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起来,传世兵法倒的确算得上珍贵,同时刘宸妃一语双关,颜染也隐隐猜到了几分端倪,诧异回问道:“难不成那南家?”
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刘宸妃倒是没想到,颜染会想到这一层,不过还是尽职尽责的回答,“既然一计不成自然要有第二计,云南富庶物产颇丰,又地处隐蔽独立,这样养兵储兵的好去处,我们自然不愿放过,倒是没想到上官宇更是心狠,直截了当的斩草除根。”
听到这里,颜染已经大概能理清其中缘由,便客气了一句,“多谢娘娘如实相告。”
“无妨,不过是各取所需。”刘宸妃倒是回的大气,面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靥,颜染看在眼里示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便在狱卒的引领下,来到那个黑衣人所处的牢房。
只见其依靠在墙角,脸上依旧戴着玄色面具,看不见其中隐藏的表情,颜染当先开口道:“这位先生尊姓大名?”
闻言缓缓抬起头来,先是一怔,随即嗓音赶哑的疑声问,“颜染?”
冷嗤一声,颜染没好气的应声,“看来先生对我还是有所了解的。”
察觉颜染言语间的不善,那人冷然追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放你离开,是我答应刘宸妃的。”
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颜染还是不禁为刘宸妃不值,明知这人心系旁人,却不惜牺牲自己护她周全,这样想来当真算不得是上策,只是这话可不该她说。
不知颜染心中所想,黑衣男子兀自开口问道:“她让你带我离开?”
虽然心生不耐,但颜染还是点头应声,“不错。”
“她还说了什么?”
没想到这时候他会问出这样一句,颜染一度以为他会欣喜若狂,现在看来倒是自己看低了人家,这样想着,颜染语气明显和善了许多,其中多少有为刘宸妃鸣不平的意思,“即便心知您心系旁人,但心中牵挂着她就够了。”
黑衣男子没有再问什么,兀自自顾自的呢喃着,“心系旁人吗?”
“你现在可以走了,之后的事情我会命人安排。”
尽管这人是朝廷重犯,但偷天换日的小把戏,颜染还是心中有数的,即便是上官宇发现了什么,在这个档口想来也不敢轻举妄动,颜染自是并不在意。
只是看着男子身形未动,颜染不禁出言提醒,“你不走?”
“****公主,我可否与您交换一个要求?”
先是一怔,颜染越发好奇,便随口无所谓道:“说来听听。”
“若是我和她死了,能不能将我们二人安葬在一起,离东越越远越好。”
诧异的抬眼,看向语气云淡风轻的那人,颜染怎么也没想到,这种时候这个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将二人安葬在一起,便是说明他并不打算独活。
而离东越越远越好这句话,更是让颜染百思不得其解,照着刘宸妃的说法,他的心上人应该是东越有关的人,怎么会想要越远越好?
“现在你有活命的机会,你就要这样放弃?”颜染忍不住问出口,却听那人轻笑一声,“孩子啊,你还不懂,若是没了念想,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我与她最后的出路就剩下一个死同穴,我怎么甘心再次错过。”
心中突然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颜染却不知该如何问出口,“你……”
仿佛察觉到了颜染的疑惑,男子兀自低声回道:“为了让她如愿以偿,我做什么都愿意,不过是一条命,她没了我便陪她去。”
“可是为什么宸妃娘娘,会以为您另有心上人?”
照着现在的情形来看,分明就是郎有情妾有意,颜染越发不懂其中缘由,那人便苦笑着回了一句,“我这个人木讷畏首畏尾,我明知她要走的路,又怎么甘心做她的绊脚石。”
话已至此,颜染还有什么不明白,互相为对方准备了一条最好的路,不曾想最终却是成了埋葬自己的土,可即便这样依旧无怨无悔,这算是缘还是孽?
若是缘因何不能相守,若是孽又因何不能相忘?
没有再多说什么,颜染郑重的点头应道:“我答应你。”
说完颜染转身离去,心中却是百转千回,在走出天牢的那一刻,终是忍不住转身走了回去。
当看见颜染的那一刻,刘宸妃诧异的开口,“你怎么……”
只是未等她将话说完,颜染便迫不及待的打断,“你可知他一生爱的只有你,不敢表露是怕耽误了你,你又可知他从不在乎什么一统天下,为的是要你得偿所愿。”
一通话下来颜染语速极快,刘宸妃瞠目结舌的惊问,“你说什么?”
