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如此装聋作哑,心中的怒火好像旺盛了,他立刻上前一步,恶狠狠的说道:“现在外面可都传开了。说襄城郡主不愿嫁给君大将军,正在家里寻死觅活呢。还有你派人绣的嫁衣,怎么是那个颜色?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父亲既然都知道了,又有什么好问的呢。”她坦然的问道。拿起银剪向那几支长得不好的枝条剪了下去。
没想到风不吝办事倒是利落,才短短一天,连颜铭远都得到了消息。这下,倒不用怕火步尘不入套了。
“圣上赐婚岂是儿戏,你怎么敢如此胆大妄为,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他怒的狠了,连双眸都泛起了血色,喘气声也粗重了起来。
君夜析可不是好惹的。他与颜染可是圣旨赐婚,岂是她想退就退。若是出了什么差池,纵是颜家恐怕也会有所牵连。
更何况那件盘龙绣风的明黄色嫁衣,分明不是寻常的嫁娶之物。若是被御史揪着了小辫子,丢脸事小,若是被圣上以为他有不臣之心,他之前几十年的心血,岂不都白费了?
思及至此,他望向颜染的眼中顿时粹上了杀意。这个四丫头,哪里是什么福星,她分明是要将整个颜家拖入灭顶深渊啊。不行,在事情传开之前,他一定要把她先处理掉,绝了后患。
见他的眼中杀机毕现,颜染不以为意的轻笑起来:“自然是淑妃娘娘和圣上给我的胆子。父亲不必担心,待我解除了婚约,嫁入北疆皇室,圣上或许还会赏赐你的。”
她说的如此自信,连一向沉着的颜铭远一时都有些疑惑起来。难道淑妃娘娘和圣上真的给了她什么旨意,才叫她这样有恃无恐,做出这等大胆之事?想到她进宫之后,得到的那些赏赐,他有些不确定起来。
“胡说,你和君夜析本就是圣旨赐婚,圣上又怎么会由着你胡闹退婚?”他虽然心中惊疑,可面上却不露声色,沉声问道。
颜染并不答他,只是从梳妆柜中缓缓的取出一支金钗来:“父亲想必还没有好好看过淑妃娘娘给我的赏赐吧,不如再仔细看看?”
他面上一僵。淑妃娘娘的赏赐都是些女儿家的饰物,他并不精通。当时随意扫了眼,只看到一片流光溢彩,知道她这次赚了不少,却并未仔细看过。不过既然她这么说…
他的心中一动,立刻望向颜染手中的金钗。只见那支金钗以金丝雕了个凤凰展翅的样子,凤凰口中还衔着一颗豆大的珍珠,微微颤动之间发出白腻的幽光来。
那微光虽然柔和,却刺的他心神剧震。凤凰,这可是只有皇族才能用的饰品,眼下淑妃娘娘竟拿来赐予她!难道说,圣上和淑妃娘娘真的有意将她嫁去北疆?
如若果真如此,她可就是未来的北疆皇后了,而自己也贵为北疆的国丈!颜家不仅摆脱了阴魂不散的君夜析,或许还能一跃成为京城之中真正的世家。
日后她与景辉帝倘若夫妻和睦,又肯助自己一臂之力,那么完成自己的宏图壮志岂不是指日可待?
思及至此,他心血沸腾起来,阴沉的面色和缓了一些:“这真的是淑妃娘娘和圣上的意思?你确定没有会错意?”
“父亲,说到底你还是过于小心谨慎了些。”她笑了笑,轻声说道。
“连你都已经收到了消息,你觉得宫里会比你收到的迟吗?若这不是宫中的意思,那件明黄色的凤袍,恐怕早就把颜府推入葬身之地了。父亲和我还能坐在这里闲话家常吗?”
他的神色闻言更加放松了。刚才惊闻此事,他一时惊慌失措,只顾着忙不迭的跑过来向她求证,竟来不及细想。
圣上在京城中布了不少耳目探子,连自己都能收到的消息,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而他竟然什么也没做,这足以说明他已经默许了。
他转头望向颜染。
“君夜析那边,又该怎么办。这可不是你说一声不嫁,便不嫁了的。他是武将出身,性子又冷。你贸贸然说不愿嫁他,扫了他的颜面。若是把他给惹怒了,后果不堪设想。”
她却轻嗤了一声。前世她逃婚之时,也怕的要死。害怕君夜析如传言中的一样,把她给生吞活剥了。而事实证明,他并不是强人所难之人,见她不情不愿,并主动放手了。还替她在圣上面前求情,免了她的责罚。
思及至此,她眸中浮起了几分思念:也不知道君夜析到底去了哪里,连风不吝也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若是他在这里,就好了…
颜铭远见她沉思不语眉头又皱紧了起来:“难道说你还没有想好对策,便贸然嚷了退婚?那样就麻烦了!”
