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茹对于能从麻烦事里暂时缓解一下,先填饱五脏庙这个提议表示十分认可,她在大妲地见到尸横遍野的惨况,早将吃的两桶方便面都吐得一干二净。为表达谦意,我打算带她去城隍庙一带的小吃街吃下早点,然后,再将账单寄给王朋召,找他报销。
这当然要王朋召负责,因为从下飞机的那一刻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好好地尽过地主之谊。
在医院外的大路上走了一会,很快就看到有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开过来,车上的载客灯没有亮,我们招了下手,司机停下来,接我们上车。
开出去,只见凌晨的街上没有几个行人,司机开得很快,可以理解,生活艰辛,谁想多拉几趟活。司机一边给我们介绍起上海的风土人情,一边看着前边的路况。
车子走了有一会,突然,我听到车窗户奇怪地被拍了一下,有点像小鸟撞上玻璃的声音,可我看了下玻璃窗,没有任何被撞的印记,车内的其他二人也听到了,司机转过头来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何茹跟我,以为我们两人捣乱,拍起车窗来。
“不是我拍的。”我马上澄清。
“有东西飞过来撞上吧。现在路上的垃圾到处飞,什么袋子瓶子盖子都有。”司机想缓和下尴尬的气氛。
“瞧,那是什么。”何茹指了指车窗外前面的马路上,距车头几十米的地方,有个阴影在快速移动,慢慢阴影越来越慢,变得越来越黑,渐渐地,现出人形来,距离车身也只有一米来宽,是一个人在跑步,而且,是以快过车的速度在行进,跟着,人形慢慢调整到跟车子同样的均速。
司机都看傻了,以为大白天撞上鬼,没想到有人可以跑得比车还要快的。他挂到四档,想越过跑步的人,可没想,那个人还稳稳当当地跑在车子的旁边。
跑步者转了下头,一张熟悉的脸孔,是戴嘉辉,原来他并没有跑完,还在医院附近停留,就为了等我们出来。伸出左手来,重重地拍了下我们的车窗。
“快停车,师傅!”我喊道。
车子嘎然而止,我打开后边的车门,戴嘉辉挤了进来,夹杂晨风,还有一阵药水味跟血腥味,后座现在挤了三人,我怕碰到阿辉的伤腿,紧捱着何茹,坐在中间。出租车司机吓得脸都白了,不知道我们三人到底是什么妖怪,看起来又不像是鬼,除了后面跑上来的这个有点人不像人,鬼不似鬼,我们两个还算正常。他死死地盯着我们,不敢启动车子,可能在犹豫要不要弃车而逃。
“不好意思。我这朋友今早刚出院,身上脏。加点钱给你,你等下好洗洗车。”我递过去三张百元大钞,三百块包车费洗车费还有小费,已算颇丰。“你快开车吧,还是原来哪个地方。”
有钱能使鬼推磨。司机战战兢兢地开起来,但仍时不时地透过后视镜偷偷地看下阿辉。
我跟阿辉低声地聊了几句。才明白他一直在医院里面,而且好几次经过我跟何茹身边,只不过怕被其他人发现,所以才没有停下来叫我们。
“我们的谈话你都听见了吗?”我问。
阿辉说听不到,因为他在高速奔跑时,声音传不进来,尽管他的眼睛能慢慢适当高速运动下观察身边的事物,但大多数时候也是模糊不清,眼睛其实是一部可微调的精密观察镜,百步穿杨,见微识巨都是可以后天锻炼出来的。可耳朵,怎么练都练到能接听到周围的声音,他听到的只是一些类似汽车行进时的杂音和风声。
我们也大致了解到了他跟刀疤脸那些帮派份子结怨的经过。阿辉就是帮刀疤脸这个大毒枭运送毒品,来换取他手里的地下人体器官买卖的资源,本来刀疤脸很看中阿辉,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帮手,听话,又能干能捱,任劳任怨,大有培养他的意思。
对于阿辉这一样一个善良的,无野心的人来说,他加入黑社会最大的想法是想帮未婚妻找到合适的****。可是刀疤脸一直拖延他,迟迟不肯帮他们提供合适的****,一直想利用阿辉帮他运输毒品,阿辉几次找他要求尽快帮忙,他都推脱搪塞,在阿辉面前伸手指,发毒誓恶咒,拍胸口保证尽快帮他们安排,其实内心里怕阿辉万一真遇上合适的****,帮快要肾衰竭的未婚妻换上新的肾,两人就远走高飞,十分忧虑,不知再到哪里去找这样高效率又能干的跑腿。
久而久之,阿辉也看透了刀疤脸的心思。一气之下,竟然在一次毒品买卖中,抢了毒贩刚交易回来的三千万美金给抢走,整整两大皮箱的钱。
