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儿越是如此颜染便越是在意,不禁不死心的再度重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惜没有人回答颜染这个问题,至此神仙谷嫡女水仙儿再无踪迹,神仙谷改名为绝情谷,依旧是寻常人眼中的仙境,可惜至宝血蛊再无踪影,而谷主朽先生冷心绝情,一生再无笑颜,有缘人皆可如神仙谷,但若要活命,必先绝情舍爱,绝情谷也因此得名。
多年后颜染恍惚想起,那日一身红嫁,翩然消失在眼前的绝美女子,隐约明白了水仙儿的选择,以最惨烈的方式成全了心上人,爱到深处总有缘由,她甘愿,可惜他不知,或是佯装不知,何其绝情又何其深情。
言归正传,水仙儿走后不久,君夜析悄然现身在房中,突然风马牛不相及的开口,“想必你早就已经想到了,或者说水仙儿该是什么都告诉你了。”
昭显儒雅的宝蓝长袍,也掩不住那清隽面上的倦容,神色间带着天微光时浸染的清冷,颜染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声,便听他兀自说着,“你可是怨我?”
先是一愣,随后颜染无奈应声,“最后我还是要攀附你而活。”
“我知你的心思,但我怎么忍心让你成为众矢之的,得天下人所不耻。”
闻言颜染不禁苦笑,前世她费尽心机助上官墨,最后落得个含恨而终,今生她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让君夜析稳坐皇殿,他却先她一步扫平荆棘,这样的男子让她如何不动心?
见颜染迟迟没有应声,君夜析语气颇有些急切起来,在那一向沉着的眸中,颜染竟看出了明显的惊慌失措,只是她不知自己该如何回应,便听君夜析兀自接着呢喃,“只有权高位重才能保住你,如今我倒是做到了,你却依旧哭的梨花带雨。”
闻言颜染终是忍不住呜咽出声,靠在君夜析怀里哭着数落,“你这傻子以己身饲血蛊,那蚀骨的痛楚你如何熬得住。”想到那时的场景,颜染便忍不住周身冰寒彻骨,她从不知这个冷心冷情的男子,为她竟甘心受如此苦楚,又让她如何不动心?
那日水仙儿陡然出现在她房中,风马牛不相及满面嘲讽的开口,“果然你也都已经知道了。”
想到之前自己言语中的试探,颜染没有应声,水仙儿兀自接着说道:“重生,你以为真的是上苍垂怜?”
“你……你说什么?”下意识的惊声追问,颜染的确是有过怀疑,但这一切真的如她所想时,她竟惶惶不安起来,前世她到底做了多少孽,今生她又欠了多少情?
并未再卖关子,水仙儿难得沉着笑脸解释,“你是颜染也不是颜染,你以为只要不露出马脚,便可以就此瞒天过海了,真是天真的很,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
“这件事你是如何知晓的。”稍微缓和过来,颜染尽可能佯装沉着的追问,水仙儿不屑的冷嗤,“因为你的命就是我给的,我如今这般下场,自然便也是拜你所赐。”
“重生与那血蛊有关?”颜染一语道破,水仙儿诧异的看过来,随后口中夸赞,“你倒是聪明,不过只答对了一半,蛊术本是与巫术同出一脉,而上古巫术所得便被称为异能者,这血蛊便是流传下来的巫蛊禁术。”
“那不妨直言你为什么要救我。”这是颜染最关心的,同时也是水仙儿最不想回忆的,“很简单,我以为重生一世,君夜析没了记忆,一切自然就能重来。”
戒备的看向水仙儿,颜染并不期望她突然的好心,“现在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要嫁给君夜析为妻,你该明白你早已失了资格,而我和他的大婚仪式,我要由你颜染来亲自操办。”
果然,水仙儿狮子大开口,颜染闻言心中苦涩,语气自是不善起来,“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血蛊是以我之命养护的,若不是顾忌他的安危,我哪里甘心受如此苦楚?”水仙儿一反常态咄咄逼人起来,颜染冷嗤,“水仙儿,我倒是不知你已经如此自甘堕落。”
水仙儿反驳,“我不是在哀求你,而是在威胁你,即便你能狠的下来心,可你可曾想过君夜析,他那个人虽是面上冷冰冰的,但绝不是一个知恩不图报的人,那君家夫人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水仙儿语气一滞,终是忍不住说出了当年内情,颜染越听越心惊,正当水仙儿已经失望之时,颜染颤抖着幽幽开口,“我答应你。”
