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虽对天帝的算计不敢恭维,却也知自己没有理由站在道德的至高点对他人评头论足,他既然派人打入敌人内部,那么,也有可能,这天族也藏有妖魔二界之人。
虽是如此,可是,长歌对天帝告别的话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眼见他们俩人还在继续说些什么,长歌却没有在听下去,衣袂一荡,人已转身离去。
这次她要去的,便是无垠之城。
听闻无垠之城向来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那么,她倒要看看,他们知不知道如何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聚集魂魄的方法。
长歌本欲进入昆仑镜,让它带她到无垠之城,可是,昆仑镜不知为何,自从上一次她进去被君临拽出来之后,便如同一个废镜子,再也无法进入。是以,长歌只能凭借着自己少有的记忆,往那方向寻去。
长歌化为凤凰在天空中盘旋许久,仍旧没有找到无垠之城,她眉头紧蹙,正打算歇息一番,突地,在一处荒山看见一个熟悉的红色身影。
她神色微怔,猛然间想到了什么,没有丝毫犹豫,幻化成人形,飞身而下,拦住了那红衣女子的去路。
红衣女子身侧站着一名青年男子,见长歌从天而降,一身冷冽如同冰霜,他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就将女子护在身后,充满戒备道:“不知姑娘拦住我们有何要事?”
长歌目光清冷地扫他一眼,视线最终落在红裳女子身上,眼眸沉得有些不像话:“原本你没死!”
这名女子不是她人,正是前不久去世的妖界三公主——涵柏。
涵柏冷漠地迎上长歌的目光,不卑不亢道:“我从未就没亲口承认我已经死了!”
青年男子转头,面露疑惑道:“娘子,你们认识?”
“认识,不过不熟!”涵柏微微绽放出一笑,她缓缓收回视线,小鸟依人地依偎地男人的肩膀上,娇柔道,“相公,想必这位姑娘有什么误会之事,我在这同她说清楚,你可不可以先在前面等我一会,说完,我便去找你!”
青年男子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笑道:“那你早点过来。”
“嗯!”涵柏很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青年男子这才抬步离去。
涵柏手段狠辣,性格阴晴不定,杀人救人全凭喜好。
她心情不好之时,可以斩杀杀百名无辜之人面不改色;心情好之后,大奸大恶之人也照救不误。在妖族中无一人听她名讳不闻风丧胆,又有何人能够想到,她居然也会有这般模样?
青年男人步履渐近渐远,直至确认他听不到之后,涵柏才恢复惯有的慵懒模样,她轻挑起眼梢,不疾不缓道:“没想到,我隐藏的这么深,还是被你给发现了!”
“为何要假死?”见她如此云淡风轻的模样,长歌轻蹙了眉:“你可知,因你之事,弑灭误认为你丧命于君临之手,杀了君临。现,妖魔两族大战,几乎要斗得两败俱伤!”
“呵呵……”涵柏捂嘴轻笑了起来,她妖异的凤眸含着丝丝戏侃的笑意,“凤凰仙子莫非真的以为堂堂魔君是真的随便几人都能轻而易举杀的不成?”
长歌心底咯吱一沉,心底隐隐有什么脱颖而出,似不置信,她强装着镇定道:“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假死当真没人看出来吗?”涵柏好整以暇地拂了拂裙摆,慢条斯理道:“还是你以为妖族当真无人,连圣物碧丹也会轻易被人盗走?”
长歌脸色瞬间苍白得毫无血色,她声音轻缓道:“所以,这一切都是你们安排好演的一出戏?”语气顿了一顿,她又继而道:“跟君临?”
“不错!”涵柏点了点头,想到君临让她吃瘪之事,知长歌对他的重要性,她倒不介意添上一把柴火,“妖族近些年出现了一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偏偏此人隐藏得很深,我们想了无数的办法也未能将此人给引出来。正好,魔界尊主需要借助碧丹。而揪出这隐藏在暗处之人便是同我们交易的筹码。”
怪不得向来忠忠耿耿的季栎会叛变,也怪不得她们每次去一个地方都能迅速的被人找到,她之前还在疑惑这事事怎么这般巧合,原来,不是巧合,而是,他们早就已经布下的一个局。
她从头到尾毫不知情,还傻傻地同他一起,为他寻找碧丹,殊不知,到头来,皆是一场笑话而已。
长歌沉声道:“你同我说这些,便不怕我将这件事上报给天庭吗?”不难猜测,千方百计要想进入妖界内部,除了天族,并无他人。只是天帝他自以为掌控了一切,到头来,却被他人从头到尾算计得彻底。
“已经来不及了。”涵柏笑得灿烂,眯了眯眼,望着高悬的烈日,低叹道:“算算时间,好戏应该已经开始了!就在半月湾那里,你若此刻去拦,或许还得来及!”
