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朝会,百官列队进入大殿。
几位要臣先后向皇上递上奏折,说的都是好事,李昭平龙颜大悦,亦觉得蜀国在自己英明治理下,国泰民安。
而这个时候,韩抚递上了奏折,参奏边部司马聂长生不思悔改,制造谣言,侮辱皇后德品。聂长生的文章本来还算是指桑骂槐,十分委婉,在韩抚的添油加醋之下就变得极为难听。
朝臣们听了个个惶恐不已,这聂长生胆子真是上天了,竟然敢辱骂皇后。
连珏注目投过去,坐在高高在上的李昭平面色阴冷极了,一个皇帝,尽管是再明智,也断不能忍受臣子以下犯上。
“皇上,这聂长生不知感恩皇上厚德,妖言惑众,真是其心可诛啊!如今谁不知道皇上贤明治世,皇后娘娘亦是仁德,母仪天下……”韩抚口若悬河地说着。
在场的大臣们,也没有一人敢站出来为聂长生求情,如今聂家已经垮台,他们怎么可能为了聂长生而触怒龙颜,得罪皇后。
“哈哈哈——”李昭平当即怒而发笑,脸色铁青。
这聂长生指责皇后,同时也就是在斥责皇帝德行。聂长生在朝中曾多次直言犯上,原本就不讨皇上的喜欢,后来更因为其妹聂鸢之罪而受迁怒被贬官。今日韩抚的弹劾参奏,彻底激怒了李昭平,李昭平当即下令赐死罪。
……
东宫,太子李隆刚上完了少傅洛子阳的课,中途休息三刻,接着又是少傅李进的课。洛子阳谦逊守礼,又很敬让誉王世子李进,李进也是才德兼备之人,所以两位少傅相处甚好。
早些时候少傅李进在来东宫前,在宫门附近正好听其父誉王提起早朝时,皇上因聂长生一事而盛怒,要杀聂长生。于是李进在见到洛子阳后,就告诉了洛子阳朝堂上发生的事儿。
洛子阳听闻聂长生遇事脸色大变,聂家父子曾与长乐公主交好,洛子阳虽不喜欢聂皖,但与聂长生素有交情。
眼看着聂长生因一篇文章而闯了大祸,皇上下了杀心,洛子阳想来想去不忍见死不救,便去悄悄去婉仪宫求见了白起宁。
洛子阳深知白起宁的为人,皇后贤良大度,绝不会因为一篇文章而动念头要聂长生的命。如今唯一能救聂长生,劝皇上改变杀意的人,唯有皇后。聂长生这文章是带着怨气,可也是某些人无限放大字眼,才惹得皇上震怒。
来到婉仪宫,洛子阳跪地叩拜,说明来意:“聂司马糊涂一时,并非有意针对娘娘,请娘娘劝一劝皇上,赦免聂司马之罪吧。”
白起宁身居后宫,还不知道有人写文章偷偷骂她,听了洛子阳的话后,十分诧异,吩咐卓英去找找聂长生的文章:“本后倒要看看,聂长生写了些什么不好听的话。”
事情来得突然,白起宁自要弄清来龙去脉,才知该如何决断。
“娘娘深明大义,断不会与他计较。”洛子阳跪在地上,满头是汗。
“少傅先且起身说话吧。”白起宁做了个手势,让宫人搬了个椅子过来,赐座。
“娘娘……”洛子阳不肯起身,满眼是渴求的目光望着白起宁。
白起宁悠悠道:“洛少傅,我记得你和聂长生的关系也不是那么要好吧,何须如此为他求情。”
聂长生出身名门,乃聂家长子,从小被聂皖寄以厚望,素来冷傲。聂长生虽与四公主李长乐交好,但门第偏见不少,总是轻视李长乐身边的人。所以聂长生对洛子阳的态度并非那般友好,白起宁以为他们只是点头之交,满朝同僚都不敢在皇上面前为聂长生说句话,这洛子阳何须冒着被牵连的危险为聂长生求情。
“聂司马为人正直,处事公断严明,上次被弹劾一案受了委屈,心里自然要发泄,故而写篇文章,怎么可能真敢辱骂娘娘。”洛子阳叹声道。
洛子阳被皇上任命为少傅之后,因起出生卑微受而尽了百官白眼,那些家族强势之臣都看不起他,当时唯一力挺洛子阳的两个人正是苏仪与聂长生。所以聂长生的这份恩情,洛子阳谨记于心,理应回报。
“你先起来,我看了那文章之后再想法子救聂长生。”白起宁道。
“多谢娘娘。”洛子阳听了此言,这才起身。
正在这时,有公公来报,大司徒苏仪来了。若没有要事,大司徒不会来后宫独见白起宁,此次而来白起宁猜测是与聂长生有关。
苏仪与聂长生的政治立场是相投的,而与丞相连珏处于对立面,所以连珏除掉聂长生,也就是砍掉了苏仪的左膀右臂。先前聂长生被诬陷弹劾,便去边城司马,苏仪担心触怒龙颜而忍着没有为聂长生说话,这次聂长生命悬一线,苏仪也不得不出面来请皇后相助。
白起宁正愁不知事情原委,苏仪将今日朝会上发生的情形一五一十禀明皇后。
“又是那个韩抚!”白起宁目光微凝,这个韩抚在政绩上碌碌无为,倒是善于兴风作浪。
“娘娘,韩抚是丞相的心腹。”苏仪开口提醒了句。
白起宁猛然回过神来,看向苏仪,苏仪此言是说真正想要杀聂长生的人是丞相连珏。
“大司徒可有法子救救聂司马?”洛子阳忙问。
苏仪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要是有法子劝皇上改变决策,就不会出现在这儿求皇后相助:“皇上一言九鼎,决定的事情,百官附议,不会有人反对的。”
白起宁听懂了苏仪话中含义,如今这蜀国的朝堂上,李昭平专行独裁,说一不二,群臣只知道歌功颂德,难以正明君视。
如此白起宁心中开始担心起一件事,每个人都不是完美的,李昭平也会有错,若是没有人敢犯言直谏,那么皇上将越来越骄满,重小人疏贤臣。
曾经的李昭平心胸宽广,海纳百川,而继帝位以来,心性有所变化,点点滴滴都令白起宁早有察觉。
白起宁深思熟虑之后,对苏仪、洛子阳二人道:“这件事,本后放在心上了,会想办法救聂长生。你们先回去吧。若是皇上得知你们私下求助于我,会心里膈应。”
“是,娘娘。”两人异口同声回答后,便拜别告退。
苏仪与洛子阳都很信任白起宁,皇后既然答应了救聂长生,就一定会想出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