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阿雅家门口,大门紧闭,门上挂着一只韩式的花环门铃,脚下一只威尼熊的脚垫。看来不管外表多强悍,阿雅的内心还是住着一个娇嗲嗲的小姑娘啊。
找了又找,猜测她会把钥匙放在哪里,脚垫下没有,门铃上也没有,我试着拉了拉门,门——居然开了,吓我一跳。
房间面向西南,现在正是阳光最烈的时候,光线下的空气中有细微的灰尘飘来浮去。我先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房间的摆设没有异常,就像是她刚刚离开,喝水的杯子放在电脑边上,床上的被子一只角掀开,唯一有点奇怪的摆在门口的拖鞋,两只鞋离的很远,似乎出门换鞋的时候比较仓促,脱了一只来不及脱另一只,直接甩掉。
我又换出她给我的那张纸条看了看,径直走到电话机旁,这是一个普通的电话机,我按了按免提键,不响,呃,这真的坏了,报修的很及时啊。我把电话机拿起来看看是不是线头被拨了,一拿,就听见咯噔一声,电话机里有玄机?
连忙把电话翻过来,后面和普通电话机没什么两样,我把电池的盖抠下来,一眼就看见了里面的乾坤,难怪电话不响,因为里面根本装的不是电池,而是一支红色的录音笔。要问我为什么不拿出来也能辨别,那是因为这笔是我们去参加的一场录音笔的新品发布会的主办方给的,我也有一支,因为长相太迷你,功能太复杂,当时我跟她还商量要去二手市场卖掉。
阿雅把录音笔放在这么隐敝的地方,肯定有非常重要的意义,这里不能久留,我得赶快离开。脑子想到这里,我抬腿就往门口走,走的时候顺手把她的门紧紧关上,也不知道这丫头发生什么事情了,搞的这么神秘,要是我稍微笨点,根本不可能找到这支笔。
下楼的时候看到保安大哥正气喘吁吁的站在楼梯口,我对他莞尔一笑,他脸上生气的表情褪去不少,说小姑娘以后再来的时候要登记,不然我的工作不好做。
我说好的,今天谢谢大哥,声音娇嗲的连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被恶心出来。
他挥挥手让我走,我连忙带小跑离开,快要走远的时候听见他说:“最近怎么回事,找这姓郭的姑娘人这么多……”
我把录音笔揣在口袋里紧紧握住,由于走的太快,脚边刚刚消肿的伤隐隐伤痛,回头看了看远去的锦绣城,索性一屁股坐在路牙子上。水泥做的路牙子经过一天的爆晒,温度已经达到顶点,我一坐上去立刻被烫的跳起来,又不能打它踢它,只好摸着屁股哀怨看着它。
陆燕回,陆燕回。
有人喊我,我转身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只见马路对面一辆黑色的轿车里伸出一个头来,那人戴着墨镜,我一时没能认出是谁,直到他下了车,款款走到我面前,我才认出这穿着一身运动装的人是我的大领导齐总。
陆燕回,你在这大太阳下面干嘛呢?他说完抬头看了看天空。表情不像在公司那般严肃,口气也轻松许多。
没干嘛,齐总,坐公交车下错站,自己在跟自己生气呢。
下错站?你本来想去哪里?我送你?
呃,不用,不用,不麻烦你,我已经快到了。
别跟我客气,这又不是在公司里,不要紧张,他说完转身要走,示意我跟上。
无奈之下,我只好跟着他上了车。
车里开了空调,我舒服的整个人都想瘫下来好好睡一觉,可能刚才跑的太急,肚子有点隐隐作痛,但在领导面前,还是强忍着坐的笔挺。
你要到哪里,是从这条路走吗?
我四下看了看,不认识的地方,还是别自作聪明了。我说我跟朋友约了见面,现在她放我鸽子,我打算回家去。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就在公司附近,我说,你把我放到公司就行。
天气这么热,还是把你送到家吧,告诉我是哪个小区,放心,我不会要求上去喝茶的。
呵呵,领导说笑了,你这么大的人物,恐怕我求您上去你也不一定会上去呢。
是吗?那你求一下试试,他语气中带着促狭,边说还边看向我,神态表情和面试我时候的严肃高傲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一时间我居然愣住了。
他说你是住XX小区吗?
咦,你怎么知道?
公司附近一共才俩小区,另外一个又旧又老,陈松肯定不会让你住过去的,况且有一个秘密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秘密?
你现在住的那套房子就是陈松向我借的,之前我还不敢确定,不过看你的动作表情,就知道肯定是的了,那小子还骗我说他自己住,要经常到公司来学习业务什么的方便,原来是方便金屋藏娇啊。
齐总,我想你误会了,我并不是陈松养的金丝鸟,房子我付房租的,难道你每个月没拿到?
拿是拿到了,那你想想你的工资是谁发的?
