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双眼冷冽,卯足全力往塔身一掌击出,那金钟罩象征性地晃动了几下,却仍旧无法震动其分毫。
“没用的,这金钟罩是上古法器,坚硬无比,你是出不去的!”一道冷沉的声音骤然响起。
长歌移眸,冷冷地望着突如其来的弑灭,寒声道:“你想怎样?”
弑灭身体立于半空之中,居高临下地望着长歌,勾唇笑道:“听闻丹霞山的族长素来与天族交好,更甚是,天帝欲纳凤凰仙子为天妃,就不知是真是假呢?”
……
南天门外,长歌被人挟持在侧,面目冷漠地望着眼前这一切。
弑灭望着对面一袭明黄袍雍容的天帝,唇瓣轻轻勾起一丝笑,寒声道:“天帝,如何?你愿不愿意用‘若枷’换取凤凰仙子?”
天帝目光轻轻扫了他一眼,视线最终落在面无表情的长歌身上,雍容优雅笑道:“‘若枷’虽为神物,但若是要与凤凰仙子相比,自是不及她的万分之一。不过……”
他语气猛地一沉,转首望向弑灭,凤眸微眯,一股渗人的寒意从眼底透出,“弑灭,你贵为妖族的王,确定仙妖两族这百年期间好不容易修复的关系,就这般毁于一旦吗?”
“并不是我想将它毁于一旦,而是你们天族想要将它毁于一旦!”弑灭声音阴沉道,“凤凰仙子联合魔界君临杀害我女儿,抢走我妖族圣物碧丹,如今,我能将她毫发无损的带到你面前,以是莫大的恩赐了!若不是为了顾及仙妖这些年好不容易修复的关系,我就算战尽妖界最后一兵一卒,也誓要为我女儿报仇,至于,‘若枷’,只不过是大惩大戒罢了。”
天帝微皱了眉,这些日子他居高居天界,但对妖界涵柏公主之死,他也素有耳闻。只是未曾料到,这件事居然与长歌有关。
他深凝了眼,沉声道:“此事定然有误会,凤凰仙子与涵柏公主无怨无仇,又怎会杀了她?况且,还与魔尊君临勾结在一起?”
弑灭轻轻瞥了长歌一眼,冷冷道:“我也意想不到,不过,这是我妖族数百人看到之事,却是不争的事实!若是今日天帝不愿将‘若枷’交出来的话,那么,我也只好以命偿命了!”说着,他将捆绑在长歌身上的绳索一拽,拽到了他的面前。
见弑灭如此不识好歹,天帝眼底掠过一丝阴戾的冷光,寒声道:“将‘若枷’交给他!”
须臾,便有一名天将拿出一件宝物拿出递给弑灭。弑灭拿过,确定无假之后,毫不迟疑,将长歌往前一推,长歌因之前伤势未痊,又消耗了过多法力,身体本就是强攻之末,一个猝不及防,脚步踉跄了几步,身体往前一扑,幸亏天帝眼疾手快将她及时扶住,她才勉强站稳。
弑灭可不在意这些,东西到手,他急忙挥手,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地离去。
天帝望着弑灭离去的背影,眼中泛出冷幽的寒光,附而低垂下头,望着怀中面无波澜的女子,冷意褪却,浮上点点担扰之色:“凤凰仙子,你没事吧?”
长歌怔怔地望着前方,却是未曾出声。
天帝见她神色有些不对,这才意识到丝丝不对劲,伸手,解开了下在长歌身上的禁锢,长歌身体徒然一软,倒地晕厥。
当长歌苏醒过来,已是三天之后的事。
长歌本想借此回丹霞山,天帝以养伤为由,将她强行留下。
之前,长歌虽因顾里之事不太喜欢天帝,但,见他为救他居然放弃三界内少有的法宝‘若枷’,婉拒之话却是如何也说不出口,只得暂时地应了下来。整日却对着君临身上所掉落下来的木簪怔怔失神。
太上老君与司命星君这两个号称天上最为八卦之人却是欢喜得紧。三天二头就往长歌所居住的凤凰殿跑,每回在这吹嘘八卦洪流,风吹日晒,雷打不动。长歌沉浸在君临死亡的消息,心情本就不好,又被他们整日整夜的吵着,索性,选择闭门不见客。
天帝按例进来之时,一袭淡金衫的女子静立在窗旁,望着窗外院中开得盛艳的桃花怔怔失神。
他眼眸轻凝,唇瓣却浮起一丝笑,抬步走进,款声道:“今日晴阳正好,若是凤凰仙子喜欢的话,不妨同我出去逛逛?”
长歌徐徐收回思绪,轻转了身,看见天帝缓步走近,她垂下眼眸,声音带着淡淡的疏离:“我今日身体不舒服,怕只能婉拒天帝的好意了!”
