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哥哥的葬礼后,他依旧哥哥的吩咐,等骨肉风化后,便在房间的床底下装了个密匣子,
将这一对足衣密封保存进去,埋到地里。弟弟一辈子都没有结婚生仔,一心一意养大侄子,这个秘密他到死也都没有告诉哥哥的儿子,就算侄子长大后听到外面关于他们家祖传神功的传闻跑回来问他,他都只字未提。
假若足衣长埋地下,便再没有后来的风波。
戴家这一门又继续繁衍下去。哥哥的儿子这一支族足足又传了八代人,已到明朝末年,这一年,他们所在的地区发生了千年难得一遇的大城震,城毁人死,不知死了多少人。家家户户支离破碎,个个都有亲人离开,戴家也不例外。
有位戴姓的年轻人继承着埋有足衣的这间祖屋。他在清理废墟和重新修整房屋的时候,还没有意思到这是一个非同寻常的日子。他走到了里屋,想要将被房梁压坏的木床拖到门外边去,看到床下面有一块青砖因为地震的原因而突起来,竖立向上顶住了床底,戴姓青年放下床,俯低身子,想要把青砖掰断,只要掰断一半高度,床就可以顺利地被拉出去。
忽然,他看到青砖下面一个陌生的黑木匣子,他看得非常清楚,确实是一个老旧的匣子,一个应该不属于他们家的东西,但又出现在他们家中。
用劲地推倒青砖,稍稍不慎,锋利的青砖边刮了他一手血,他没有太在意,着急地想打下匣子,看下里面藏着什么物件。匣子外边的锁因为年月的关系早已失灵,年轻人很容易就打开了匣子。
里面放着的就是他们家老祖宗传下来的一对足衣。年轻人自然也曾耳闻过关于他们家族的传说,现在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双手紧紧地包住足衣,捧在胸前,如获至宝,手上的鲜血不知不觉已沾染到足衣上面。
年轻人没有多想,立马就将足衣套到脚下上,他只觉得是上天赐于他的宝物,经由一场地震将足衣重现天日,没有理由埋没它。这个做法,不知道年轻人后来有没有后悔,他也落得跟他的祖先一样的下场,足衣脱不下来,变得体弱多病,早早过世。
后来,戴氏家族里的后人,有胆大的就敢穿上这对足衣,神行万里。胆小怕死的,就将其束之高阁,严令子孙不得开启。戴氏家族更新换代地比别的人家要快,因为他们当家的男人如果用了足衣经常是突然暴毙,英年早逝,不知道内情的外人都在猜测个中原因,令人费解。
等足衣到了戴嘉辉爷爷手里,已有好几代人没用过了。
我听完戴嘉辉又讲了一大段历史故事,还没有进入正题,我便问,“打断下,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你想办法弄掉这对足衣吗?”
戴嘉辉盯着我,面露尴尬,点点头。
“不脱掉鞋子,你的命就……难保了,对吗?”
戴嘉辉又点点头。
我站起身来,思考良久,在办公室里走了几圈,最后摊起双手,低头向阿辉说道:“请原谅,我暂时毫无头绪,能给我点时间想想吗?”
戴嘉辉很感谢我愿意帮他,尽管他也知道希望渺茫。然后,他看了看外天的天空,心神不宁,说要回去照顾女人,便转身回家了。
我太专注于思索关于足衣的事情了,以至我忘记问他愿不愿意回来西城都会工作。回去的一路上,我坐在地铁的座位上,都在回忆阿辉说的故事,跟整理手机电子书当中,水浒传里关于神行术的描述。每一段文书,每一句话,我都反复斟酌,翻来覆去地看,往返不停,可最后还是没能想到什么。
铃铃铃!手机响了,让我忙碌的大脑暂时放松了一下。
“美女!怎么样?”是何茹打过来的电话。
“你下午是不是来过我办公室啊?”
“是呀!你不是给了我钥匙,说可以去哪里休息的吗?”
“我是说过,可我只说过给你休息,没说过可能给你在哪里见客办事呀?”
“哦,那个不是外人,是我一个朋友。说起来,你也可能记得,他叫阿辉,原来是我的员工……”我以为有人见到了阿辉,向何茹打起小报告。
“是的。我知道。你把我的办公司当成自个的会议室,下次我可得收你的钱啦,一个小时一百块。”
“你当我水鱼啊,想宰就宰?我们只是朋友见见面,随便聊聊而已。”
“随便聊聊?不见得吧,你们说的事情可是相当机密的呀……”
我在内心轻呼起来。“你偷听我们?”
