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即是当家主母,自是有办法解决。若你真的无能为力,这颜府的主母之位便换人做吧。”颜铭远说着,便转身离去了。
梁氏瘫倒在地上,到底怎么办才能保住自己的主母之位呢?
这时有个嬷嬷从远处走来,“太太,表小姐她……”,那嬷嬷似难启齿。
梁氏抬眼望去,眼前正是她刚刚派去接梁思安回颜府的李嬷嬷。
“怎么了,大夫怎么说?”梁氏皱眉问道。
“那大夫说……”李嬷嬷吞吞吐吐。
“有什么话,还不赶快说清楚!”梁氏急了,这梁思安莫不是真的有什么好歹吧。
“那大夫说表小姐似是有孕了,只是时日尚短,一时难以确定。”
“什么?你说什么?”梁氏只觉得一时之间天旋地转,竟晕了过去。
颜染此时正坐在颜家客房的矮榻旁,她面前的正是昏迷不醒的梁思安。
前世颜染在经历丧子之痛以后重病缠身,然而上官墨恨她入骨,并不允她求医。彼时她还撑着一口气,便从陪嫁的古籍之中寻了医药之书自行研习,好在太子府的后花园花木甚多,倒让她找到了不少难得的草药。
没想到当日只为续命所学的医术,今日却派上了用场。她自与那马力相认,便从马力手中又讨得几味西域的奇药。她为了应付不时之需,早已将这些药磨成了碎末掺到到制笺的木浆之中,又以木盒藏之,既防了药性外散又避免误伤他人。只是药色毕竟昏黄,极易识别,她便弃了那些花草作饰,只抹了厚重的颜料涂在上面。
今日她所赠与梁思安的那枚书笺,正是由一味出自西辽后宫的秘药所制。那秘药本就为后宫女眷争宠所制,若是近了女子身边会让人昏厥一阵,并露出有孕的脉象,然而此药并不伤身,药性三天之后便会自行散去。
颜染面色冷淡的望向梁思安,不知现在梁思安有没有和上官墨狼狈为奸勾搭上。若是她知道了自己已有身孕,不知会流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颜染冷笑了起来,算着时间,她也该醒了。
“安儿,你到底是怎么了?”舅太太马氏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不过是她与梁氏吃了杯茶的功夫,怎么会有下人来禀告说安儿竟然昏厥过去了,还被颜铄抱去了街上求医?她简直五雷轰顶,当下便扔了手中杯盏,随来人跌跌撞撞的奔了过来。
梁思安的睫毛微微动了动,她低咳了两声,缓缓睁开了双眼。她似是十分惊讶,当下便想从床上爬起来,一时气血不足,竟没爬的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她音色沙哑的问道。
“梁姐姐刚刚在大哥的书房突然晕倒了,很是骇人。姐姐现在可觉得好些了?”颜染出声问道。
“我,还是有些头晕。大夫呢?大夫说我是怎的了?”梁思安揉了揉额角,低声问道。
“刚才梁姐姐状况十分的凶险,大哥怕那大夫来的不及,便将梁姐姐送去街上的长春堂请了他们掌柜医治。我并未跟去,不知缘由。那大夫既是当家的掌柜,自是不曾跟着回来。”颜染柔声答道。
“那跟着一起去小厮刚刚被太太身边的嬷嬷叫走了。”她继续说道。
“你说什么,你说颜铄是怎么送我去的?”梁思安瞬时面色大变,原本蜡黄的面色变得更加惨白了。
“一时来不及备车马,那长春堂又正在街角不远,大哥便亲自抱了梁姐姐过去。”颜染朗声答道。
梁思安似是受了很大的打击,竟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来。
“安儿,安儿,你莫急。我立刻便与你姑母商议,定了你与铄儿的亲事。”马氏虽恨那颜铄莽莽撞撞抱了女儿求医伤了女儿的闺誉。可好在梁氏也是自家人,便是向外说了早已过了庚帖纳了彩礼,也并不突兀。
然而梁思安闻言却大惊失色,“不,我不要嫁给表哥,我不要!我是要嫁给……”她并没有说下去。
颜染却在心中暗笑,果然,看来那梁思安已经遇见了上官墨,不知她喜不喜欢自己准备的这份“惊喜”呢?
“你不想嫁?我还不想替我家铄儿娶你这个不洁之女呢!”梁氏挑了门口的珠帘,大步走了进来,后面还跟了个面色阴沉、衣带血迹的颜铄。
“明明是颜大少爷举止轻浮让安儿损了闺誉,怎么姑太太黑白不分,血口喷人,竟怪到安儿身上?”马氏大声斥道。她本就不喜梁氏和颜铄,更何况眼下的情势也明明因颜铄而起。
“闺誉?”梁氏冷哼道。
“我可没听说过哪家小姐珠胎暗结了还有什么闺誉可言的!我的铄儿这几个月可没去过梁府,这野种自不会是他的。安儿莫不是故意晕倒做了钩,钓了我的铄儿抱她去医堂吧?”
