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是在陈松的房子里醒过来,他并不与父母同住。房子不大,却位于这从城市的最繁华地带,四周奢侈品店林立,因房间隔音效果很好,看着楼下的灯火霓虹,就如在观看一部无声电影。装修的主基调黑白灰,没有一件多余的饰品,完全符合一个男人的气质。最让我觉得赞叹的是房子三面都是落地玻璃,抬眼便能看到远处的滚滚东去的长江水。
早早醒了,并不想起,懒散的躺着。门并未关严,偶尔能听到陈松在外面走来走去的脚步声,摸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发现手机已经没电关机。
又赖了一会儿,有点尿急,爬起来去上厕所。
昨天晚上事发突然,陈松无奈之下拿了件自己的大T恤给我当睡衣,他比我高一些,但因为瘦,衣服套在我身上并不见宽松,再加上脚受伤,我只能一跳一跳的去洗手间,完全没有办法体会穿男朋友衣服的性感。
推开门,陈松正在电脑前忙碌,听见动静起来扶我。我说你在干嘛呢,他说在画个设计图稿,我伸头看了看,屏幕上全是复杂的线条。想当初去参加活动的时候遇见他,他说帮师兄做展台设计,我还以为只是打打下手,没想到他还真不是纨绔子弟,专业知识挺扎实。
你费心学这个干嘛,不应该学企业管理什么的等着顺理成章的接管陈总的公司吗?
“设计是我的爱好,不想那么轻易放弃,”他说。
昨天晚上我们睡的很晚,但看他的状态应该起床有段时间了,眉眼清明,头发虽然有点乱但那是因为刚洗过还半干的原因,上身穿着一件大力水手图案的T恤,下面穿条运动短裤。我看着莫名的想笑,为着他身体里的一半天真一半世故。
整整两天闭门未出,他几乎把我宠成婴儿,我只需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实在睡不着就躺在沙发上看书,顺便看他认真工作的背影。
他隔一会儿便过来看看我,跟我说几句话,他说他爸一直在给他打电话,问他这个混小子是不是把公司员工拐跑了。我说你怎么回答的,他回答说是啊,现在那名员工被他囚禁起来了,让他爸赶快拿钱来赎人,他爸气的摔了电话。
你们父子感情真好,我羡慕道。
还成,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就跟我爸离婚了,我爸带着我又当爹又当妈的挺不容易的,我早劝他给我找个后妈,他怕我受委屈一直不肯。
那你爸有没有红颜知已什么的?我八卦的问道,因为表情太过眉飞色舞,扯动了眉梢的伤口,疼的我一咧嘴。
应该有吧,前两年我从家里搬出来,就是想给他留有足够的空间发展一些知已啊情人啊什么的,可这老头到现在还没动静,可能还瞒着我呢。
真好,父慈子孝,我的语气带着点酸味。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头正舒服的躺在他的大腿上,从江边吹过来的微风带着泥土的气息,这长江是愈发混浊,不知道是否某一天要改名成黄江。
来,说说你,他亲昵的拍了拍我的脸。
看来他是对刘厦骂我的那句“未婚先有子的老娘”上了心。
我把他的手拉到手里握着,“刚进校的时候不懂事,大家都掏心掏肺的说着自己的故事,说得少就像点了别人便宜似的。所以一些不愿意别人知道的事情也只好拿出来讲,就像我的身世。”
我并不记得自己的亲生父母,打记事起就生活在现在的家里,父母经常吵架,虽然都是知识分子,互掐起来却不留情面,一个骂对方是不下蛋的母鸡,一个回骂人家就该断子绝孙。要知道养父一共兄弟五个,各自婚娶,除了三叔叔和小叔叔生了个女儿外,其他几个都无所出。
那还是80年代初,人心还没有那么坏,虽然彼此咒骂,但也没有人动离婚的念头,更没有像现在这样动辄找情人养小三之类的情况。
时间挪到1985年,在一个暴雨如瀑的日子里,刚出生九天的我被奶奶抱到了养父母面前,据说是远房亲戚的一个姑娘没结婚就怀孕,并打死不肯说男人是谁,发现的时候肚子都七个多月了,没办法只好生下来再寻人收养。
我到了养父母家也过了几天好几日子,可没过多久弟弟就出生了,这民间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我小学同学有个叫招弟的,意思是招个弟弟来,她妈连生了三个女儿,给她取名招弟以后下面果然生了个弟弟。包括抱养也是,我便听说过好多不能生育的父母抱养了一个孩子以后再生育的事情。
那你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世的?陈松摩娑着我的头发问我。
他们从来也没想过要瞒我吧,邻居什么的闲言碎语很多,我打小听惯了,刚开始的时候肯定是难以接受,后来慢慢就习以为常,况且养父母对我还不错,吃喝不愁,供我读书。
我淡淡的说着,声音里并无悲喜,往事就像是一本书,我照本宣科字字读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情绪渲染在回忆里,一时难以抽离。想咧开嘴对陈松笑笑,却见他温柔的伏下头下,唇温柔的印上我的唇。
他的气息还带着清晨牙膏与剃须水的薄荷味,一点点的让我沉沦。
没有欲迎还拒,一切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