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步履微滞,声无起伏道:“劳烦父亲替我回绝了它!”
凤允颔首,眼底闪过一丝欣慰的笑:“不错,我也正有此意!帝妃又如何?天帝侧妃无数,我凤允的女儿又岂能与她人共侍一夫?还将自己关在那天族的条条框框之中?”
白娉黛眉轻扬,笑道:“算你还没有老糊涂,若是你真将长歌嫁予天帝,唤遥光为母妃,那我定然跟你和离,将你休个彻底!”
这般理直气壮的话怕也只有白娉敢如此直言不讳的说出来。
对于这三天二头的闹和离。
“夫人……”凤允颇为无奈地唤了她一声,打算跟她好好谈谈关乎和睦这个词,顺便振振雄风,长歌却已没听下去,衣袂一荡,人已往绝峰顶而去。
绝峰山下,看着那巍峨的云峰,长歌臻首微垂,想到了那倒在血泊中的明黄身影,平静淡泊的脸颊闪过波涛汹涌的复杂情感,心底既然越发的堵得难受起来。
她努力迫使自己不去想,然而那身影却越见清晰。
李桢——
她轻合上眼,低喃道:“你可会怪我?”
这一声声悲恸的呢喃,仿似踏碎了轻风,撩起那万千青丝孤寂的飞曳盘旋,然后,再无声息地落下。
长歌沉呤了许久,久到日落西山、久到众鸟归巢,这才缓缓睁眼,抬步,坚定不移地往前走去。脚下满山苍翠云消雾散,取而代之的是那云峰之巅雕檐玲珑别致宫殿。她踏进宫殿,在身后门缓缓关合的那刹那,彻底与世隔绝。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已过五百年。
五百年在仙妖魔三界之人的眼中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上古天神花无忧以身殉东皇钟后,仙妖魔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在数千万年倒也安然无事。原本应是平静安详的时光,却在这期间,史无前例的发生了震乱。
魔妖两界不甘常年受天族压制,联手作乱,欲推翻天族,天族自然不甘示弱,迎击而上。
在两军长年争战之下,魔妖两族节节败退,魔君夜魅阵亡。魔妖两族没了夜魅的带领方寸大乱,欲逃回魔都,天族作势乘胜追击,就在魔界众人被逼得溃不成军、必败无疑之时,一名唤“君临”的男人凭空出现。
那日,他一袭黑衣墨发坐在魔都城墙之外,身姿俊拔,整个人散发着凛冽如神抵般的气息,却是那般耀眼不可逼视;那日,他双手拂琴,发丝未束如瀑布般飞曳,单凭着一缕琴音,扭转乾坤,令天族五万大军全部丧生,无一人生;那日,凤凰无故泣血,白鹤展翅高旋,他起身刹那,如俯瞰天下苍生的王者,妖魔两族以死拥护他为新一任魔君;那日,他一时风头无人匹敌,君临二字,震撼三界。
君临在位短短数百年,就将元气大伤的妖魔两界恢复成了前所未有的昌盛状况。传,他在位当天,屠杀反抗者数百人,将魔殿变成炼狱,手上滴血不沾;传,他容貌丑陋不堪,常年带着一面青色獠牙的面具。纵然那传言满天飞,然而,包括魔族上下皆无一人窥视过他的真颜。
绝峰顶上,那道紧闭的殿门自从关上之后,五百年来,便再也未曾打开。阳光普照而下,那和煦温暖的初阳照射下散发出薄薄的金光,原本是令人舒适静谧的场面,站在殿门外的两名仙娥却有着少许急促不安。
“咚咚咚!”嘹亮的钟声响起。
两名仙娥相似一望,面上神色越发的难看了,这钟声是丹霞山报警之声,凡是发生任何大事皆会拉响警报。
前不久,凤允大帝与娘娘游历四海,现还未归,魔界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率领众魔滋扰丹霞山,那钟声一次比一次急促,两人紧咬下唇,眼见日落西山又转眼升起,那道沉而重的门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终似下了什么决定,抬步往殿门走去。事情紧急,怕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似听到了她们的心声,霎时,那殿门“吱呀”地一声自动打开,一道疾如闪电般的身姿从殿门内飞出。
轻纱荡漾,朦胧飘渺,半空中泛起一股似有若无的馥郁清香,待两仙娥回过神来,一袭淡烟金长裳的女子已清冷如霜地站在她们身后。
女子面容秀雅脱尘,万千青丝如绸缎柔顺光滑垂落于腰后,用一根素白色的丝带轻束着,两鬓之间有几缕碎发凌落于下,凌乱之间又不缺乏仙姿绝色的芳华,淡烟金衫高贵而优雅,被风轻轻一吹,那长长的衣袂随风荡漾着一圈又一圈的光华,似多望上一眼就会生生亵渎了般。
