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林希儿青白的面色,颜染不等其回答便兀自接话,“看来你是知道的,那此番进宫便是为了确认,传言是否属实?”
不知是不是真的听不懂其中的试探,林希儿越发疑惑的问颜染,“君夜析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思来想去林希儿百思不得其解,实在不明白这事情对颜染有什么好处,而后者难得的轻叹,“有句话叫世事不由人。”
这句是颜染的心里话,而林希儿听出她是不欲多说,当即趁热打铁说了一句,“我能不能见见她?”
林希儿话音刚落,见颜染讳莫如深的眼眸,便忍不住不打自招起来,“我只见过她的画像,和用过她的房间,所以算见过也算没见过。”
“这恐怕是不方便。”颜染当即回绝,看一眼儿是不打紧,但若是真闹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可就有大麻烦了,林希儿出现的时机实在蹊跷。
察觉颜染的口风紧,林希儿开始打苦情牌,“我只是想见她一面,死心也是好的。”
“这种事情你不该找我,应该去找君夜析。”颜染不置可否的应声,林希儿却是摇头反驳,“神仙谷嫡女,身边必定高手如云,不是我能轻易靠近的,君夜析你是知道的,他绝不会让我如愿的。”
瞥见林希儿眼中一闪而过的幽光,颜染毫不客气的教训起来,“那你凭什么以为,我就会让你如愿?”
“我……”张了张嘴,林希儿当即不知该说什么了,颜染眼中晦色更深,这个人此番前来果然不是巧合,不过想到她背后的人,颜染不禁抿着唇眼中现出怒意。
冷嗤一声,颜染毫不客气的指责,“想让真正的南轻知道你的存在,不甘心就此被遗忘,又不想君夜析厌恶你,所以把这罪名推到我的身上,姑娘当真好算计。”
摇了摇头,林希儿想也不想的否认,“不是你说的这样的!”
眸中怒色更甚,颜染毫不客气的怒声道:“不要把你的这些小心思,跑到这毓秀宫用在我的身上。”
见颜染是铁了心要拒绝她,林希儿脸色也是越发不耐下来,一世情急脱口而出,“你以为我是替身你又是什么?没人说过你与南轻极为相像?”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正当林希儿不知道如何应声的时候,颜染沉着脸幽幽冷声道:“你曾说过,我早就听过了。”
输人不输阵,颜染的确不是第一次听,但被林希儿再度提起,自然难免烦心,只是不愿在林希儿面前显现,尤其是被她背后的那个人知晓。
“当真会不在意?”林希儿不明所以,颜染不再应声,只开门对着门外吩咐,“来人啊,将这人扔出去。”
许是没想到颜染会突然变脸,但见其表情不像是作假,林希儿当即怒斥,“你敢。”
“以为我不敢?我这个人胆子的确是小,那就请君夜析前来如何?”颜染难得狞笑着威胁,谁惹的麻烦谁解决,如果林希儿敢应下来,她不介意帮个小忙。
见颜染表情不像作假,林希儿终是败下阵来,对着门外的黑衣人不耐的说了一句,“送我出去。”
自己人被旁人这般吩咐,颜染当即不乐意的斥责,“姑娘平时就是这么求人的?”
“麻烦大哥送我出去。”
等人将林希儿哪来的送哪去,颜染眼中的怒色没有丝毫锐减,却听门外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老奴给公主请安。”
“嬷嬷您怎么回来了?”施嬷嬷一直以重病为由,偷偷的在为红颜归和映月阁训练,这人是毓秀宫的,只要颜染不说自然少有人发觉,也算是没有什么不妥。
“流苏的事情老奴都知道了,当真是委屈公主了。”施嬷嬷满眼心疼的看着颜染,她其实早就知晓了,只是不知该如何劝慰,况且这种事也是没法劝,所以她才拖了几天才回来,到底是放心不下。
看着颜染倚在她的怀里,少有的泣不成声,施嬷嬷越发心疼起来,一边轻拍其背部以示安慰,一般轻声劝导,“好孩子别哭了,都过去了。”
哭累了窝在施嬷嬷怀里,颜染脱口而出一句,“嬷嬷,到底死多少人,才能稳坐龙椅?”
