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催动法力,一路往前。过往无数画面一一闪过,从最近至最前一路向前推。
镜像中,有李桢倒在血泊见她离去时的愕然画面;有他见她出现时欣喜却还强装镇定的模样;有他浑身是血卑微地乞求她不要离去的画面;有他缠着她同他共睡一榻的画面;有她被迫主动吻他时的画面;有她站在门外看他刺心头血的画面!
长歌心轻轻颤动,既无法抑制地抽疼了起来。
原来……短短的两年期间,他们已经经历了这么多?
五百年了,竟然还是无法平静吗?
哀伤按捺不住地汹涌而出,胸膛里的痛疼和苦涩相互交缠着,难受着。她闭上眼,索性不在去看那镜像墙闪现的画面。
既然决定放下,自然,也就不能在贪恋!
越往里处,凌厉强风如刀刃灌出,吹在身上生割的疼。长歌每进一步,不仅呼吸困难,体内的法术也渐渐消弱。
身体仿佛在无形之中被狂风狠狠撕碎成两半,正当她法力耗竭的瞬间,整个人徒然失重,跌入到了万丈深渊之中。
“双人修炼?你是说无忧喜欢双人……?”女子一惊一乍的声音徒然响起。
“错,不是上神,而是普天男儿,皆喜欢如此。”又有一名女子轻飘飘地道,“你看看之前住在咱们隔壁的那桃花精,她不是喜欢隔壁邻居果子精吗?前些日子还为他要死要活的呢!后来,这桃花精不知使了什么妖术,那果子精居然答应了与她一同联系,现在,你看看她红光满面的,与那果子精形影不离,整日整日的黏在一起。我看,按理说,不会有错!”
意识回笼,长歌缓缓睁眼,便见自己身处在一处荒山偏僻处,而不远处,一袭粉红衫的女子嘴里正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与旁边绿衫的女子正坐在山坡上,谈论着两人修炼之事。
“想不到这法术这般奥妙,不仅能拉近人之间感情,还有护颜美容之效,怪不得近日桃花姐姐容光焕发。”粉红衫女子托着下巴有些发愁:“可是,该怎么做呢?”
“咳!”绿衫女子轻咳了一声,任由她如何纵横风月之所,面上也不免有些燥红,她移开眼,颇有些心虚道,“……嗯……这个……我也没经验。你就趁半夜之时,将自己衣服脱光了,爬到上神的床上就行了!”
“就是躺同一张床?”粉红衫女子有些难以置信,“那我天天与他躺在一起,他怎的还不喜欢我?”
“什……什么?”绿衫女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一把将粉红衫女子的手死死抓住,惊呼道,“你……你与上神天天睡同一张床?”
粉红衫女子清澈的眼更为疑惑:“这很稀奇吗?”虽身为妖精怕冷有些丢人,但好在花无忧也不嫌弃她,任由她每夜抱着他入睡,久而久之,他们也就一直同宿而眠。
绿衫女子双眼骤然一亮,双手更是激动地抓住了她双肩,:“他对你做了什么没?不,你对他做了什么没?跟上神在一起的滋味如何?与其它男人相比上神是否如他法力一般能傲视群雄?”顿了一瞬,她又继而八卦道:“你一定要仔仔细细、一分不落的与我说清楚!”
粉红衫女子仔细想了一会:“我倒是没什么滋味!不过,他倒是很不喜。”
“没……没滋味?”绿衫女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你是说上神……他……不举?”
似想到了什么,她一脸了然,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日日同他睡一张床,居然没滋味,生生折了男人的自尊,换成任何一个男人,怕也定是不喜!真想不到呀!那处处完美的上神,居然还是个……,唉呀!想来这老天也是公平的,给了你这样东西,自然也就会收回另一样东西。”
粉红衫女子轻咬了粉唇,有些内疚道:“把上神踢下床,很折他自尊吗?原来你也是这么想。想必,上神口中虽不恼怒于我,也定然不喜我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绿衫女子脚步一个不稳,直接跌倒!显些怀疑了自己产生了幻听:“你……你是说你踢他下床?”
“不然呢,你以为说什么?”
绿衫女子愤愤爬起,拍了拍衣衫,对她这后知后觉的情况显然习以为常。她上下左右打量了一下她,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胸小了点,肚子圆了点,臀瘪了点,嗯,下手,的确是个困难!”她默了一瞬,继而又道,“既然如此,咱们干脆来个主动出击。”
粉红衫女子显然来了兴致,她凑近几分:“主动出击?”
