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哥的父母跟我的家人也都在这场灾难中死去,只有我们俩……无亲无帮了,他就是我最亲的人……”女人说着说着,哽咽起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勾起你的伤心事的,但你们能再说多一点吗?说清楚点,往往不起眼的细节最能说明问题,就是破案的关键!”何茹说。
“比如什么?”
“譬如穿鞋啊,怎么穿的,能具体比划下给我们看吗?”
女人看了一眼戴嘉辉,阿辉不明白何茹的用意,不过还是机械地比了下,跟我们平时穿鞋的动作没有两样。
“事前不用念咒?”何茹问,她听我说过戴宗的甲马符咒。
阿辉摇摇头。
“有没有特别的仪式?”
“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
“快说!”
“这……玩意好……好……血!”
戴嘉辉慢慢说着,斟字酌句的样子令人不俊。他说,在穿鞋子之前,一点要割破自己的手,滴两滴自己的鲜血进到足衣里面,再赤脚穿鞋。
“为什么?”何茹直白地问。
“我也……不懂,这……是……祖上传下来的。”
“我懂了!”我突然插嘴道,脑子里的想法跟之前的一些细节关联起来,说道:“足衣喝了谁的血,谁就是它的主人,便可以穿在脚上!”
我举了两个例子,戴家兄弟争家产时,哥哥的脚上有伤,吸了哥哥脚上的血,足衣便牢牢吸附,取不下来,而弟弟的脚上没有伤口,就无法穿上足衣,运用神行功;地震后,戴姓年轻人的手被割破了,血染到了足衣上,自然也成为宝物最新的主人。戴氏后人必定也是从这两个故事里悟出足衣嗜血,须以自身鲜血为祭,方能运转。
“你的想法有些稀奇古怪,可有点道理。”何茹点点头说。
戴嘉辉想了会,也认为说得通。上古很多邪物,都是用人体活人来献祭,有些还要求一定要童男童女才能开光。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但有点说不能呀。”何茹又开腔道,看了下她笔记本里手写的细节,“你一穿上鞋就会跑吗?你之前可是没有试过那双足衣呀,而且是在山洪爆发,村民们面临灭顶之灾的时刻。”
“我……不知道……天生……天生就会的吧……”阿辉红着脸说道。“当时……我心急……就跑得快……快起来……”
能光靠双脚跑得赢洪流,还要爬山路,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按照书中所记载,戴宗动起神行功后,能日行八百里,可要是换成当今的时速来看,跟现代的汽车摩托车比起来,这个特异功能也快不了多少。
古代一里相当于现在的五百米。如果算他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脚不歇息,一秒钟能走 4.6米左右。田径飞人美国选手博尔特一百米的世界纪录是9.58秒,即每秒的速度是10.4米。这样看来,不靠高科技,不靠兴奋剂,目前人类体能的极限能达到的速度已超过戴宗运行神行功的两倍有多。
也说有人会说一个长跑一个短跑,没有可比性,那我们再看下,世界马拉松纪录保持者肯尼亚选手基梅托保持的马拉松世界纪录是2小时2分57秒,简单换算一下,一秒钟的速度为就5.6米,所以,长距离运动选手也能比戴宗跑得快。当然,戴宗也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跑个不停的,其间还会休息吃饭睡觉,要是撇去休息的时间,戴宗有可能跑起来的速度会比现代的运动选手要快,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时,他可以连续地奔跑下去,几个小时半天,这种耐力跟耐性就不是人类所以具有的了。
想来想去,在古时候,也只有驿站里的马可能跟戴宗一较高低了。
唐代著名诗人岑参在《初过陇山途中呈字文判官》一诗中写到,“一驿过一驿,驿骑如星流;平明发咸阳,幕及陇山头”
马是星流,戴宗可就是流星。