随后大约是反应过来了,便又追问了一句,“他可是走了?”
沉吟片刻,颜染缓声回道:“他请我帮一个忙。”
“什么忙?”
焦急的看向颜染,刘宸妃全然没了之前的镇定自若,颜染老实回答,“死后与你同穴。”
这些话若是不说出来,颜染想她大约会一直后悔下去,相知相爱不能相守,即便如此,至少该让他们知晓彼此情义,颜染本是想去羞辱那男子一番为刘宸妃出气,却没想到得到的,却是和预想全然不同的结局。
颜染心中百感交集,早先她将二人当做是自己的宣泄口,现在却是茅塞顿开,有些人有些事强求也是枉然,既然选择了该走的路就不能停,就像刘宸妃之前所言,有时候没有选择和放弃的资格。
再看刘宸妃面颊满是泪痕,却是满面笑靥小心翼翼的询问,“你所言可是当真?”
“他如此对我说,我便如此告知你,是真是假我无从得知。”颜染不欲多说,刘宸妃当即意会,随后竟是郑重其事的说道:“多谢。”
那面上的笑靥让人挪不开眼,颜染竟是不知该如何应对,最后只幽幽回了四个字,“一路走好。”
兀自回到毓秀宫,颜染还没有缓过神来,南宫月竟是在宫女的搀扶下,聘聘婷婷的朝着她走过来。
耳边皇后驾到的声音刚落,颜染恭恭敬敬的福身说道:“****给母后请安。”
抬手虚扶了颜染一把,南宫月意味不明的应声,“听说你去了天牢中,不只见过上官墨,还见了刘宸妃和那个男人。”
南宫月语气笃定,颜染不禁生出不好的预感,她这边刚从天牢回来,那边南宫月便已经找上门来,再看她如今装束不同以往的素雅,倒是更多出几分奢华意味,气势也是与往日的恬淡大相径庭。
未想通其中缘由,颜染便随口敷衍了一句,“母后消息当真灵通的很。”
“你该知你如今的身份。”南宫月此番言语不善,颜染心思一沉,佯装不解的疑声****,“****愚钝,不知母后您此言何意?”
抬眼看向颜染,南宫月娓娓说道:“现在乱党已经铲除,你可曾想过日后该如何应对?”
心中一惊隐约有了计较,面上颜染却是明知故问,“母后这话说的云里雾里,****当真不解其意。”
没有再接颜染的话,南宫月话锋一转,突然说出一句,“你可知神仙谷是什么地方?”
“神医谷天下皆知。”
颜染淡然应声,听到这里,颜染已经猜到了南宫月此番来意,但还是忍不住的寒心,终究是到了避无可避的时候,只是她委实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不仅如此,传闻谷里都是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神医,这样的地方各国皆是不敢得罪,去到哪里都势必成为座上宾,何况是谷中嫡女。”
已经提到了水仙儿,颜染索性直截了当的说道:“母后有话不妨直说便是。”
颇为满意俨然你的态度,南宫月面上隐约浮现一丝笑意,“咱们都是自家人,既然你这么说,我便不与你拐弯抹角了。”
曾经亲切的语气,如今听在颜染耳里满是寒意,颜染只淡淡应了声,“染儿洗耳恭听。”
并不在意颜染的冷淡情绪,南宫月兀自说着,“神仙谷嫡女对析儿有意,这是难得的机缘,上官言加上其背后母族的势力,再加上上官宇的保驾护航,恐怕比那上官墨更加棘手,但若是有了神仙谷的支持,那一切都要另当别论了。”
既然南宫月话已经挑明,颜染也不好再装傻充愣,便直言回道:“母后是想让我退位让贤?”
并未反驳颜染的言语,南宫月面上佯装和蔼笑意,“母后是在告诫你,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好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母后深谙什么叫做审时度势。”
听出颜染语气中的嘲讽之意,南宫月当即大怒,“放肆,你要明白,我能让你高高在上,也能让你跌落尘埃,你该明白你现在的处境。”
“一将万骨枯,这样的道理我早就该懂,母后您说是与不是?”
早已经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只是颜染从未想过,会来的这么毫无征兆,这个曾经真心护着她的义母,如今在权势面前,便迫不及待的原形毕露,当真是让人寒心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