯狂的举动来,她从不对敌人手下留情,尤其是可能伤害到她家人的人!
楚逸说着那些话,白起宁红肿的眼竟然变得狰狞了,她的头变得很疼,着了魔般地疼:“别说了!住口!”
“哦,对了,还有你玦阳县的母亲和弟弟,我想会更容易得手吧,哈哈哈——”楚逸放肆的笑声回荡在潮湿的密室里。
白起宁的右手颤抖地掏出了放在衣袖里的短刀,拔出这把白青潇给她防身的短刀,刀锋冷寒,她狠下心朝楚逸的背心捅了上去!
鲜血蔓延出来,染红了他的衣衫,也溅红了她的手。白青潇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白起宁手里的短刀深深捅进了楚逸的身体!
楚逸背后传来撕裂的剧痛,痛得身体像是被抽离了般,眉头拧作一团,而他的嘴角却荡起一抹弧线:“对,我说过……你能做得很好。只要我挡了你的道,你随时可以这样做。”
“楚逸!”白起宁的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她的身体不停地抖动着,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这么做了,刀锋牢而深地插入他的背心,她的手上全是血,全是他的血!
“姑母!”白青潇满是担忧地冲了过来,扶住了白起宁僵硬发抖的身体。
楚逸忍着剧痛,豆大的汗珠从头上一点点流了下来,他艰难地向前迈步,拖着带血的步子,坐到了前面的木椅上。楚逸的脸色变得越发青白,嘴唇渐渐失去了血色,他的手用力抓着木椅扶手,尽量控制自己因痛而发出的轻轻呻吟声。
白起宁推开了白青潇,才明白过来刚才楚逸故意刺激她,就是要她亲自动手杀他啊!
“为什么?”白起宁歇斯底里地冲楚逸吼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逼我!”
楚逸不悲不喜,急促地喘息着,动了动嘴唇念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白起宁冲向了楚逸,握住他的手:“你是要惩罚我,是么?”
“你做得,很对。”楚逸冷冷一笑,他若不死,就一定会加害她的家人,所以她这样做才是对的。
“我帮你止血!”白起宁抱住楚逸,要拔出他背后的那把剑,“青潇,过来帮忙啊!”
“你走,别碰我!”楚逸的气息变得微弱,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上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