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着苦笑了一下。
他又说道:“明哥,我先送你回去,等这里的事情一了,我再去找你,带你们去见我的导师。”
“这条线还没断吗?”
“断是没断。但再追查下去也没什么结果。已经是打草惊蛇了,赵亭这个人真不能小看,回去我得好好想下报告要怎么写了,不过,我想我的问题不大,主要是出在拘留所那边,我只需要跟上级做下交接……”
“哦,你好像又跟我说得太多了。”我故意撇过头去。
“哈哈,那你又问这么多。”王朋召笑道。
……
回到酒店中,我将事情经过大概告诉了下何茹。略略休息下,到了下午四点左右,我们便出发去市东面中心一个居民住宅小区,因为何茹得到神童发过来的消息,知道当初建水库搬迁的村民大部份被安置到政府兴建的移民居住区,几十年过去,物是人非,这个小区的楼价已跟市面上的楼价看齐,升了十几倍不止,但住在里面的那些移民,大多没什么钱,极少有人搬离这个小区,而且大部份人都来自同一个村同一条乡,搬到同一座楼,同一个小区里,感情很深,俨然像一个现代村落的大家庭群居生存,只不过转换时空,在都市传延流淌。据说,现在小区里的几个负责人都是以前村里的长辈代表,楼长也多是本姓的长家首户。
我们进到小区里溜达了一会,看到小区的花园,楼道下坐着很多爷爷奶奶们在聊家常,吹牛皮,也有地聚在一起打牌下棋,跳广场舞。我小心拘谨地跟大爷们攀谈着,而混在女人堆里的何茹却高声笑语,跟奶奶婆婆们打成一片。
“你们可有听说过这个人……”我说了赵老先生的名讳。
“认识认识,大有钱嘛!”
“还是个大善人咧,你瞧到我们这个小区里几间福利休闲中心了吗?都是他那个集团的人出资搞起来的。方便我们老人家。夏天可以在里面避暑,冬至又能够避寒,里面有台球,乒乓球,还有麻将台……好多玩的。”
“以前逢年过节,他还会回飞来老家给我们孤寡老人送些红包钱什么的。最近些年,没看到他的影子了。”
“在电视里也看过。”
“你们是电视台的记者吗?来采访吧。”有大爷问道。
“不,不是,我们是记者,但不是电视台的。我们是受赵老先生所托,为他写一本名人自传,所以想来他的原籍这里收集些资料,找点素材。”为了出师有名,替赵老先生写传记,是我跟何茹商量出来的一个名目,跑到人家的地盘里问东问西,没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人家就算知道点什么肯定不会告诉你。
何茹还出示了下她手机里保存着的,跟赵老先生的几张合照。照片里,何茹站在赵老先生身边,笑靥如花,相片是真的,看得出两人的关系很亲切。她还给了几张印有西城集团logo的名片给他们,赢取了大妈们的信任。
“你们想知道点什么。关于他的传闻多得很咧,有人说他年轻的时候,就跑单帮,一个人跑去香港,过了几年,然后就发大财了。”
“是啊,神得很。”
“是个传奇呀,是个人物。听说早年还在海上当过船员,跑过船的……还娶了几个老婆,还风传他包了几个……”
“香港后面的事我们都清楚。那些资料我们都有。”何茹急忙打断了他的话,怕他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我们来是想了解下他年轻的时候在家乡生活的一些经历,特别是他临去香港之前的两年,之间发生的任何人,见过任何人,有什么趣事趣闻,你们都可以跟我们说下吗?”