先是一怔,随后施嬷嬷正色道:“公主这话可不好说,小心隔墙有耳。”
“是染儿失态了。”直起身颜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施嬷嬷她一向视为长辈,这种时候陡然见着这么一个人,颜染当即情绪失控,也是忍了太久了。
勾起一抹慈祥的笑意,施嬷嬷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流苏在这宫中待了许久,会不会透露出去什么风声?”同时这也是她最忧心的问题,只是颜染摇了摇头应声,“若是出什么事恐怕早就出了。”
这话分明有维护流苏的意思,施嬷嬷了然的轻叹,“您终究还是放不下啊!”
苦笑着勾了勾唇角,颜染不禁****,“嬷嬷可是放得下?”
“流苏那孩子……唉。”施嬷嬷的答案不言而喻,心知是为了她好,颜染便应下来,“嬷嬷不必忧心,染儿自是有分寸的。”
“如此便好,现在正是最要紧的时候,可是容不得分毫的感情用事。”
施嬷嬷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颜染点头接话,“您放心便是,嬷嬷刚回来想必也是乏了,便先回去歇着吧!”
“好,老奴告退。”
“嬷嬷慢些。”
少了流苏叽叽喳喳的声音,也没有了素雨没完没了的唠叨,偌大的宫殿显得极为冷清。
当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才幽幽醒转,陡然察觉头上罩着的那一团黑影,颜染下意识的惊呼,“什么人?”
冷嗤一声,那黑影漠然开口,“****公主睡得可真是好,本妃可是日日不得安枕啊!”
“淑妃娘娘?”颜染自然不会是听声辨人,而是刚才那人自称本妃,而这时候能来这里找她的嫔妃,除了淑妃根本不做第二人选。
“柔妃识相自请为尼,皇后与公主如今水火不容,这种时候来的除了本妃还有谁?”
显然淑妃也猜到了颜染的想法,当即不屑的开口应声,同时有人将房中蜡烛点燃,房中渐渐亮起来,在适应了光线之后,颜染才不急不缓的开口,“不知淑妃娘娘可是有何要事,竟让您不顾身份,大晚上这身装扮来****宫中?”
淑妃着一身玄色大氅,在这夜色中着实不打眼,既然不想被旁人知晓两人来往,那肯定就是有顾忌的人,至于是谁颜染和淑妃皆是心知肚明,只是有些话看破不说破,点到为止即可。
颇为满意颜染的话,淑妃兀自提了一句,“以****公主的聪明劲儿,想来早就已经心中有数了吧!”
“娘娘这话可是让****越发糊涂了。”颜染化被动为主动,既然淑妃想和她兜圈子,那就不妨兜到底,倒是要看看是谁沉不住气。
当即发觉颜染意图,淑妃面色难掩怒色,“我不管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既然来了那咱们不妨直来直往一些,有些事不该你插手的,手还是别伸的那么长。”
这番话就是淑妃的来意了,颜染却是佯装不解,“您话里说的直来直往,怎的一开口又是这般云里雾里,不知您说的有些事指的是哪一件?”
明知颜染是在故意装傻,淑妃索性咬牙切齿回了两个字,“夺储。”
心念一动,颜染垂下眼眸披着外衣起身,缓缓走至桌旁为自己倒了杯茶,只是轻呷了一口,凉茶委实不好喝,旋即又将茶杯放回桌上,这时才幽幽开口,“这两个字的意思****是明白的,只是****不过一介女流,这两个字可是和我沾不上边的。”
“人聪明是好事,女子太聪明就是误事了,但最恼人的是自作聪明。”淑妃意有所指,颜染依旧避其锋芒,故作疑惑的反问,“娘娘这是在说我自作聪明?”
看着颜染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淑妃更是怒色渐浓,毫不客气的讽刺道:“真正聪明的人懂得怎么藏拙,更懂得怎么不露锋芒,你这孩子比寻常姑娘家多点意思,不过也只是多了那么一点,终究是上不得台面。”
“愿闻其详。”颜染也不恼,淑妃则越发直白的质问,“普天之下最信不得的,就是男人的花言巧语,你以为牺牲自己住君夜析夺嫡,熬到他功成名就,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与他共谋天下?”
微微蜷起手掌,颜染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面,房中隐约响起“叩叩叩”的敲击声,眼见着淑妃不耐烦起来,颜染眉目一凛,嘲讽的应声反驳,“您明白这个道理,怎么就那么肯定,我颜染真的会什么都不懂?”
听颜染突然转了话锋,淑妃不以为意,“孩子,都说忠言逆耳利于行,若是真的明白我的话,你又怎么会甘愿为君夜析出头,甚至不惜以他和水仙儿铺路,你当着以为他会感念你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