“你想用三千万美金换两个肾?”我问。
阿辉点点头。用钱来威胁黑社会头子也是被逼急了跳墙的做法,实在是走投无路,狗被逼急了也咬人,阿辉想放手一博。他认为已经帮刀疤脸送了这么久的货,不知道那些毒品会害掉多少年青人,多少好人。不想再继续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而且刀疤脸不肯兑现他的承诺,一心想要榨取阿辉的能量和价值,阿辉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神行功用得越多,人就越虚弱,阿辉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只好出此下策,来迫使刀疤脸就范。
“黑吃黑,以暴易暴,阿辉的作法没错呀!”何茹附和道,一点都不嫌事多。
“刀疤脸可不是吃素的。”
“所以他才捉了你的未婚妻?”何茹问。
阿辉又点了点头,一脸愤怒,脸上的肌肉紧绷着。阿辉给刀疤脸一周的时候,去找到合适的****,可刀疤脸骗阿辉说他原来提供的身体检查数据有些过时,要求再提供他未婚妻新的活体数据,以便匹配资料库里的目标数据,阿辉误信了他,便提供了未婚妻入住那家医院的地址跟信息。
刀疤脸顺藤摸瓜,派人偷偷将他未婚妻绑架回上海,反过来,用他未婚妻来要挟他,要他交还两大箱美金。刀疤脸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未婚妻,当然,他最看重最紧张的也就是他的未婚妻,所以捉住阿辉的痛点,用这个来警告他,必定事倍功半。
后面接着发生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看得出前座的司机也听到我们的谈话,他正在竭力克制自身的恐怖,肩膀微微在颤抖,我怕吓到他,忙转移了个话题。
“你听说过足衣也可以烧得坏吗?你们家族里有没有过这样的传说,比如说原本有两对足衣的,一对被烧毁,只有一对流传下来,还有,你们的其他族系旁支里,有没有人出国,去加拿大或者其他国家,流落海外的?”我问阿辉。
阿辉想了一会,摇摇头,都以上的提问都表示否认。他一声不吭地听我们说完去北京找跑酷者的经历,时不时舔舔嘴唇。当我说到跑酷者手里的足衣只剩下两块布片时,他的表情有点变化,不过不是很明显,他总是刻意在埋藏自己的感受。
车子终于到了城隍庙附近,司机带着一脸的狐疑目送我们下车。
临走时,我回头望子一眼,看到司机还在仰起脖子,手里撑开三张百元大钞在一一对照着水印,似乎怕一不留神,手里的毛爷爷就会变成冥钞一样,表情滑稽而搞笑。因为怕阿辉身上强烈的消毒水味吓跑其他客人,我们三人选了一家没有太多顾客的早餐店坐了下来,人不多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不会被人认出来,阿辉从医院里逃跑出来,现在全城的警探都在搜捕他,估计通缉令还没有这么快出来,但是小心能驶万年船,低调点总没错。点了几样小吃早点,大家都不顾礼仪,各顾各地吃起来。
边吃,边假装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里的早间新闻联播。
新闻里的主播是个女的,瓜子脸,长得有点像范冰冰,眉心中间多了一颗美人痣,身上穿的是职业套装,无可挑剔的中文发音,近乎完美的声调,在播放一则特别新闻,“据国家地震局的预测,我国的广西北部湾区域,最近一个月地壳活动频繁,沿海小部份地区有小规模地震发生。目前为止,暂时无人员伤亡。”
北海,是一个美丽的半岛城市,三面临海,我去过一次,只是遗憾没有去北海其中一处著名的景点,海岛涠洲岛上观光。涠洲岛是火山喷发堆凝而成的岛屿,有海蚀、海积及溶岩等景观,有“蓬莱岛”之称,是中国地质年龄最年轻的火山岛,也是广西最大的海岛。
“有专家提醒,涠洲岛上的死火山有复燃的迹象,建议当地政府疏散岛上的居民,岛上的旅客也要尽快撤离涠洲岛。”女主播继续播报。“火山活动有时无法预测,也无法评估其爆发的威力……”
女主播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在念稿,没有预料到她刚才口中所述说事情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