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事已至此,君夜析不愿节外生枝,便大步离开了乾清宫,心中是抑制不住的雀跃,几日后与水仙儿的封后大典,他总算是能对颜染有个交代了。
再环顾今朝,颜染本是想带着颜澈离开祈国,这时有了水仙儿一番话,她自是不愿再离开,举起手腕上的精致手镯,无奈感叹,“原来真正的藏宝图不是传世兵法,而是这个平凡无奇的手镯,我一直不知其材质,又因是母亲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放在身边自然宝贝了一些。”
马力黝黑的面上隐现戏谑神色,幽幽接话道:“谁知道传世兵法掩埋的最大宝藏,就是你这个曾经不起眼的嫡女,难为了东越如此费尽心机耗时耗力。”
一旁的颜澈见二人都不搭理他,不耐的急声开口,“姐姐,你不与澈儿一同去辽国吗?”
“澈儿如今已经长大了,自是能明白其中缘由的,澈儿说姐姐说的对吗?”颜染试探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曾想颜澈想也不想的应声,“姐姐为了姐夫选择留下进宫,澈儿可否为了姐姐选择留在祈国?”
倒是没想到颜澈能想到这一层,颜染先是一怔,随后口中旁敲侧击,“你当真不愿回到辽国,那个生养过母亲的地方?”
摇了摇头,颜澈应声回道:“澈儿自小就没有见过母亲,委实对那地方不上心,何况那里人生地不熟,若我是初去乍到的挂名贵族,恐怕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日子未必比现下平顺多少。”
下意识转眸看向马力,便见其点了点头示意,颜染终是笑开来,“好,那澈儿便与姐姐一同留下来。”
托马力和舅舅母亲道别后,颜澈雀跃之余,突然问出一句,“姐夫以后就是皇帝了是不是?”
“澈儿不喜?”
见颜染紧蹙秀眉,颜澈慌忙摇头,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严伯母与澈儿极为投缘,不知澈儿可否托大,自请与君家二老缔结干亲!”
君家一直是颜染的心病,君夜析是念旧的人,自是不会不管不顾,可如今上官宇健在,又对君家诸多顾忌,两方多交集总不是好事情,却没想到自己这个傻弟弟,竟是能小小年纪想到这一层。
但怕自己意会错了颜澈的意思,颜染犹疑着再度追问,“你当真这般想?”
“母亲虽没有了颜书弟弟,但好在有舅舅妥帖照顾着,自是不必你我姐弟二人操心了。”颜澈言语周密,颜染便不再多做言语,颜铭远已死,颜家不复存在,颜澈更名为君澈。
君夜析登基之日,唐飞匆忙冲进来,颜染心中咯噔一下,便听他急声问,“她呢?”
见其神色慌张,又想到自己方才被惊的不轻,颜染明知故问,“不知哥哥为的人是谁?”
“玄镜司。”
嘴角隐约有笑意,但很快掩了下去,颜染佯装恍然大悟,“她姐妹二人本是云南人氏,如今冤案大白于天下,她二人名正言顺认祖归宗,这会儿自然是要回自家封地的,云南可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物产富庶,哥哥自然不必为二人忧心。”
颜染一脸的善解人意,却见唐飞已经快速消失在眼前,随后终是忍不住满面笑颜,他这个傻哥哥可算是开了窍。
不过开了窍的可不只唐飞一人,封后大典终于来临,当日举国同庆,各国皆有使臣来访,场面极其宏大,百里红妆从城东铺到城西,马车更是从街头排到街尾,满目红绸翻飞起舞,据传新后是辽国公主,长的那叫一个倾国倾城,比那天上的仙女儿还要美上几分。
去驿馆接亲的驾辇,四周刻着精致的神龙彩凤图腾,丝绸皆是用的绝世锦,这东西映月阁只少量供世,不曾想这封后果然大手笔,竟是用在了车辇装饰上,即便是皇室也是颇为财大气粗了。
车辇上的遮帘更是东海珍珠,各个珠圆玉润,在阳光下璀璀生光,白玉车轮缓缓前行,前方汗血宝马套着金色马鞍开路,殊不知那映月阁本就是新后产业,自己大婚之日,用些布匹什么的自然是舍得的,不过这些都是君夜析置办的,每当想到那人盯着这些物件仔细对比,颜染心中就是忍不住的甜蜜。
路边攒动的人群窃窃私语,有羡慕的小姑娘对未来的憧憬,也有嫉妒的小娘子出言讽刺的,颜染此时无暇顾及,她与那新帝上官夜析也算是同甘共苦了,但时至今日还是恍惚莫名,尤其还是这么大的排场,她竟无端紧张起来。
由着身边的施嬷嬷提点指导,颜染依言遵从祖训做好一系列的动作,整个身体轻飘飘的好像不是自己的,直到被送入洞房之后,才迷迷糊糊反应过来,她竟是当真嫁给了君夜析,一切猝不及防到让人不敢相信。
当君夜析脚步略微急促的走进来,便见施嬷嬷对她点了点头示意,随后疾步走出去,那龙榻上的新后还是一脸的恍然未觉,动也不动老实的紧。
诧异的走过去掀开颜染面上珠帘,君夜析还以为她竟如此沉着,但对上那无焦距的双眸,以及那微微张开的嫣红樱唇,一向清冷的人不禁勾起唇角,这哪里是不在意,分明就是被惊着了。
“皇后娘娘这是在想什么,竟是想的这般入迷,连朕走进来都未曾察觉?”