她悠悠回过神来,轻笑了起来:“淑妃娘娘说,她会将此事办妥。只需我对外说不愿嫁给君夜析便可,至于她会怎么做,我并不知晓。”
轻轻舒出了一口气,他的眉宇彻底舒展了开来。淑妃娘娘手段高超,他早有耳闻。若是她参与其中,倒的确不用多虑了。
缓缓的扫了眼立在窗边的颜染,他的笑容变得和善起来:“既然这是圣上的意思,你听令便是。若是嫁妆里还缺少什么东西,直接让张姨娘开了库房,自己进去选吧。我还有事,你早点休息。”
他说着便往门外走去,并没有看到颜染目中的冷意。
前世她嫁入太子府之时,可是没有得到半点陪嫁。连孟鸢的一点遗物,也被梁氏以诸多借口讨了过去。当时的颜铭远,可并没有如此的大方。他只是随意让账房取了二十两银子,便匆匆的将自己嫁了出去。
因为那二十两银子的陪嫁,她在太子府中被嘲笑了许久。等到颜敏以太子妃的身份嫁进来时,可谓是十里红妆。这边喜轿已经进了太子府的大门,那边抬嫁妆的队伍却还没有离开颜家。太子府和颜家可相隔了几十里!
望着他意气风发的背影,她握紧了拳头,默默的冷笑了起来。
威武将军府的后院,此时也格外的热闹。
威武将军赵克生望着眼前的赵落华,一脸沉重的问道:“你告诉为父,当日你在白马寺中,到底抽到的了什么签!”
“父亲,好好的问这个干嘛?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我哪里还记得什么签文。”赵落华的脸上闪过一丝仓皇不安,她垂下了头,避开了他探究的眼神。
赵克生见她避而不答,心下更是气恼不已。
长女从小便在母亲赵老太太膝下长大,不仅半点女儿家的规矩没有学得,反而被纵的刁蛮跋扈,嚣张任性。然而每旦他要稍加管束,母亲便频频作梗,让他下不了手去。
既然她自幼爱慕君夜析,他本想着若是能与君家亲上加亲,以妹妹对她的疼爱,必不会苛责于她。倒算的上是一桩名当户对的婚事,也不必害怕婆家磋磨。
没想到君夜析却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任妹妹软磨硬泡,也不愿求娶长女,枉费了妹妹那么多年来对他的养育栽培。
待到赐婚襄阳郡主和君夜析的圣旨下来,他心知君赵两家结亲已是无望,便由着她出门散心放松一把。谁料她只是出去逛了趟夜市,回来却连头发都被绞断了。还哭哭啼啼的叫嚷着襄城郡主欺辱她,定要给襄城郡主一个教训。
也正是那天夜里,他从淑妃娘娘的胞弟那里得来消息。圣上竟然有意封她为安和郡主,赐婚北疆景辉帝。这可怎么了得!女儿的性子他不是不知,绝对不是做一国之母的材料!
她本就心属君夜析,若是真的当上了北疆皇后,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这岂不是把整个威武将军府放在烈火上烤!他虽仅此一女,却还有几个嫡子!威武将军府绝不能断在自己的手里!
他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才让淑妃娘娘答应了向皇上说情的事情。
既然襄城郡主先被赐婚君夜析,又频频欺辱爱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让她替嫁去北疆,伺候那个蛮人皇帝,也好一解爱女心中的郁结。
可是谁能料到,他手下的探子竟报回了这样的消息!可惜当日陪着她一起去白马寺上香的丫头,早就无端端的死在白马寺里,无法拷问。不然,他也不必与耐着性子对她好言相劝。
不过,倘若那消息是真的,对于长女,他可要另做安排了。
他的眸色一深,望向她的眼里生出一丝愠色。
“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便帮你说吧。当日你在月老阁的签筒之中,抽出的是一支凤凰于飞的签条。解签的慧远大师告诉你,你的命格极贵,可是如此?”
他紧紧的盯着她的双眸,不敢错过她的一丝神色。他的心潮有些澎湃起来: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么赵家日后……
“慧远大师?”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惧意。那个死秃驴当时可是说自己必会被远嫁番邦的,倒是被他那张乌鸦嘴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