“不错!”绿衫女子纤手微翻,一壶酒已凭空出现在她的手中,“我这有瓶醉香酿,这普天之下,还没有人能喝下三杯不倒,你今晚灌醉他,然后,按着这个步骤做,保准没错。”
她极度不舍地从怀中掏出个小本子递给她。粉红衫女子伸手接过,翻开一看,书内男女颠鸾倒凤、简直心惊肉跳。
原来,这便是世人所言的双人练习之事,光看着就脸红心跳,怪不得会有这么多妖精向往。花无忧迟迟不喜欢她,莫非,也是因为她未将这事做到准确?
粉红衫女子将那本春宫册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打算寻个机会再好好瞧上一番,与绿衫女子再相互嘘寒问暖了一番,这才起身拍了拍衣裳上的草屑,珊珊离去。
天边几缕浅浅的夕阳落下,照耀在那袭随风摇曳的粉红衫上泛出飘渺的光圈。长歌看着当年的自己,内心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忽然之间就失了神。
那年,她全家惨遭灭门,在颠沛流离之中,被花无忧所救,一颗芳心暗许,又无处可去,索性就一直没脸没皮、死缠烂打地跟随着花无忧。
四海八荒中,花无忧被称为第一绝色。
他的容貌生得极美,美到令世间所有的女子在他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
他眉目如画,眼若星辰,温雅俊逸的脸总是含着几分淡而平静的笑意,长年一袭白衣,说不出飘逸出尘,仿佛天人一般,令人忍不住崇拜与敬仰,仿佛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天就永远也不会塌下来一般。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不外如是。
这般的男儿自是遭周围仙子与妖姬喜欢!
她屡屡向花无忧告白皆被拒,又见那些仙子与妖姬似苍蝇般打也打不完,是以,只得寻了夕遥,叫她想个法子。
双人修炼!
她介绍的正是双人修炼!
那时,她不谙世事,不懂得双人修炼为何物,只觉那本精致的春宫册,里面姿势千奇百怪,又觉夕遥教的这个法子有些不太靠谱,未免花无忧不喜欢,是以,她打算先找个小妖同她试试水。
她本以为要费上些口舌,未想,那小妖一听她要与他双人修炼,屁颠屁颠地便同意了,却未想,这还未试,便惹出了问题!
花无忧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那日,她衣衫都还未来得及脱,花无忧便已赶到,长年温雅的脸面若冰霜,冷得吓人,不问缘由,没有丝毫犹豫地将那名小妖灰飞烟灭,永不入轮回!
她瑟瑟发抖地颤动着身子,不知他入了什么魔障,生怕他一不小心便将她给灭了!又想着,自已花样年华,这般含冤死了,着实是有些不甘心。于是,有些可怜兮兮地拉了拉他的衣衫。
这一拉,花无忧更为怒了,直接把她带到了一个瀑布下面,将她推了下去,叫她洗干净。
虽不知他为何这般盛怒,她也没胆子问,伸手,本份地脱下衣服,老老实实里里外外将自己洗了个干净。
花无忧站在岸边,眼眸晦暗,一脸冷沉:“你懂不懂什么叫男女有别?”
这个问题倒难住她了!她疑惑道:“我欢喜你,今后,定然是要嫁给你的,为何还要在意这男女之别?”
花无忧冷沉的面色缓和少许:“既然欢喜我,为何又要与别的男人行男女之事?”
男女之事?
任由她平日在迷糊,也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因为这鸡毛蒜皮的小事,是以,她走出水面,安份地穿上衣服,如实答道:“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所以,打算找个人先练练手!”
“练手?”花无忧淡漠无波的声音倏地一沉。
“是啊!”她颔首点头。
“你想知道我喜不喜欢,却找他人练手?”花无忧眼半眯成缝,怒及反笑:“回去闭门过思,若没我的吩咐,不准踏出房门半步!”衣衫往后一拂,走出没几步,似想起什么,他顿住脚步,“以后,若是在让我知道你找别人修炼,墨居,你便不用在回来了!”
有许多时候,她就忍不住在想,当日,若没有发生这件事,她没有趁着半夜偷偷溜进花无忧的房,没有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态度,没有灌他喝下那三杯醉香酿,那夜,他们根本没有发生什么。
花无忧不会答应娶她,她也不会在成亲前夕误听魔障,认为花无忧是害死他父母的仇人,会不会……一切都不太一样?
或许,从哪里开始,便该在哪里结束。
望着那顷刻就要消失不见的粉红裳纤影,长歌步履微动,跟了上去。
残红的夕阳渐渐落幕,荑古山位于西海之尽头,山路蜿蜓盘旋,唯一通往外界的捷径是由万年树藤组成的藤桥,它长一千丈,同根相偎相依,下方是高近万丈的悬崖,四周弱水环绕,稍有不甚,跌下去,便会被弱水侵蚀,连五脏六腑皆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