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这位唐柔心姑娘以二十八岁高龄嫁入了武侍郎府,很快便把武侍郎府的一众侍妾都发卖去了青楼,让武侍郎沦为了京城的笑柄。据说她虽唤作柔心,其实却身型魁梧高大,没有半丝柔美之态,更与颜铄之前所爱的娇美的梁思安半点不同。
算下年纪,唐柔心现在也有二十三四岁了,怪不得唐府竟愿意如此仓促的下定。只是,不知她的大哥可能消受的起这“美人”恩?颜染眼中的玩味之意更深。
只是又刚过了两天,天刚一蒙蒙亮,梁氏竟遣了人来到荷露院:“四小姐,夫人请您换了衣装,陪她过唐大学士府做客。夫人说了,请四小姐盛装打扮,莫要失了礼。”
“可是与大姐姐、二姐姐和大哥同去?”颜染问道。不年不节的,怎么突然要去唐府。
“大小姐与二小姐今日不适在房中休息,大少爷今日不在府中,所以夫人只指了四小姐陪她过去。”那丫鬟恭恭敬敬的答道。
颜染皱了皱眉。虽然唐家与颜府刚刚定亲,亲家之间相互走动也说的过去。可怎么只让她陪同,还让她盛装打扮?
她的心中暗暗生警,脸上却半丝不露:“待我换好了衣裳,自去正院求见太太。”
颜染换好了衣裳与梁氏一同乘轿去了唐大学士府,她见梁氏目露忐忑不安之意、似是十分惊慌,不由得在心中生起了几分揣测。
果不其然,待到唐大学士府邸,并未见唐夫人在门口的垂花藤下迎接,只有个青稚的小丫鬟肃了脸领着她们去往唐府正院之中。梁氏竟似未有半丝察觉,只紧紧的握着颜染的手,手里沁出了层层冷汗。
“娘,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可不要嫁个废人!”还未进到正院,便听到一阵娇弱的哭泣之声。颜染感到梁氏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突然握的很紧,她低声痛呼了一声。梁氏似是回过了神来,立刻将她放开了。
“原是颜夫人来了。我今日事多,未及去门口迎你,颜夫人莫不会见怪吧?”唐夫人虽笑着说话,眼神之中却并无半点笑意。
“不知唐夫人昨夜匆忙下帖给我,所为何事?”梁氏虽然为颜铄的右臂有碍心虚,然而方才这位唐大小姐张口闭口间将颜铄说成废人。她心中火起,也上来了几分脾气。
“颜夫人难道还不知道吗?现在京中盛传,颜家大公子的胳膊缺了一截,已经是个废人了!怪不得颜家如此仓促的要下聘过彩礼,原是想要骗婚啊!”那唐大小姐突然走了上来,横眉怒目的站在梁氏面前。那唐夫人竟也不阻止,只神色冷淡的看着梁氏。
梁氏既是听到了唐府说颜铄的胳膊少了一截,知是流言已误,反倒放下心来。
梁氏本就看那唐大小姐长得粗眉细目、体型粗犷,却捏了个娇弱造作的声音,心中已是不喜。眼下又见她并不与自己行礼便大大咧咧的站在面前口气冲撞,当下便皱了眉看向唐夫人:“这便是唐府精心教养的大家闺秀?我可真是涨了见识。马夫人当时做媒的时候可是说唐小姐才貌双全,娴雅有礼的。怎么眼下看起来,却相差千里?若说骗婚,我看该是唐家骗婚吧!”
唐柔心平日里最忌别人说她貌丑粗鄙,眼下梁氏正说中她的痛脚,她怎么肯依。当下便向梁氏扑了过去,唐夫人一把勉强拽住她。
“母亲与唐小姐不必争执。唐小姐既然听说大哥手臂已缺,便请大哥来唐府一趟,给唐小姐亲眼相看。至于唐小姐的品貌,当日过庚帖之时,必有附了各方小像,母亲唤了丫头回府取来便是。”颜染突然柔声说道。
“正是,碧儿,速速回府取那唐大姑娘的小像来。”梁氏眼前一亮。她竟忘了,时下礼数甚严,订了亲的男女实难见面,便在双方换庚帖之时换以小像作个念想。她的手中可还捏了唐小姐的小像!
