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气迎面扑来,李昭平微微闭眼深深吸了两口气,再看茶壶中叶落之美,可谓是色香味发挥俱全。
江云将茶水斟到茶碗中,也不急着端给李昭平,如此沸烫是烫嘴也烫鼻。
“好香的茶啊。”李昭平叹声,他虽也喝过各式各样的好茶,但江云亲手泡的茶,这还是头一回。
“茶汤成,皇上请尝尝。”待水温合适后,江云端起茶碗双手捧上。
李昭平伸出双臂,恭敬地接过茶碗,二人相视对了一笑。李昭平饮了小口茶,茶叶肥壮,茶汤正浓,饮后舌本回甘,齿颊生香,余味无穷。
……
白起宁与独孤娉同站在钟楼上,闲聊说话,白起宁问起江云这些年的行踪消息。
“我只知道他周游列国,去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朋友,至于他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那就不得知了。”独孤娉无奈地笑了笑,“就算我再有心,也不能陪伴在他左右。”
“天下人都说江云风流多情,想不到事实却与传闻那么不同。”白起宁颇有感慨。
“他有许多红颜知己,却不过是人生过客。自十多年前,他的未婚妻莫仙儿自尽后,他便不再涉足红尘感情之事了。”独孤娉道,她想过江云对莫仙儿是怀有深深的内疚歉意,不,不止是莫仙儿,还有别的红颜也是。
“多情反被无情伤,如今他倒是变得和无止大师成了一路人。”白起宁笑道,“大概他的心也不会为哪个女子停留,亦是曾经停留过。”
独孤娉收回远眺风景的目光,侧头看向身边的白起宁:“你以为他真的无情之人?他的心,比任何人都要柔软。只不过……没有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罢了。”
白起宁怔了下,反问:“那他心里有过对的人么?”
独孤娉深深叹了口气,她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答案:“我想,在他心里,你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吧。”
江云从不杀人的承诺,却因救白起宁,而两次违背誓言。独孤娉看得出来,只要白起宁有危险,他都会奋不顾身地以命相护。
“他对你我都一样,薄情而重义。当日你沦为全天下的弃子,不也是他把你从绝望深渊中拉了上来吗?”白起宁道。看到独孤娉如今温柔娴熟的样子,白起宁惊愕于她的改变,江云真是个传奇,能度化人心向善。
“是啊,天下人视我为草芥,我的仇人、家人都要杀我,而他……救了毫无价值的我,给了我新生的机会。”独孤娉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目光变得忧伤。
“你的仇人,指的可是我?”白起宁笑了笑,“往事不堪回首,已成过去,就别再想了。”
“如今的我没有仇人、家人,只有主人,就是他。你是他的朋友,便不算是我的仇人。”独孤娉道,脸上没有任何不安的情愫,“你还记得有一年玦阳公忌日,你遇安落雁陷阱之事么?”
白起宁眼神闪过殊色:“这事你怎么知道?”
独孤娉从容答道:“是安落雁给我写的一封信,约我一起算计陷害于你。我知道你是江云的朋友,所以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江云,后来他不就赶去救你了么?”
“他是救了我……不过,我却没来得及见他。”白起宁眸子微沉,她只是在昏睡时恍惚中感觉到了他出现过。待她醒来后,他已经不见了踪迹。
独孤娉的眸子深深看着白起宁,白起宁身上最吸引人的一点,不是绝色容貌,而是无与伦比的心胸与才气。有的事独孤娉看出来了,但只能藏在心里,永远不会说出来。
“你看着我做什么,有话对我说?”白起宁留意到她目光的异样。
“没有。”独孤娉摇了摇头,“心里笑话自己不自量力,与蜀国的皇后娘娘为敌。”
白起宁婉转而笑:“好了,都是过去的事,各为其利。如今,我们也算是化敌为友。”
两个女人因各自家族而冲突,却因江云一笑泯恩怨。
“江云是个不喜欢告别的人,过些日子他怕又会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白起宁有感而发。
“没有离别,因为还会重逢。如果某一天,他向你道别,反而可能再也见不了面。”这是独孤娉对江云的了解。
……
“喝了我的茶,可得答应我一件事。古人云,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江云打趣道,脸上笑容叙叙绽放。
“呵呵,那是当然。江云大哥有何事吩咐,但请直言,朕一定尽力而为。”能为江云做件事,李昭平正求之不得。
江云风轻云淡地道:“我一个浪迹天涯的闲人,怎敢劳皇上做事。不过是希望皇上记得我的话,无论到了何时经历何时,皇后是皇上最亲近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更值得信任。”
李昭平微微皱了下眉,不知江云为何会有此言,但江云既然开了口就必然有其用意:“那是一定。”
“看着你们和和美美,我也欣慰。这就以茶代酒,祝你们白头偕老,永不离心。”江云端起茶碗,做了个敬茶的手势,再饮下。
“多谢。”李昭平眯了眯眼,看得出来,江云对白起宁很用心。李昭平却不会以任何亵渎的方式,来揣测这份真心。
李昭平凝视着江云的目光中,更多的是惋惜之情,这样一位天纵奇才,却不愿居身庙堂为臣,只愿游弋江湖,岂不是可惜了。
“江云大哥,朕有几个有关天下角逐的疑问,想要请教。”李昭平试图着想与江云探讨天下大计。
“可不敢当指教,我不问那些事,皇上也不必提。”江云果断拒绝,不肯牵涉其中。
李昭平面露尴尬之色,立马缓和地笑了笑:“那好,朕与你只论茶道,不提天下。”
其实这次李昭平见江云,不止是诚心向他道谢,更希望能请江云出山,为他出谋划策。探清江云真心后,李昭平不再勉强,君子不强人所难。
李昭平心中惋惜暗叹,他永远不忍强迫这样一位潇潇君子,对他只有无尽的敬重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