“我开的是侦探事务所,办公室里面存放有我客户的重要资料,我当然要将闭路电视还有录音机在桌子底下,不然,有人来我的办公室捣乱,偷走客户的机密,怎么办,如何追查?”
“我跟他说的话你都录下了?”
“刚刚听完,所以才打个电话给你。还有,你那个朋友是不是结巴呀,听他说话真费劲。”
我一边叫何茹尊重下人家,一边快步走出地铁站,走到了个僻静无人的角落里,跟她讲述起事情的全部经过给她听,包括我是如何通过苹果手表发现阿辉有这种神通的过程。
何茹很认真地听完我的话。
“听完,你有什么灵感吗?你见多识广,有没有好点子?”我问。
何茹沉默不语。
“如果你能帮忙,就最好不过了。”我又说道。
“好吧,我们侦探事务物就接受你的个案委托。”何茹忽然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你这个调查听起来比找阿狗阿猫有趣多了。”
“什以委托?什么调查?我只是想问问你的意见罢啦!”
“瞧你紧张地,不收你钱。好吧!”
我意识到多个人帮忙也是好事,而且我已见识过何茹的聪明才智跟心思细密,有她相助,当然求之不得。“既然都被你知道,想不让你参与也是不可能的啦。”我故意摆起架子。
“算你了解我!”
我回电给阿辉。告诉他聊天记录被人偷听的事,并以人格保证何茹的可靠跟可依赖性。在征得他的同意后,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第二天,何茹叫我约戴嘉辉跟他未婚妻再去一趟侦探事务所,打算正式受理他们的委托,并要求一定要带上阿辉的未婚妻,因为她不想再听阿辉结结巴巴地说话,她说听起来太累。
过了两天,戴氏两人如约出现了。
看上去,两人都老了很多。阿辉几天前才见过面,没想到他日渐萎靡,消瘦得很快,瘦长的身子有点佝偻。女人变得柔弱起来,倚着身子在阿辉身上,说话很小声,有气无力地感觉,阿辉说是因为药力的副作用,影响了她的嗓子。
何茹眼见两人的身体情况,有点手足无措,觉得不好意思。暗怪自己不应该叫人家过来,而应该是我们亲自上门跟他们谈。不过,很快,她便恢复了正常,拿起录音笔记录下谈话的内容。
谈话从阿辉的未婚妻开始。她说她没想到阿辉会来找我们,事前她完全不知情,语气里充满愧疚。
“他这么做,只是想多陪我几年。对吗?辉哥,我想得没错吧?”女人说道,看了一眼身边的爱人。
阿辉点点头。
医生说女人的情况越来越差,如果没有合适的****替换,她最多只能在药物支持下跟医生的监护下活多五六年。最让人没想到的事,阿辉的情况也是每况愈下,他发现自己身上的毛病越来越多,每运一次神行功,他的身体就会变得越差。他又不想去医院给医生全身检查,怕被被人当怪物来研究。
女人担心阿辉,阿辉担心女人。谁都放不下谁,谁也无法预料谁会先离开对方。
“你们想知道我们是怎样在一起的吗?”女人突然笑了一下。
“非常乐意听下,关于你们的事,事无巨细,完完整整,从头到尾地给我们说一遍吧。我很想听。”何茹开口回答道,一脸感动的表情,女人果然是最善于倾听的动物。
女人打开了记忆的大门。
她告诉我们她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她的小姨嫁给阿辉家的表叔,所以两人有点亲戚关系,虽然两家住在不同的村落,但距离不远,两家人经常来往,感情很好,家长们都笑着说如果长了儿子女儿就一定要结为亲家,谁知,真的心想事成,一家有个男娃一家生了女娃,便指腹为婚,定下了亲事。
戴嘉辉第一次穿上足衣也完全是因为她。
“他是逼不得已,为了要救我!”她声情并茂,说道:“四年前,我们住的那个山坳发生泥石流,山体坍塌,山腰下附近几个村落都被淹埋了,包括我们俩人的家乡。”
阿辉点点头。
“那一晚上,天很黑,下大雨,有村民大喊发生了泥石流,叫大家快收拾东西跑出山外去,山洪来势……凶猛,没等我们走出门口,就看到黄色的泥土像排巨大的浪排来,越来越急,很快就冲到了到我们隔壁的村子,泥石有几个人高,通往山外只有一条山路,爬出去都要花上一个小时左右,很多人……都没有逃出去……辉哥……为了赶来救我,他穿上了那张祖传的鞋子,飞跑过来背起来……全村上百口人,只有我跟辉哥幸存下来……”女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