“一定是这样的,我的铄儿平时没有那么鲁莽,定是她诱着铄儿去的!”梁氏越说越激动。
“我虽出自梁府,可也断不会让我的亲儿子做这戴绿帽子的乌龟王八羔子!”她说着,对马氏和梁思安甩去一个白眼。
马氏和梁思安却并没有回答,她们在梁氏初时说出“珠胎暗结”这四字之时,就仿佛被冻住了。
然而,片刻之后,马氏缓过神来:“你家儿子不想娶安儿,竟编排了如此的鬼话来毁她!”她一边说着一边扑了上去。
纵使有一众婆子丫鬟拦着,然而马氏和梁氏可都是主子,又本是一家,下人们也不敢太过用力伤了她们。待颜铭远得了消息赶来将二人分开之时,两人已妆容混乱、面上带伤。
“这是在胡闹什么?成何体统?”颜铭远大声怒道。他自是知道梁府不会轻易允了让梁思安做妾,才先让梁氏去说服马氏。怎么说梁氏也出自梁府,自然比自己这个外婿要好说话。可眼下梁氏却和泼妇似的跟马氏打做一团,他不由得对梁氏更生几分失望。
“老爷,老爷。铄儿是被冤枉的,是这狐媚子使了幺蛾子迷了铄儿,让他抱去医堂的!这狐媚子还怀了野种想要栽赃铄儿!”
“铄儿,你来说。”梁氏一边说着,一边拉过颜铄。
颜铄的胳膊被梁氏拉的生疼,可眼下他只得忍着痛楚说道:“刚刚在书房之中,梁妹妹拉着我说话。突然她对我笑了笑,我只觉得眼前一晃,什么都不知道了。待我醒来,便见自己跪在地上,母亲在一旁晕倒了。”
他既是痴恋梁思安,又怎么不知她对自己的反感。他原见梁思安连他碰个手指都要皱眉,还以为她冰清玉洁、不可玷染。可眼下她的肚子里却不知从哪揣了个野种!这只不过是一个在自己面前装高贵的****罢了。
他咬牙望向颜染:“刚才四妹妹也在书房之内,不知可有察觉什么异状?”
颜染故作惊慌:“刚才,刚才在书房之中,我并未留意。只是我看大哥抱了梁姐姐一同离去,与仆妇一同想要叫住大哥,大哥竟恍若未闻……”她低下了头,似有忐忑不安之色。
颜铄眼中露出一抹厉光出来:“这便奇了,若是仆妇叫我,我不理也就罢了。怎么家中姊妹唤我,我竟也充耳不闻?莫不是梁妹妹身上有什么诡异之处吧?”
颜染在心中暗想:莫说你当时心挂佳人,即便是平时,你也未必会理睬我。脸上却流露出怀疑的神情来:“是啊,当时我也诧异大哥怎么不理我呢!”
颜铭远一听此言,自知是儿女在其中弄鬼。只是眼下颜铄本就已有婚约,梁思安又私怀野种。她连妾也做不得了,其实反倒更好,免得正妻未过门反先纳一房贵妾倒要向上峰解释一番。
只是颜染这丫头竟也这么配合颜铄?他扫了一眼颜染,见她垂了头,半丝面色不露。其实这样也好,颜铄本就是颜府嫡子,若他与颜染交好,待尚斐娶了颜染过门,倒也是一方助力。
思及至此,他的心中一松:“既是如此,看在太太的面子上,此事颜府便当做是一场误会了。至于梁小姐,这便是梁府的私事了,颜府不便插手,还请梁夫人自行处置吧。”
“你们,你们……”马氏此时歇斯底里的用颤抖的手指向屋中众人。
“颜家大少爷公然搂抱了我们安儿,你们颜家现在却翻脸不认账,还倒打一耙,买通了什么狗屁的大夫说成她有身孕!今日若不是给我个交代,我便是去告御状也要把此事说个明白!”
“姑奶奶,你今日便是要偏帮你的亲儿子,砸我们梁府的脸了?”她望向梁氏的眼里露出威胁之意。
可眼下梁氏被颜铭远夺她主母之位的恐吓所逼,再加上她想到梁思安竟不知从哪里怀了个野种回来想要栽到颜铄身上,导致颜铄被颜铭远一番毒打,自是心生怒意,不会被马氏的话音所迫。
一时之间僵持不下,屋中的气氛逐渐冷凝下来。
“既然舅太太怀疑那郎中的医术,不如就由舅太太也请一位大夫来验证一番。”颜染突然柔声说道。西辽的宫中秘药,连西辽后宫的太医都看不出端倪,任你请了哪位郎中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