虽然是陈松他们家发的,但是我的劳动报酬,跟藏不藏什么的完全不搭界。
有骨气,不错,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竖起大拇指来称赞我,可是我听起来心理怎么那么不舒服呢?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车子终于停在小区门口,我跟齐总说再见然后推车门下车,刚下车,身体接触外面干热的空气,顿觉屁股后面有点不对劲,连忙向座位上看去,那一刻,我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车上,因为座位上一团鲜红映衬在灰白的冰丝座垫上,我的大姨妈来了。
恼羞成怒中连忙把手上的包盖住犯罪现场,我说快把座垫拆下来,我拿回去洗,要是洗不干净我给您重新买个新的,实在对不起对不起,我说的太快舌头都快绕在一起了。
齐总看了看我的包又看了看我的眼睛说:“好吧,座垫你拆下来拿回去洗吧,不然我回去老婆要跟我闹离婚了。”
嗯,好的好的,我手忙脚乱的开始拆座垫,可是又不得要领,不知道拆座垫的窍门在哪里,又要用手护住屁股,好死不死,今天还穿了条白裙子。
哈哈,跟你开玩笑的,座垫我自己送到洗车店去洗,你快回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吧。齐总拍拍我的肩膀,把我的包塞回我手里,自己关了车门,把车子开走了。
我想他肯定很生气,换成是我为了做好事带女下属一程,结果女下属给自己来了个血染的风采,虽然表面上装着不生气,但心底肯定气的要死,我简直要给愚蠢的自己下跪行大礼。
回到家洗好澡换好衣服再洗干净晾出去,外面已是万家灯火。邻居家有红烧肉的香味,楼下有小孩子跑来跑去,还有白发夫妻在牵手散步,世间万象,平和美好。
沏了杯红糖姜茶,躺到沙发上把阿雅的录音笔拿出来打开,还没调到内容,就见红灯一闪一闪,提示快要没电了,只好翻箱倒柜把自己的充电器找出来给它充电。
等待的间隙只好无聊的看电视。
手机响,一条彩信,是齐总发过来的,我首先惊讶的不是他怎么会给我发短信,最让我想不通的是他为什么会存我的手机号。
其实我并不知道他的手机号,但是我为什么知道彩信是他发的呢,因为他发的是个车内全景图,所有座垫都换成了香槟色,下面紧跟一条消息说:“洗不掉,只好全换成新的,钱从你下个月工资里扣。”
我说好的,扣吧,实在很抱歉。
你的身体现在舒服点了吗?
无语,这个问题太私密,哪怕是朋友也不好这么问的吧,何况是我的男上司。
索性装死不回,要是再问我就说没收到短信。
又过了一会儿,陈松打电话过来说要来吃晚饭,我说我没有准备晚饭,他说没关系,他买上来。
陈松来的挺快,买的潮州烧鸭卤味海鲜粥的外买,口味清淡,倒是挺适合我的。
他问我今天都干嘛了,我说去找阿雅了,最近都联系不上她,我有点担心。
找到了吗?他嘴巴里含着一口粥,嘟囔着问我。
没有,我不知道她住几幢几号,在大门口等了一会儿她没出现我就回来了。
我下意识的隐瞒了今天的经历及阿雅那支红色的录音笔。
对了,我回来的路遇到齐总,他说在路边看到我便带我一起回来,然后,然后我大姨妈来把他车上的座垫弄脏了。
哈哈哈,陈松一口粥笑的喷出来。
齐梁也有今天,你知道不知道他有洁癖?平时他的办公室阿姨打扫两三遍他都不满意,我要是坐他的车,他恨不得让我洗个澡换个衣服再坐上去,你居然……居然把他的座垫弄上大姨妈了?哈哈哈……
别笑了,我本来就尴尬的要死,他刚才发彩信来说把座垫全换了,座垫钱从我工资里扣。
扣,你看他敢不敢扣?陈松好不容易止住笑,随意说道。
这本来就是我的错,你别在中间掺和啊,该我赔的我就要赔,本来就觉得很对不起他,你要是再不让我赔钱,我不得自责的睡不觉啊?再说了,人家把这么一套房子租给你只收1000块钱,你还好意思说他。
喂,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租给我们是闲置利用。
不租给我们也会租给别人的啊,租金肯定比现在高一倍都不止。
齐梁又不差那点钱。
好像是,这点钱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就是吃顿饭吧。不过这房子收拾的挺好的,又干净地段又好,希望能让我住的安稳点。
当晚,陈松留宿,我没有机会听阿雅的留言。
传说中的审计终于隆重登场,名头很响,四大之一,我和Linda几个小兵都有点战战兢兢,其实这跟我们几个关系不大,主要还是大领导们的事情,我们只负责翻资料导数据做各种各样的表格,但仅仅是这样,已经让我焦头烂额。
每天加班到很晚,到住处已经累的像狗一样瘫在床上不想动。等到我想起阿雅的录音笔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天。在这么多天里,阿雅仍然没有联系我,手机仍然呈关机状态。
这仍然是午夜,身体虽然躺在床上,灵魂却还留在公司的数据里,我把阿雅的录音笔找出来,插上耳机放到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