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听出流苏的言外之意,颜染心知不好再强求,最后只能长叹一声,“是啊,这都是命。”
俨然和颜染想的一样,没有再说什么,流苏兀自转身抬脚离开,而颜染看在眼里也什么都没说,至此两人便分道扬镳,即便皆是心中不舍,但终是无可奈何,现在挽留势必两人都会更难堪,还不如就这样装作不在意。
时间仿佛渐渐凝结,素雨已故流苏离开,颜染不喜外人亲近,是以本就冷清的宫中,此时更是清冷的骇人,寂寞仿佛随时都要吞噬她一般,颜染抬脚想去映月阁,不曾想却从天牢里传来消息,刘宸妃想要见她一面。
虽不知其意图,可既然已经送上门来,颜染自是没有不去应战的道理,兀自换了身利落的衣裙,独自朝着天牢的方向走去,因着那一场宫变,君夜析临危救驾名声大噪,而她作为其未过门的妻子,身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一路上顺利的很。
曾经高高在上妆容精致的刘宸妃,如今一身素衣不施粉黛,倒也称得上是风韵犹存,另有一番别样风情,只是两人本就鲜少有交集,颜染倒是想不通,这会儿大费周章唤她来,到底是所为何事。
想不通便不再想,颜染索性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不知娘娘您如此大费周章,命人去寻我前来,是否有何要事相商?”
所谓墙倒众人推,看刘宸妃现在并不好过,颜染倒是有些好奇,她到底会说出怎样一番话来。
“你来了啊!”
先是笑着打了声招呼,随即刘宸妃兀自说道:“如今我已沦为阶下囚,你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你又如此羞辱与我。”
并不理会刘宸妃言语间的嘲讽意味,颜染大方应声,“自古风云变幻世事无常,当初天下皆以为我颜染,一生不过只能是个无用庶女,谁能想到我能争到如今这般光景。”
没有颜染想象的恼羞成怒,刘宸妃只是淡然点了点头,顺势结果话茬说道:“这话倒是不假,既然****公主敞快,我也不好畏首畏尾,此番我是想与你做一个交易。”
“哦?娘娘不妨说来听听。”
心知这便是正题了,颜染目光直直落在刘宸妃面上,没有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倒是要看看已经落到了这步田地,如今她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但出乎颜染预料之外,刘宸妃面上笑意收敛,正色说道:“我可以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不置可否的轻笑一声,随即颜染感兴趣的****,“交换条件呢?”
“让未锦的尸身和他能够回到东越。”
刘宸妃言语间的这个他,指的自然是那个黑衣男子,颜染委实没有想到,最后的交易不是为了自己,而仅仅是为了救那人一条命,而未锦名义上是皇室血脉,上官宇不会让她入主皇陵,但若是将她尸身送回东越,那岂不是间接承认了,祈国的一国之主遭人愚弄?
“恕颜染直言,虽娘娘是东越公主,但是嫁夫从夫那就是祈国人,如今犯下谋逆大罪,东越恐怕是鞭长莫及,这样要命的时候,你竟只是要我送未锦和那人回去,娘娘自己如何打算?”颜染言语中肯的分析,话虽如此说,心中却隐约已经猜到了刘宸妃的用意。
果然,刘宸妃面无表情的应声,“上官宇受此奇耻大辱,自是不会善罢甘休,哪里会由着我那么简单便能逃脱,与其一行人都死在这里,倒不如我先走一步图个清静。”
此言一出,颜染当即明白过来,刘宸妃分明就是甘愿赴死,最后却还不忘为心上人博一个生机,这样想着颜染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违心的应了句,“娘娘心胸豁达,颜染当真望尘莫及。”
“我知你不解我因何如此,我也从不需旁人在意。”刘宸妃言语淡薄的轻喃了一声,颜染则是摇了摇头回道:“为了心头好不惜用自己做遮掩,我钦佩您的大义,却也为您觉得不值。”
似乎没有想到,颜染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刘宸妃面目一怔,随后苦笑着应声,“你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我当初终究是小看了你。”
抬眸直视刘宸妃,颜染意味不明的说出一句,“时至今日难道您还是不懂?您从不曾输给任何人。”
却听刘宸妃想也不想的应声道:“东越在关键时刻弃我于不顾,十几年的苦心筹谋,最后不过沦为一颗弃子。”
对上颜染诧异的目光,刘宸妃竟俏皮的眨了眨眼追问,“很意外原来我都知情?”