“为了让君夜析不必为难,你竟然能答应如此苛刻的条件,若你不是他心上的人,如今我定不会与你如此针锋相对。”水仙儿道破其中要害,随后颇有感触的开口,颜染难得轻笑着应声,“我又何尝不是。”
“你可会怪我?”水仙儿犹疑着开口,她本是打算逼颜染就范,但最终还是忍不住说出内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她懂,却没想到之前都没有胜算,之后道出实情颜染竟是会应下来。
“若我是你,倒是不一定能忍到今日。”颜染苦笑着中肯应声,直到水仙儿神色复杂的离开,才忍不住窝在床角,掩在面上的指缝间,浅淡晶莹的泪珠缓缓溢出,打湿衣襟未被察觉。
同时乾清宫中,君夜析出现在殿中,软榻上斜倚着的上官宇,阖着眼竟是面露倦色,但君夜析乃是习武之人,是生是死是梦是醒,他还是分辨的出的。
“看来您对我的到来并不意外。”君夜析笃定开口,面对他这个生身父亲,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淡然,是拼死一搏还是握手言和,便全在今天了,这场交易是他二人最后的了断。
“连一声父皇都不愿意唤我?”上官宇头也不抬应声,算是坐实了君夜析的言语。
“若非必要,我断不会留在祈国。”
听君夜析直截了当说出这话,上官宇缓缓睁开眼,眸中无奈犹疑,“你是天生的将才,不仅是在那无垠沙场,即便是朝堂之上也是难逢敌手,可惜明知情字误人,你却已经情根深种,我以为自己一向运筹帷幄,殊不知只是你眼中的跳梁小丑。”
“你该知我要的是什么。”君夜析并未反驳轻描淡写的应声,上官宇陡然冷了言语,“这皇位高高在上,你可知牵了多少人的心,其中我却最不愿你如意,若是当初我能有你这般胆识,如今何以落得如此田地。”
随后似乎是察觉语气不对,上官宇缓了缓才接着说道:“你母后如今虽是端庄得体,曾经却是活泼跳脱让人恼火的紧。”
上官宇这话隐约有嫉妒的意味,君夜析听在耳里紧蹙峰眉,不知如何应答也不愿评判,便依旧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是吗!”
君夜析这话委实敷衍,上官宇无奈苦笑,自顾自的接着说道:“我早知她会是我的皇后,那时自然也是后宫佳丽三千,我却只愿独宠一人,虽说专宠不合乎祖训,好在她是后宫之主,有人心生不满也不好多说什么,直到发现你的存在。”
“你这是怨我?”君夜析终于确定,上官宇和他说这些话,竟不是在与他说故事?
没有接君夜析的话,上官宇接着应声,“在得知你存在的那一刻,我是真的欣喜若狂,可是更大的诱惑此刻出现,我以为即便没有你,日后我们也会子嗣绵延,所以一时糊涂走了错路,也就是那时起她不再娇俏可人,对我甚至视若无物。”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听着君夜析幸灾乐祸的言语,上官宇并未发怒,反倒是苦笑着应下来,“这样浅显的道理我何尝不懂,只是当初心高气盛自命不凡,哪里愿意顾忌旁人有哪番小心思。”
“听说那南家夫人性情极其洒脱。”君夜析意有所指,上官宇先是一怔,随后回过神来老实的点头,“是啊,那赵如心像极了月儿,我便私心里不愿放她走。”
“是为了区区一个赵如心,还是因为南家守着的那块藏宝地?”
这话一出,算是将所有秘密放到明面上,上官宇闻言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倒是面露满意之色,随后径直走向龙榻,小心的从暗格中取出一明黄诏书。
上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一有元良以贞万国,太子上官夜析器质冲远风猷昭茂,择吉日新帝登基普天同庆,所司具礼以时册命,万望天佑福国,祈得宏图夙著孝惟德本,周於百行仁为重任,钦此。
只是君夜析并不知其中内情,却没有打开圣旨确认,到底是一脉相承,他着实不愿与他为敌,只是缘由未免让人哭笑不得,竟不是简单因为他与君家的瓜葛,更多的是因为南宫月,敢触怒龙颜依旧稳坐后宫的皇后娘娘,也是他的生身母亲。
难不成他出生之时便被送出宫,这最后倒是成了他的不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