天帝眼底阴霾一闪而逝。
长歌住在这凤凰殿的这些时日,无论他如何百般讨好,她皆对他表现的异常冷漠。论他的长相,在这三界之中绝对上层;论权势,在这三界之中也无人能有他这般尊贵。这天族的仙子何人见了他不是阿谀讨好?想要成天妃更是数不胜数,唯独她是个例外。
虽有凤凰一族的支撑,天族势必会更加强盛,但,凭借天族此刻的能力,他也并不一定非要娶她不可,只不过,每日面对着那些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她越是这般对他不理不睬,反而,越发地激起他的兴致。
他眼眸闪过一丝兴味,走到长歌跟前,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仙子便一定要对我如此冷漠?”
“天帝多虑。”对于他的靠近,长歌不自觉地倒退一步,与他生生保持一段距离,声音寡淡道,“只不过,我近些时日身体实在是有些不舒服,无法抽身出去散步,天帝若是想要人陪同,不防去唤玲珑与素宛两名侧妃,相信她们定然有空。我现在有些乏了,便不送天帝了!”
“仙子莫非是在吃醋?”天帝四两拨千斤地笑了笑,见长歌刻意同他保持一定距离,他面上闪过丝丝不悦,又往前跨上一步,轻声道:“若是仙子介意,为了你,我随时休弃她们皆可。”
她父亲凤允对她娘亲白娉的感情长年不变,别说休妻,就连娶妾氏的话也从未曾提起过,对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句,长歌非但无动于衷,对他,心底反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厌恶。
她语气也随之冷了几分:“长歌只是丹霞山小小仙姬,对于天帝厚爱,实在高攀不起。我累了,天帝若是无事,麻请出去!”无声息,已下了逐客令。
天帝好歹也是个众星捧月的人物,别说这天界,就连这三界之中,何人见了他不是卑躬屈膝?他虽对长歌与其它女子不同,但,亦不代表容忍她几次三番拂他面子。
他冷哼了一声,长长的袖袍往后一拂,盛怒离去。
沉重的门再次轻轻关合,长歌面上闪过一丝倦意,犹自转身,望着那纷扬而下的桃花,手中握着的木簪紧紧一攥,轻阖上眼。
她就这般站在窗边,不知站了多久,直至天色渐渐暗沉下去,才缓缓睁眼。这一次,她眼中却异常坚定,似下了什么重大决定,毅然转身,往外走去。
若说这辈子她最为痛苦之事,便是无法救回花无忧,每每想到他,她的心口就如针刺般疼痛;而最自责之事,便是五百年前,李桢被人刺伤那****未曾留下。
虽不知李桢最后究竟为何会入魔,但,他落成这般模样定然与她有关。如若当初她没有因他流露出来的情感而感到慌乱,如若她努力的多了解他一点;如若当日她留下来加以善导,或是同他好好道个别,事情或许便不会像现在这样。
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将他的魂魄给聚回来,助他重生。她不能让生命中重要之人再次离去,她不能在让历史重演。
长歌本欲就此离去,但思忖了一番,还是决定亲自同天帝告别。她虽对他有些行径无法认同,但,毕竟他救了她,于情于理,她走也得知会他一声。
“凤凰仙子!”走廊处一名仙娥见到她盈盈行礼。
长歌轻颔首,淡声询问了一句:“你可知天帝在哪?”
仙娥低声答道:“天帝正在金鸾殿。”
长歌点头,衣袂一荡,人已往金鸾殿的方向而去。金鸾殿离凤凰殿的距离并不远,只是半盏茶的功夫,长歌便已走到了金鸾殿。
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天帝所住寝殿,长歌正打算敲门,屋内,天帝冷沉的声音徐徐从里传出:“你确定明日他们会在半月湾那里动手?”
“这是弑灭亲自同妖族四个护法说的,定然不会有错!”阴寒的声音骤然响起,口气笃定道,“只要到时候,陛下来个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相信,咱们此次定能将妖魔两界一网打尽。”
这声音隐隐有些熟悉,长歌透过门中缝隙望进去,便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庞,她心骤然一沉,此人不是他人,正是妖族护法之一的楼炎冥。
原来他居然是天帝派入妖族的暗线,怪不得千方百计想要治君临于死地,为的,就是故意挑起妖魔两族的战争,好坐收渔翁之利。
而他居然能当成妖族四大护法之一,显然在里处潜伏了许久。这一次,涵柏之死,碧丹无故出现在十尸之地,让弑灭对她彻底起了杀心,想必,也是他背后设计。
真是好计谋啊……不,该是说他背后之人真是好城府!
长歌原以为除却凡间皇室之间会出现阴谋诡计外,再无其它。不曾想,这天界亦是如此,怪不得她们凤凰一族长年退居世外,就单凭时刻提防他人算计,也着实渗人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