的确很意外,颜染以为这刘宸妃,也是一个被抛弃的可怜人,却未想过她出生在宫中,又做了十几年的贵妃,其中的糟心事她哪里会不懂,不过是不愿提及罢了。
可是颜染越发不解,“既然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为什么当初不选择放弃?”
若是能提早悬崖勒马,刘宸妃未必会落得这个光景,她已经入宫成了祈国皇妃,到时即便是东越横加干涉,也终究是天高皇帝远,鞭长莫及了。
但显然刘宸妃不这么想,反倒是信誓旦旦的应声,“开弓没有回头箭,很多时候没有选择的余地,更没有放弃的资格。”
颜染越发不解,脱口而出一句,“那未锦呢?”
抛开个人恩怨来说,其实在颜染看来,那场宫变最无辜的便是未锦,明明生了个公主命,最终却是红颜薄命香消玉殒。
说到这里,颜染此番前来,为的也是女债母偿,不管素雨的事情刘宸妃知不知情,都该为素雨的死赎罪,不过颜染也很好奇,这个刘宸妃到底知道多少。
不知是不是没有察觉颜染意图,刘宸妃仿佛与老友谈天一般,竟是呢喃着说起她的过往,“他是我手下的谋士,英勇善战谋略过人,春心萌动一发不可收拾,我也以为那一眼就是一辈子。”
话已至这里,颜染已经大约猜到,刘宸妃接下来要说的话了,不过是两人有情人未成眷属,本是想一统天下,一着不慎却双双锒铛入狱,这样的事迹固然感人肺腑,但那是在未曾伤害过她的前提下。
只是没想到刘宸妃接下来的话,与颜染猜想的大相径庭,“没想到我却成了这祈国皇妃,享尽荣华富贵,而他一心想要的,不过是心上人一个目光一抹笑靥。”
“心上人?”闻言先是一怔,颜染下意识的****,同时在问出这三个字的时候,颜染不免想到自己,原来皆是徒劳无功,为他人做嫁衣。
没有回答颜染的问题,刘宸妃只可笑一声,“那样的人怎么会甘心,掺进这样的凡俗争端。”
“那您……”颜染暗自斟酌着如何开口,那边刘宸妃意会的接话,“我为什么还要帮他?”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颜染索性便疑声追问,“既然明知他心里已经没了你,为什么还要那般执迷不悟?”
“只要他心中有我便够了。”
短短的一句话,其中包含了多少辛酸,想到曾经的自己,颜染终是不忍拒绝,满口应了下来,“放他出城是可以,但至于何去何从,就只能随他自己了,未锦的尸首我会将人送回东越。”
含笑抬眼看向颜染,刘宸妃眼中泪光攒动,低低说了一声,“谢谢你。”
仅仅三个字,听在颜染耳里却是莫名心酸,曾经的上位者,如今身陷牢笼能求助的,却仅仅只有她这个曾经的仇敌,深宫之中无冷暖,瞬息万变当真让人防不胜防,恐怕她们二人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两人竟会有这般处境。
不欲多说,颜染顺势问道:“就像您说的,下面该来交换您的筹码了。”既然已经答应下来,颜染自然也是要自取所需。
并未多说什么,刘宸妃直截了当的开口,“你可知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心心念念要你手中的传世兵法?”
这个问题将颜染问的一怔,兵书中的兵法固然玄妙,但尚需要资质和悟性,何况其语法字句,又都是有特殊的技法,寻常人拿在手里也不过是无用之物,的确不值得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心中虽是这么想,颜染口中不动声色的回了四个字,“愿闻其详。”
接下来听着刘宸妃娓娓道来,那传世兵法的其中秘辛,饶是颜染都不免大惊失色,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您的意思是,传世兵法就是那宝藏的钥匙?”
“不错。”
原来传世兵法珍贵之处,不仅仅在于其中的排兵列阵,还有它背后隐藏的宝藏传说,同时颜染不禁想到,原版早就已经被母亲销毁,这份不过是誊写下来的,若当真有什么藏宝图,恐怕也是早早便付之一炬了。
但这话颜染自然不能直接说出来,而是委婉问出一句,“您就那么肯定真的有那种地方?”
冷嗤一声,刘宸妃言语戏谑的应声,“想要一统天下的时候,恰巧出现宝藏的传闻,生灵涂炭劳民伤财,和拿到宝藏的钥匙,你觉得哪个会更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