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宁回到了宫中后,便是心神不宁,满心都是想着和连珏有关的种种回忆。当初在齐国陵阳时,他们也是彼此依赖的朋友,不知为何会走到今日水火不容的地步。
皇后躺在长榻椅上上,只觉得胸口烦闷,头疼难受。雨燕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道:“娘娘的脸色很不好,要不要传御医来看看。”
“不用,我只是得好好想一想,头有点疼。”白起宁闭着眼摇了摇头,脸色略显苍白。
“娘娘不舒服,雨燕为你揉揉吧。”雨燕走过来,坐在旁边的小木凳上,为白起宁按摩头部穴位,“娘娘舒服些了么?”
白起宁缓缓睁开了眼,冲雨燕笑了笑:“好多了。”
雨燕压低了嗓子,大着胆子道:“娘娘,既然已经知道了连珏是陈国太子后人,将这所知的一切告诉皇上,请皇上定夺不就好了么?”
“我不想给皇上徒添烦劳,又和他吵起来。”白起宁嘱咐道,“这件事的内情,只有你知道,卓英他们皆不知,切勿泄露出去。”
雨燕忙连连点头:“唯。”
“皇上有多喜欢连珏,你也是看到的。上次我本想借独孤嫣之口,令皇上对连珏有所警觉,知道他是个不安分的臣子。可皇上呢?不但没有追究,反而对他更亲近了,把他视得比亲兄弟还亲一般。”白起宁无可奈何地道,所以仅仅是陈国太子之子的这个身份,怕是远远不够。
但这个身份,却让白起宁细思极恐,她甚至想到了多年前蜀、晋、楚三国伐梁的那一战,梁国在渭河一带忽然扭转败局,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而连珏在那个时候偏偏去了梁国,梁君又对他十分看重,这一切是否与他有关?
按道理来说,陈国亡于梁国,连珏应当是对梁国怀有深仇大恨的,而他又帮梁国的话,是何缘由?白起宁越想越是烦恼,一连串的困惑萦绕心头。
快到傍晚时分的时候,皇帝李昭平来了婉仪宫。
也不知道李昭平是听了哪个臣子的谏言,说是“婉仪宫”这个名字不好听,皇后一直住下去自降了身份。于是李昭平有意再修一座别宫“乾宁宫”给白起宁。
“皇上,修建别宫之事,以前不是就说过么?”白起宁耐住性子劝道,“婉仪宫重新布置过很多次了,我已经习惯了住在这儿,去别处怕是反倒不习惯。”
“可朕的皇后住在婉仪宫,总让有些臣子心里暗暗笑话。”李昭平犹豫道。
“谁敢笑话皇上,谁又敢笑话我?皇上若是觉得这个宫的名字不好听,那就将婉仪宫直接改名为乾宁宫。”白起宁轻笑地挽住李昭平的手膀,“就这吧。”
见皇后态度坚决,李昭平只得作罢,笑了笑:“就依皇后,只是委屈你了。”
白起宁微微把头一扬,语气略带俏皮:“皇上这么宠爱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感到委屈。”
虽然修建宫殿一时白起宁又果断拒绝了,但还是建议皇上下令将“婉仪宫”从此更名为“乾宁宫”。
李昭平让身边的公公去太子那边看看,吩咐太子过来一起用完膳。
“父皇,父皇!”李宁安抱着小狐狸从外面欣喜地小跑了进来。
“朕的小宁安。”李昭平满脸宠溺地望着女儿,目光骤然落到李宁安怀里的小狐狸身上,“这是?”
“吱吱吱——”小唯看到李昭平,也显得兴高采烈。
“是小唯!”李昭平眼前一亮,好久没有见过这只狐狸了,有难以言明的亲近感。
李昭平蹲下身将李宁安怀里的小狐狸抱了过来,逗弄着小唯,轻抚毛茸茸的长毛:“小唯怎么会在这儿?朕记得,它在佛山跟大师啊。”
白起宁答道:“是江云带它来的。”
“江云?”李昭平愕然,语气变得惊喜万分,“他来了!”
“是啊,此事未向皇上提前禀明,还望皇上恕罪。”白起宁笑道,“今日我出宫去文星寺祈福,就是赴江云相邀之约。”
李昭平是听身边人说,皇后今日出宫一趟,以为只是去寺庙上香,也没有多做计较,原来是去见江云了。
“朕可真要怪罪皇后了,既然江云来了,为何不让朕一起去见他!朕好多年未有见过他,他是你我恩人,朕也想见见他,当面道声谢啊。”李昭平忙道。
“皇上,你知道他这个人的,我行我素,皇上想见他,他也未必肯应诏入宫。”白起宁笑道。
“恩,他不愿入宫,那朕就效仿皇后,也偷偷溜出宫去见他。”李昭平唇角微扬道。
“这……怕是于理不合,哪有皇上亲自登门求访庶民的。”
李昭平将小狐狸又轻轻放在了地上,李宁安过来一把就抓住了小狐狸的尾巴,搞得小狐狸吃痛叫了一声。
“宁安,可不能欺负小唯!你要弄疼小唯,母后就得罚你面壁思过!”白起宁瞪了瞪眼,故意吓李宁安。
“宁安知错。”李宁安赶紧放开了狐狸尾巴,抿了抿小唇,抱起了小狐狸,“我带小唯去找太子哥哥。”
李宁安溜出了大殿,白起宁无奈地摇了摇头,女儿还是那般小任性,不过刁蛮的性子已收敛了许多。
李昭平握住白起宁的手,语气显得认真:“朕是真想见见江云,他多次于危难之中帮我们,却从不图任何汇报。朕希望有机会,能对他说声谢字。”
“江云会在蓉城游玩数日,皇上想见他,那我来安排。”
“那便甚好。”李昭平见右手案几上有一盘红葡萄,摘下一颗剥了皮,送到白起宁的嘴边。
白起宁吃了葡萄,随口一问:“皇上今日在忙些什么呢?”
“还是那样,早些时候和大臣们议事,空闲的时候和丞相下了两盘棋。朕现在的棋技可大有长进,与丞相一输一赢,平手。”李昭平兴致勃勃道,连珏的棋艺可是顶尖高手之流,以前李昭平和他下棋输多赢少。
听到“丞相”这两个字,白起宁的心不禁“咯噔”猛颤了下,动动嘴唇想说什么,却是一个字都没有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