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颜欢在，那一餐午饭吃的极其尴尬。
程漠棠故意恶作剧，特意去酒店里点菜回来，而且点的是裴安安无法下咽的辣菜。
方惠娇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从小在湘南地区长大的她，对辣味并不陌生，吃到家乡菜倍感亲切，破天荒的大夸女儿孝顺。
程漠北的父亲程国维向来不发表意见。
裴安安在餐桌上显得孤立无援。
以前她和程漠北一起吃饭，他为了迁就她，从来不会吃辣的东西，就算菜里有辣椒，程漠北总会在一旁备上一碗清水，给她涮的一点辣味都没有，再亲手喂给她吃。
可是现在，身旁再也没有那碗清水，曾经那个人，已经娶了一个可以迁就他口味的妻子。
裴安安心里一阵凄凉，又满满都是恨意和不甘。
她故意坐在程漠北身边，向他柔声细气的撒娇，说她的胃都被这辣椒烧痛了。
而程漠北除了表示待客不周的歉意外，她看不出他有丝毫情感上的波澜。
“漠北，”方惠娇发话了，“欢欢哪去了？怎么连中饭都不回来吃？”
“哦……”程漠北放下筷子，直了直身子，特意跟裴安安保持一段距离，“她先去医院看她爸爸，然后……她说裴翊那有些事，她去帮忙处理一下。”
“真是胡闹！”方惠娇面有不悦，“她还在裴氏做助理吗？”她转而又看向程漠棠，低声教训，“都是你干的好事！”
“妈，”程漠北解释道，“颜欢也想有一份自己的事业……”
“我们家的公司，也可以让她施展才能，何必去给别家卖力？”
她冷笑，“连光明正大的竞争都不敢，跟着这样的老板，能学到什么东西？”
裴安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程漠北急忙打圆场，“妈，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您这样说太武断了。”
“就是！”程漠棠也急着反驳母亲，并恨恨看向裴安安，“而且我相信裴翊绝对干不出来这种事，肯定另有其人！”
“你给我闭嘴！”方惠娇狠狠瞪她一眼，“我还没说你！你明天带着颜欢，一起去把裴氏的工作辞了！你是程家的女儿，她是程家的儿媳妇，你们就该为程家效力，听清楚了吗？”
说完，她凌厉的目光又甩向裴安安。
而后起身，拂袖而去。
餐厅里一片鸦雀无声，程家太后余威难消，人们一个个大气不敢出，面面相觑。
程漠北对这种气氛觉得尴尬，转脸看看裴安安，发现她正用一种恳切的眼神看着他。
他心头一动，他并不熟悉这样的裴安安。他印象中的那个裴安安，清冷孤傲，连目光中都带着蔑视一切的优越感。
可是现在，她像只迷路的小猫一样求助的看着他。程漠北被她这种目光，刺的心口又微微痛楚起来。
“漠北……”她小声对他说，“我记得我曾经送给你一盆花，就放在你家花房里，现在还在吗？我想把它拿回去。”
……
程漠北陪她去了后面的花房。
他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裴安安曾经送他的那盆鸢尾花。
那是法国国徽上的图案，是他们在法国留学时一起养的，又在回国时带了回来。
现在那盆鸢尾开的比以往更绚烂，鲜艳的紫色花瓣层层舒展，配着嫩黄的花蕊，冷艳异常。
所以程漠北可以在花丛中一眼就看到它。其他的花，都是颜欢种的，并没有这样冷艳的颜色，都是些铃兰、百合一类，素净的让人容易忘却它们的存在。
程漠北忽而想到这些，不禁出神，继而淡淡一笑……原来什么样的性格，就会养什么样的花。
颜欢养的花，跟她一样不起眼，却又都跟她一样，发散出来的那种香气，润物无声，能融进人的骨血之中，久久难以磨灭。
裴安安注意到他的笑，看到他的视线落在那朵花开正盛的铃兰上。
她心底腾起一股无法自已的妒意。
“漠北……”她端着花走到他跟前，勉强笑道，“这个我拿走了。呵……说实话，它能在你家活这么久，我挺意外的。我还以为……令堂不会允许它进程家大门呢！”
“安安……”程漠北知道她所指，心有不安，“我妈那个人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她……”
“她对你老婆倒是豆腐心，”她冷笑，“对其他人，不仅是刀子嘴，更是刀子心。”
“别这样。”
“漠北，我们是不是真的结束了？”
程漠北一怔，随即轻轻笑道，“安安……我已经结婚了。”
“你和颜欢真的能过一辈子？她适合你吗？”
这次他斩钉截铁，“我说过了，她是我唯一的妻子。如果她不合适我，我愿意去适合她。”
“是吗……”裴安安冷冷看他，嘴边露出的微笑中，似乎含着别样的意味。“这情话真动听，可惜她不在场，不然不知要被你感动成什么样子呢！”
“漠北，你能不能诚实回答我，”她不放弃，直视着他的双眸，“你说她是你唯一的妻子，那我问你，你究竟是真的爱她才娶她，还是因为你外公的遗产？”
程漠北一顿，眼中掠过一抹暗色。
而花房外的一个小小的身影，却在不经意间颤动了一下。
颜欢就站在外面。
她屏息静气，全神贯注的等待着程漠北的回答，等待着从他口中听到，那从未属于过她的三个字。
然而结果终究还是让她失望。
程漠北没做任何回答，只是轻轻摇摇头，“安安，现在还在纠结这些，有意义吗？”
“我当初跟她结婚确实有无奈，可是现在……我们也有感情。”
花房内外，均是一阵静默。
只有淡淡花香氤氲不散。
裴安安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轻笑道，“我明白了……”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鸢尾，漫不经心摆弄着花枝，“呵，都怪这花的花语不好……绝望的爱。或许从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注定绝望。”
“安安，”程漠北微微低头，“我们还可以做好朋友。”
“是……好朋友。”她苦笑，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对了，好朋友想送你一件礼物，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接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