良辰美景,白昼夜色皆是动人,何况是这样一对有情人。
君夜析从未与颜染提过,他其实也懂突厥语,若不是为了了解她的喜好,看到了她藏在梳妆台里的手札,如今他恐怕还不知两人竟有两世牵扯,不同的境遇却是相同的起点。
那时颜染还是个孩子,他生辰母亲不准他用膳食,是她陪着他度过那最难忘的生辰,也许是同病相怜,也许是情不知所起,原来真的是一切冥冥中自有注定。
君夜析登基一月有余,废旧呈新更是接连提拔数员猛将良臣,而东越内乱祈国借兵,平定之后两国便缔交盟国,两大强国一致对外,其他几族自然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上官宇苦笑着开口,“你我到底是老了。”
这高堂拜完了,南宫月面色沉下来,冷然应声,“若是当初再收敛一些心性,也不会初进宫就成了众矢之的,说到底析儿不原谅你我也是说得通的。”
“你果真还在怨我!”
摇了摇头,南宫月略有所感沉声反驳,“怨你又有何用,你我争了半辈子,最后却什么也没落下,何其哀哉。”
“你这招引蛇出洞,配着下一出先发制人,倒是越发的让人刮目相看了。”
不经意转眸,正对上上官宇嘴角边的戏谑笑意,南宫月竟如年少时般红了脸,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祈国愈发强盛,黎民百姓对皇帝上官夜析自是信赖,却被一道圣旨炸开了锅,皇上突然退位让贤,八岁小太子仓促即位,多少人皆称其太过儿戏,不曾想这小皇帝竟也将祈国治理的紧紧有条。
其中更多的要归功于那太傅,说来这太傅也是大有来头,名曰连轻,年纪轻轻才华横溢,多少贵族打探着,试图将与自家沾亲带故的女子塞到其床上,那可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与太上皇和太后更是私交甚笃,若是得其青睐岂不是至此一步登天?
偏偏这太傅颇为不识相,无一例外全数回绝,传言此人府中颇为清贫,只一房中奢华异常,却从不许任何人出入,还是府中下人远远望过传了出来,一时间更是众说纷坛,有人猜测着难不成连太傅金屋藏娇,所以才不屑于那些庸脂俗粉?
的确是金屋藏娇,此刻连轻推开房门,满目淡紫纱帐纷飞,一如那年女子身着的秀美衫裙颜色,径直走过去轻唤,“我回来了。”
连轻目光落在佛龛前的灵牌之上,目光柔和宠溺,越发硬朗的面上隐约现出几分笑意,只见那灵牌上书金漆四字,亡妻素雨。
而将国家大事丢给八岁皇儿,上官夜析没有丝毫忧心愧疚,只要想到那小子竟敢霸占颜染数年之久,君夜析就是一阵咬牙切齿,反正国有君澈辅佐,商有红颜归映月阁断崖一众老人看顾。
不过听说风不吝惹了沉玉,竟是丧心病狂的将所有事,扔给了自家那七岁的小丫头,上官夜析不屑冷嗤,却显然忘了自己禅位退居太上皇,新皇上官晃也不过是个八岁孩童,他便至此恬不知耻的与皇后耳鬓厮磨。
当得知这传言时,江逸白远在东越,抬手看向手腕处那已经褪色的红绸,物是人非,初见时的牵绊到之后的满腔浓情,身为帝王后宫佳丽三千,传承龙嗣更是重中之重,心知他也曾再动心动情,只可笑心仪之人言谈举止音容笑貌,总有一处像极了那人。
无奈时至今日还是不自禁,想知道她的消息,只叹平生不会相思,刚会相思,便害相思!
……
皇后凤诞,各式烟火尽数齐放,漆黑夜晚一时间宛如白昼,颜染靠在君夜析怀中不禁浮起娇羞之色,时光更迭仿若昨日,他笑言以后每年为她放烟火,古稀之年数不清了,便让孩子们数。
如今已过数年,他从未忘过曾经的承诺,千帆过尽终不悔,输赢无关天下,只于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