“很多事我们也是道听途说,传得神乎得很呀。不知道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呀。”
“他不是还有些同族的兄弟住在这个小区吗?可以找下他们问一问的。”
“对,富人也会有穷亲戚的。这里他们以前同村同乡的老辈人,还活着的也不少,用心去问问找下,肯定能找得到,问得到。”
“马大哈,你不是号称本小区消息灵通人士第一人士吗?你知道点什么吗?跟孩子们说下。”
被人唤作马大哈的大爷憨厚地笑了笑,道:“我也不是整天坐在小区里收八卦的嘛,怎么说得我跟个娘们一样,喜欢打听东家长西家短呢。”
我们听完都笑了起来。
马大哈接着说:“容我想想啊,时间过太久了,我的记忆呀……”正聊着,打远处走过来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老大爷,有五十多岁上下,脸庞清瘦,戴着一副老花镜,手里挽着一个菜篮,里面放满了青菜,还有一条大河鱼,篮子外的篮耳还挂着两块豆腐。
“咦。”马大哈想起了什么,叫道:“我想起来啦。来得好不如来得巧,你们瞧谁买菜回来啦。他跟你们的赵老先生可是大有渊源。别人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什么人?”我赶忙问道。
马大哈没有卖关子,爽快地说道:“他是人家的表弟。以前赵先生来这里探亲的时候,还曾去过他家坐过呢。”
太棒了。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何茹跟我都有些雀跃。马大哈将买菜的大爷拦住,大爷才注意到坐着的一大圈人都好奇地看着他,熟悉的人群里面还站着两个生面孔的年轻人,正向他报以会心的微笑。
马大哈将我们的来意跟他简单地说了下,他表示赵老先生是他的远房亲戚,按家庭的辈份来算,赵老先生确实是他的表哥。很乐意接受我们的采访,并说怕刚买的菜坏掉,不新鲜了,要先把菜给送回家放冰箱里,好给老婆做菜。又说如果我们不介意,可以到他家里坐着慢慢聊。我们自然是求之不得,正想找个凉一点的地方坐下。跟着这位名叫赵森然的大爷回家去。
“赵大爷,谢谢你肯接受我们的访问。太感激你啦。”何茹跟我进了别人的家门,跟赵大爷的妻子自我介绍了一番,寒暄几句后坐定,她便从小挎包里掏出一个迷你的录音笔来,问道:“你不介意我们录下来吧,方便我们回去整理资料。”
“可以,没问题,随便录,你们也可以随便问,我……知无不言。”赵大爷递过来两杯水,缓缓地说道:“你们是我表哥的员工,我也当你们是自己人。
何茹理了理额头前的刘海,再一次向他述说了我们的来意。
两位老人家没对我们报什么戒心跟疑问,我们说的话他们都毫无保留地接受相信。没过一会,话匣子便如潘多拉的盒子一样被打开了,我们也大致知道了老人家里的一些情况,他们的儿女们嫁的嫁,搬出去住的搬出去,都没跟他们一块生活,两人平时跟年轻人聊天的机会也不多,见我们上门来也显得很高兴。
“其实吧我跟我表哥说亲也不算亲,说不亲却很亲。我们俩没有血缘关系的,我们之间的亲戚关系隔着几代人,若论起来,族系里隔得很远,但小时候我们两人的家是捱在一块的,是邻居,我们乡下人的亲属关系很繁杂复杂的,就是地里的蕃薯藤一样,你绕我我绕着你,东家的媳妇是西家的儿女,嫂子的姑姑又嫁给叔叔的侄子……那都是常有的事……”
“对啊,一村子都是亲戚,一个乡都是一家人。”我附合道,深表感慨。
赵森然大爷听了我的话很开心,像是找到知音一般。透过老花镜的眼睛灼灼有神,嘴里更是滔滔不绝。
“我表哥是个有本事的人,不像我,老了还呆在这个小地方。他从小就要比同龄人要聪明机灵上许多,用我们的土话讲,就是脑子活,人精!说起来,我们也好多些年没有见面了,想当年,我们可以经常跟在他身后到处跑的,他比我大十三岁,什么掏鸟窝,下河捉鱼,上山爬树偷摘人家种的果子,那都是他带的头。他胆子呢,又大……性子野,不受大人管,爱……”
我们对人物的性格特点真没有多在的兴趣,因为我们不是真的要帮赵老先生立传著书的。可是,我们还得装出一脸感兴趣的样子,耐着性子听下去。终于,大爷讲得口干了,寻思着往桌上找水杯喝口水。
“大爷,我听赵老先生说,他在临去香港的那一年,还发生过一件趣事,对吗?”何茹见缝插针,试探着问道。
“趣事多得很咧,他的顽皮事迹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有没有代表性的,或者说异于常人的奇事,怪事?”何茹继续追问,不断引导提醒道。
赵大爷眼睛眯成一条缝,在记忆库里搜索。
本来在厨房里干活的大娘忽然探出半个头来,说道:“你家表哥不是有件撞鬼的趣事很出名的吗?那个时候,传得三乡六里都知道了,我记得,我那时在娘家都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