长歌听她话语,岂会不知她故意将此消息泄露给她?虽不知她究竟心存何样心思,但她素来不惧她人刻意寻她麻烦。
她不动声色道:“听闻妖界三公主涵柏素来情深,我本疑虑,既然情深,又为何亲手毁了自己所爱之人。如今,见公主重新寻到他转世,重续前缘,倒是情深意切。”
曾经,她同东华游历之时,便曾见过那男人一面,与这人长得一般无二,不用猜测,也知此人是谁。
涵柏心口被狠狠一戳,凤眸一沉,长歌不待她回话,已转身离去。
“凤长歌你又比我好得了多少?”涵柏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冷冷道,“至少,他现在陪在我身边,眼里心里都是我。那你呢?一心一意喜欢上自己的师傅,最终,却被他刨心挖骨可难受?”
长歌步履微滞,却未再答话,往半月湾的方向飞身离去。
半月湾离她所在的荒山有段距离,虽凤凰一族向来避世隐居,但,若是天族真到了有难的那一天,凤凰族倒时候也绝不可能会独善其身。
虽未言明,凤凰族与仙家却早已挂上了鸿沟。就如同,弑天以她威胁天帝交出‘若枷’,天帝不问缘由照样拿出一样。
她虽不太认同天帝的做法,但,明知有可能扭转乾坤,她就无法看着天族惨败。
还有,她要去那里看看君临是否真如涵柏所言还活着,她要确定君临亲自承认自己就是李桢。
若是他是李桢……若是他是李桢……
长歌心紧揪在一处,脚下步履越发快速,近二个时辰的路程,硬被她提近了半个时辰。
当长歌急匆匆地赶到半月湾时,却终是晚了一步。
峡谷底处,天兵天将以为大败妖魔两族兵,正扬扬得意庆祝之时,忽地,那地上的妖魔兵全部消失不见,峡谷旁边的石壁被人猛地砸开,“砰!”地惊天动地一响,腐蚀世间万物的弱水如同绝堤的水汹涌灌入。
那群天兵天将猝不及防,想要逃离已来不及,大部分直接往弱水淹没,有些反应迅速的人往上空飞去,然而,天幕之中,一个金钟罩凭空坠下,将他们罩入其中,再也无法挣脱分毫,眼看着数千名天将要被弱水活生生地吞噬。
长歌脸色微变,想也未想,双手掂诀,一股刺目的金色光芒从她身上绽开,风云突然变色,带着泯灭世间一切的力量,淡金衫化为一道肉眼难见的光速赶往那金钟罩冲去。
“啸月仙法?”站在群山之巅的弑灭惊呼出声,眼底满是错愕,“她疯了不成,她法力还未达到上呦,居然越级使用啸月仙法?”
啸月仙法是凤凰族最为神圣的法术,素闻,它能化尽世间所有的法力。然而,纵然是当任族长凤允穷极一生也只是修练到第四层而已。
任何越级的法术若是无法驾驭皆会被吞噬,更甚是当扬要命。没想到,这凤长歌直接便使出了这套仙法,叫他如何能不震惊?
“君兄,你觉得她会不会死?”弑灭话还未落地,眼前黑衣一晃,男人带着滔天足以毁灭一切的怒意,朝那半空中如闪电的身形疾飞而去。
“砰!”地一声,那金钟罩顿时被撞得粉身碎骨。困在其中的天兵天将飞掠而出。
长歌头猛地一疼,耳畔嗡嗡作响,一股强大到她无法抗拒的力道似要从身炸开,因力道过大,体内法力无法控制地宣泄而出,眼看着自己就要坠入弱水,忽地,身体被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一捞,往上方腾飞而去。
只是短短的瞬间,那底下未曾逃出的天兵,顷刻,便被弱水吞噬成了一堆白骨。
一股源源不断的热流涌入体内,随着她的血液流至她的四肢五骸。长歌感觉要爆炸的身体慢慢随着那股热浪的涌动平缓了下来。身体似乎舒服不少。
她意识恢复少许,还未看清救她的是何人,被抱着的身体猛地一松,她身体骤然下坠,“砰!”地一声,重重跌在地面。
被这一摔,长歌意识回笼了不少。一双精致的锦靴映入眼帘,她眼眸轻动,撑扶起身,缓缓站起,便见一袭黑衫的君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那张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脸泛着森冷的寒光,冷的慑人。
长歌目光清冷:“君临,你疯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