古时候的官府文书传输主要靠的是官家的驿站快马,黄尘滚滚,骏马飞驰,一般每隔二十里便有一个驿站,快马匹匹都是千里马,而不是草泥马,一旦需要传递的公文上注明马上飞递字样,按规定要求每天三百里,如遇紧急情况需加急的,可每天四百或则六百里,最快的可达八百里。
如果戴宗来送江浙沪包邮,八百里加急,半天就可以到。
我看过阿辉跑步,也从苹果手表跟电脑上监测过他的速度,我觉得那速度比戴宗的时代要快上许多,毫不夸张地说,要快过地铁好几倍。
“他们戴家有一种步法,我想可能与那有关。”女人说道。站起身来,脚底前后左右地踏步,“我学得不像,他们戴家的人都会这一套步法。对吧,辉哥。”
阿辉又是点点头。
“还有几句心法口诀的。虽然我知道,但辉哥说不是戴家的子孙就不能传授,要我记好将来传给儿子……”她不好意思地笑了,“如果有的话……所以我就不说给你们听了。”
我跟何茹都笑了起来。
阿辉臊得抬不起头。
戴家的步法,就没有传男不传女,传婿不传媳这么严格。只要是戴家的子孙,就算是养子或是倒插门的上门女婿,只要肯改姓戴,都可以学这一套步法跟心法口诀。祖上的说法是戴宗留传下来的家传武学,能强身健体,要求子弟们多加学习,以传后世,期待个个都能身强力壮,务求开枝散叶,家族昌盛。
我后天有缠着阿辉私下给我演练了一次步法跟背了一次口诀,我一看一听之下,没发现有何精妙之处,跟普通的太极拳谱里记载的心法相差无几,步法看起来也不古怪,都是些练力练气的八卦步法而已。
“我打个不恰当地比方吧。”我说,“足衣好比是一部小汽车,而步法则是一本培训教材,你们先看懂了教材,熟练之后,等真的摸上了新车,一坐进去,肌肉记忆,自然而然地你们便会开起车来。”
“这个比喻真是三不像。不伦不类地。”何茹讥笑我。
“不要笑,用小汽车来比喻不能完全说不对,戴宗的两张甲马跟四张甲马不正是汽车里四冲程发动机跟二冲程发动机的差别吗?”
“你有测试过,自己最快能跑多快吗?我是指……拼尽全力那一种!”何茹不想跟我做无谓的争辩,看着阿辉脚下的鞋子,又问道。
“没有!”
“想不想测一下?”
我们三人都一愣,不知道她想出什么馊主意。
望着何茹,她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你有办法测?”
“小菜一碟!高速公路上的摄像头有些还带着测速功能的,到淘宝上买个雷达测速仪还不容易!”何茹说。“到时再叫上神童来做电脑记录,包准出来的数据真实可靠。”
阿辉的面上显现出忸怩不安,他不想自己的事情麻烦到太多人,也不愿意太多人知道他是神行者的事。不过,我们还是劝服了他,因为神童是电脑高手,有些设备上的问题还得他出手才行。
“这里附近还有一个废弃的体育馆,馆里面有个圆形跑道。我们可以利用一下。”何茹说。
不出意外,几天后,约定的时间地点,何茹便带着雷达测速仪和神童出现在我们面前。为了防止测速仪出故障,他还叫神童想办法在黑市上弄了台激光测速仪,以防万一。
废弃的体育馆里是宽阔开坦的田径场,里面已长满了野草,草地上散乱着飘荡着几张报纸跟垃圾袋,一圈圈残旧的塑胶跑道围绕着田径场地,像一个个紧箍咒,一排排破败损坏的观众椅安详平静地观望着我们,看不明白我们想要在这里弄些什么。
戴嘉辉试着走了几步,看到跑道上没有什么垃圾,偶尔有一两颗小小的石块,个头不大也并不尖锐,对测试没什么妨碍。呼吸着野地里的新鲜空气,他的心情有点放松,等到神童将所有的仪器跟电脑都配置好后,真的要开始测速时,他的脸色又变得紧张起来。
“准备好了么?要拼尽全力哦。三圈,就跑三圈试试看?好吗?”何茹问道。
阿辉用力地点了下下巴。
这种规格的跑道一圈是一千米,三圈就有三千米了。
他半蹲成起跑的姿势,大腿上的股肉紧绷,透过运动服可以看出结实有力的曲线。蓄势待发,如一颗要冲出枪膛的子弹般,想赐予观众赏心悦目的爆发力和运动美学。
“预备!跑!”
我的眼眸里看到阿辉的人影晃动了下去。身子还在原地,只不过姿势变了,他双手叉着腰,站在起跑线上不动。
“咦,你倒是跑呀!”何茹抱怨道,掐停了秒表,再按了一下,重新归零。“不用紧张,我们慢慢来,再试一次,好么?”
“我……”
“没事,放松,我们不是比赛,这里不是奥运会赛场。抢跑都可以,没关系的,只要你跑就行,不要停着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