其中一名仙娥率先反应过来,立即上前禀告道:“帝姬,您可算闭关出来了,魔界来犯,现如今凤允大帝与娘娘游历四海,至今未归,魔族此次有备而来,丹霞山毫无防备,若没有帝姬做镇,怕免不了发生一场极大的浩劫……”
“咚咚咚!”浩瀚的钟声再度响起。
长歌眉头轻蹙,平静无波的眼闪过一丝深凝,却未有多虑,衣袂一荡,人以肉眼难见的光速疾驰而去,转眼已消失在层层云雾之中。
还未入丹霞山,长歌很远便已听到厮杀漫骂声一片,足尖着地,丹霞山内的众仙正与妖魔混乱厮杀,无数的断臂、头颅、鲜血、尸体在半空中飞扬,地面上,死伤无数,那血汇聚而一条小溪汩汩而流,空气中腥红的血腥味几乎令人作呕。
有凌厉的刀刃刺来,长歌眼眸微沉,素手微翻,掌心间一道泛着银白色光芒的七彩莲辫绽开,似无数叠影闪过,光芒猛地一绽,莲辫瞬间变大,“哐当!”地一声,那刀刃落在无坚不摧的莲瓣上,震成两半,莲瓣迅速旋转,犹如狂风掠过,那举刀的魔兵还未回神,那莲瓣已直接从他胸膛穿体而过。
长歌单手掂诀,念咒,吸食了鲜血的莲,瓣中花蕾血光闪过,似有意识般,往正在打斗的妖魔直冲而去,如火中圣莲,速度快得几乎令人看不清,恍惚中,只看到似有银星光芒闪过,而后,光芒大涨,一道刺目耀眼光芒平地而起。
“破!”长歌清冷大喝一声。
“砰!”地一响,四周景象顿时发现翻天覆地的变化,断臂、头颅、鲜血、尸体通通消失不见,一面精致雕花般的镜子从半空中跌落了下来。
长歌伸手一接,低头一望,果然是昆仑镜。
“我就说嘛,这面破镜子又怎会拦到我白娉的女儿!”高傲带有着丝丝轻蔑不屑的声音响起。
长歌循声望去,半空中渐渐浮现出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男人低声叹息,颇感无奈道:“只是个小小的昆仑镜罢了,若是她连这点幻术都看不出,又怎能做下一任丹霞山的族长?”
长歌清冷的眼转为一片柔和之意,轻声唤道:“父亲,母亲!”
白娉双脚着地,走到长歌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很是心疼道:“五百年了,长歌,快让娘好好瞧瞧,瘦了没有!”
长歌心中暖意流淌,微笑道:“我在绝峰顶很好,劳烦母亲挂心了!”
“挂心的何止是我,还有你那个食古不化的爹呢!”白娉轻轻瞥了凤允一眼,“你别看他平日里,对你严厉的很,实则还不知有多关心你呢!若不是他想这个法子将你给叫出来,娘亲还不知,得要多久才能见到你呢!”
凤允握拳轻咳了一声,面上有些少许不自然,转过身,生硬道:“好了,先别叙旧了,进屋在说!”说完,抬步往旁边的宫殿而去。
“父亲!”长歌见他欲走,快他一步,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向来波涛不惊的脸有少许急促之色,“听闻,昆仑镜可以穿越时空不知是真是假?那是否代表可以借此扭转乾坤?”
凤允步履微滞,似有深意地望着她:“你听谁说的?”
“这五百年间,我闭关在绝峰顶,在书库凤凰仙祖遗留下来的书卷中看到过!”这也就是她此次提前闭关出来的原因。
昆仑镜乃昆仑神物,亦是上古父神创造的十名神器之一。虽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昆仑上仙离陌亦对昆仑镜之字不提,想必,定然也有于凤凰族有些渊源。
既然昆仑镜可以穿越时空,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回到千万年前,将所有事情都回归原位?
她若未在大婚之日刺杀他,或者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有遇到他,她便不会成为了花无忧的软肋,妖魔顾忌不敢来犯,花无忧是不是也就不用灰飞烟灭?
凤允眼眸幽邃道:“竟然你看过了凤凰仙祖遗留下来的书卷,想必,你也知道,仙祖有遗训,凡我凤凰族之子嗣,无论何人,皆不可进入昆仑镜,妄图改写他人生死。否则,灰飞烟灭,不得好死!”他顿了一顿,“你问这些做什么?”
“只是好奇问问罢了!”长歌眼睫轻颤,收回思绪,低声道,“我想起有一个重要的东西落在绝峰顶了,父亲,母亲,长歌先告退!”轻行礼,长歌衣袂轻荡,人已化为轻烟而去。
回到绝峰顶,长歌纤手轻拂,在宫殿内设下层层仙障,确定无人能进之后,立即将昆仑镜拿出,丢入半空,念咒,一道金光闪过,人已进入昆仑镜内。
所谓的穿越时空无非是根据人体中仅有的意识将人带入想去的地方,换而言之,它只能带去人存有记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