她抬头望向唐柔心。虽世人皆知那随帖所附的小像必是比本人要美上几分,可总得依着原貌画出个囫囵来。可眼下这唐大小姐分明相貌丑陋、貌似无盐,那小像却画的十分美艳动人,完全找不到她的半分影子。
而她的铄儿虽然右臂有碍,可大夫也说了若是静养也有可能康复。况且铄儿自幼便聪慧过人、极通文墨,又长得仪表堂堂、一表人才。若不是颜铭远催她仓促替铄儿订一门贵亲,又怎么会便宜这个丑女?她在心中对颜铭远也不由得起了一丝怨怼之意。
只是眼下也只得认下了。不过,梁氏的眼中闪过一丝厉意,既是要嫁做颜家妇,自是要老老实实听从自己的吩咐,看自己不折了她的气势,教她儿媳妇的规矩。
梁氏身边的丫鬟听了吩咐,正要跑出去,却有一个粗壮的婆子一把将那丫鬟拦了下来。
“亲家母,可是有什么误会之处?”唐夫人捏了捏唐柔心的掌心,笑着向梁氏走了过来。
她刚才一直没有说话,只不过是在观察梁氏的举动罢了。刚梁氏进门之际,她见梁氏面色不安,便以为颜铄确是胳膊有损,便纵着唐柔心乱发脾气也好乘机退婚。
可眼下见梁氏如此气定神闲,竟还追究了小像的不实之处,当下反而放心了,颜铄必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倒是女儿虚惊一场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向唐柔心使了个眼色。她上前拉住了梁氏的手:“我家的柔心最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一时着急贵公子的身体,才会胡言乱语,亲家母切勿责怪。”
她一边说着,一边对唐柔心说道:“心儿,还不给颜夫人道个歉。她自是不会计较你小孩子家家的过错。”
唐柔心虽在心中不信那颜铄没事,可眼下母亲已表明了态度。她只得草草的福了福礼:“刚才柔心一时情急之下失了礼数,望颜夫人莫要见怪。”
梁氏眼下得了理,又有了教训未来儿媳妇的念头,再看唐柔心似有不服,冷声说道:“唐小姐眼下还未入了颜家大门,为一点子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流言就指责未婚夫是废物。不知是唐家哪里学来的规矩?”
唐柔心本就是被唐夫人压着才不得不低了个头,眼下见梁氏得寸进尺,不由大怒,火爆脾气又上了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若是颜夫人心中坦荡,还请叫来颜大公子让我看个究竟,若是颜大公子无碍,我自是斟茶倒水向颜夫人赔罪。可若是颜大公子的确有事,夫人可要如何给我个交代?”她说着,竟唤了个丫头来:“去,请府里的大夫候在前院,待颜大公子来了,请他看个究竟。”
梁氏本想着唐家以为颜铄手臂有缺,即便叫来了颜铄,看着他无明显外伤,倒便罢了。可眼下,这唐柔心竟粗中有细,还嘱了大夫过来,她自然不敢将颜铄叫过来了。更何况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颜铄自身长得俊美,自是对妻室要求也不低。若是他看到了唐小姐的真容,指不定闹出什么样的事来。
因此,眼下梁氏只低头喝茶,并不答应。
唐夫人一看,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便冷了脸:“我家老爷虽只是个小小的翰林学士,却也有幸伴得帝驾,在圣上面前说的上几句话。若是你颜家骗婚,我唐家与你们不死不休。”
“亲家母,”梁氏一时竟慌了,后悔自己刚刚拿乔没有接了唐柔心递过来的梯子。可眼下若是不认,唐夫人显然就要去颜府请了铄儿来。她想了想颜铄现在的状况,不禁头疼起来。
“那流言着实不可信,铄儿虽右臂受伤,可是大夫说了,若是好好将养以后是能好起来的。”她说道。
“那若是好不了了呢,我岂不就真的嫁给个废人,成为京城中的笑柄了吗?”唐柔心目中喷火,满脸凶光的对梁氏说道。
梁氏心说:你现在高龄未嫁已是京城中的笑柄了,还需要我儿相助?只是眼下说这个不过是火上浇油,徒增烦恼罢了。
她的眼珠一转,并没有接过唐柔心的问话。却转身对唐夫人说道:“即使婚姻之事,未出阁的姑娘家听了倒是不好。不如请唐小姐带了我家四丫头出去玩会,我们两位长辈再好好商谈一番。”
唐夫人犹豫片刻,终是点头同意了。
颜染便随了唐柔心出了院门,往后花园走去。那唐柔心并非好相与之人,她到了后花园,随意指了指花木,便称累匆匆离去了。
颜染便与流苏在唐府的后花园闲逛。唐大学士既是天子重臣,自然家资颇丰,他的后花园之中奇珍异草着实繁多,看的颜染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其中甚至有些,是颜染在古籍中见过的稀缺草药。颜染一时看的入神,竟忘记了时间。
待她察觉天色已暗,便扶了流苏往回走去。只是两人走着走着,突然前面来了一个男子。颜染见那个男子肥头大耳、满脸麻子,似乎还有一只坡脚,可却穿着的十分富贵,又出现在唐府的后院之中,心知必是唐府中的哪位少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