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随意的落在一旁，流苏想也不想的应声，“自然是死于未锦和上官墨之手。”
只是在说这话的时候，一副理所当然你呢姿态的流苏，眼中不期然闪过莫名情绪，看在颜染眼里却是当即看清，那分明像极了自责和心虚。
心中不免苦楚，颜染面上却是戏谑说道：“之前我便想不通，素雨并非泛泛之辈，委实不该那么简单便着了道。”
当初所有人都以为是未锦出面，素雨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但以颜染对她的了解，即便是对方可能对她没有威胁，素雨也不会对不了解的人掉以轻心。
察觉颜染的意图，流苏冷哼一声兀自接话，“直到怀疑我，发现将所有罪名安在我身上，倒是正好解释了一切的不合常理？”
这样反问的理直气壮的语气，听在颜染耳里却更是笃定，默默的闭上眼，终是忍不住满面落寞，颜染幽幽的呢喃出四个字，“果真是你。”
方才没有反驳就是默认，流苏这番话与其说是与颜染辩驳，倒不如说是她在给自己脱罪，可偏偏越说越没了底气，最后变成了无理取闹的自我安慰，更可悲的是安慰的她自己都不信。
猛的直视颜染，流苏仿佛想到了好说辞，语气恶狠狠的反驳，“我视素雨为一脉姐妹，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若不是因为你，素雨根本就不用死。”
没有接流苏说的话，颜染自顾自的追问，“你可知为什么，我迟迟没有对你出手？”
许是见她没有应声的意思，颜染缓缓睁开眼看向流苏，目光漠然的落在流苏身上，言语毫无波澜的兀自回道：“素雨临死都不愿将你牵扯进来。”
颜染试图让自己表现的云淡风轻，只是微微颤抖的声调，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素雨的死是她最不愿直面的现实，别人当她是太过托大一直自责，其实不懂那是她和素雨，两人留给流苏最后的机会，可惜最后还是被无情辜负。
之前颜染曾认真的考虑过，只要流苏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那她便这样装聋卖傻下去，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她尚且如此，素雨与流苏朝夕相处感情自是更为深厚，怎么会没有察觉她的异常，可惜最后还是她们的一厢情愿。
流苏本就不是愚钝之人，颜染言语间的提醒她自然听懂了，但当颜染这般直截了当的提起素雨，流苏还是明显脸色一变，终是忍不住苦笑应道：“我欠她的情。”
这句话便是对素雨的忏悔，其实流苏没有说出口的是，在素雨死后她也并不好过，隐约察觉到了颜染的怀疑，但迟迟不愿直面，为的便是不愿面对这决裂场面，不曾想最后还是没有逃过去。
素雨的死是颜染心底的伤，又何尝不是她心里的执念，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相处了那么长时间，总归都是有感情的。
流苏从未想过会变成这样，这决计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也曾试图改变当时棘手的情况，可是她势单力薄无从改变，也只能任由形势发展下去，直至最后素雨的去世，她幡然醒悟却早已来不及。
同时让流苏更恼怒的，是颜染自作聪明的所谓信任，虽然心知自己这样的想法没有道理，还是忍不住的越陷越深，她刻意脱口而出的反驳颜染，但终究是骗不过自己的心，她想将素雨的死推到颜染身上，可惜未能如愿。
昔日的好姐妹如今相顾无言，失去了素雨如今又轮到流苏，颜染心中更是百感交集，终是忍不住将心中的执念和盘托出，“最后她在我手心写了个苏字，她不想我与你反目成仇，所以不愿让人知晓，其实罪魁祸首是你。”
之前颜染心中就有所疑惑，直到素雨笑着在她手上写下那个字，她才幡然醒悟，为什么素雨最后欲言又止，她不愿让她们反目成仇，同时也怕流苏伤了颜染，所以才会那般隐晦的悄然提醒。
流苏闻言面上大惊失色，她猜想过许多可能，却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个答案，下意识的出言反驳，“你胡说。”
可惜惊异的目光落在颜染凄然的面上，心中已经隐隐有了计较，只是她不愿意承认罢了，在素雨死后她也察觉到了，颜染态度上对她明显的变化，但她一直暗暗劝慰自己，不过是因为太过难过罢了。
现在所有出处都已经真相大白，不给流苏躲避的机会，颜染当即不依不饶的拆穿，“你明知我所言不假，又何必自欺欺人。”
仿佛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流苏禁不住泪水夺眶而出，终是语气沉痛的轻声呢喃着，“素雨那个傻女子。”
提到素雨这个名字，颜染面上越发冷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便好自为之吧！”
在这样的时候，颜染却是什么都没有问，反倒大大方方的赶她走，流苏不服气的厉声控诉，“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感激你？”事实上流苏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她只是迫切需要一个宣泄口，这时候颜染就成了最好的人选。
而颜染则是波澜不惊的抬眼，看向流苏的眸中满是苦楚，面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模样，“我也曾将你当做一脉姐妹，可你终究辜负了我。”
她知她在赌，最终她还是输了，时至今日，她怎么忍心再让素雨输的彻底，颜染心中暗自有了决定。
闻言流苏眼中泪水流的更凶，凄然神色一闪而过，最终咬着牙故作漠然的应声，“道不同不相为谋。”
简单的几个字，流苏却仿佛用尽所有力气，颜染没有再乘胜追击，而是意味不明的说出一句，“你想杀我容易的很，却从未在宫中出手，多谢。”
其实其中原因并不难猜测，颜染几次三番遭遇刺杀，但是对方却根本没有伤了她，语气说是想要她的命，倒不如是在敷衍了事，为了刺杀而刺杀，简单说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颜染语气说不出是嘲讽还是感激，流苏眸中隐约有慌张神色，却冷笑着戏谑回道：“你以为我是对你动了恻隐之心？”
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颜染实事求是的回答，“不对，你是对素雨动了恻隐之心。”
这句话无疑是在划清两人界限，流苏苦笑着应声，“原来你什么都明白。”随后似乎是察觉自己的语气不对，又再度恢复了之前的冷漠模样，语气越发冷冽的说道：“这终究是我们最后的回忆，我不愿让血脏了这净土。”
流苏言语间隐隐透露着动情，颜染竟有些慌张，她不知该如何应对，的确她早有察觉，但只懂得一味逃避，没曾想终是迎来了，这避无可避的一天。
思量过后，颜染忍痛道出决裂的说辞，“你我缘分已尽，再相见便是仇敌。”
两人其实都心知肚明，之前颜染不愿将话挑明，自是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思，可是如今两人已经落得如此境地，颜染做不到无动于衷，二人心中更是清楚，她们终是回不到以往了。
“颜染。”
流苏的话音刚落，颜染怔楞过后故作生疏的应声，“姑娘可是还有何指教？”
这是流苏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颜染不禁苦笑，没想到有朝一日两人会变成这般模样，明明已经无话可说，却还是忍不住的没话找话，两个人心中都很清楚，今日一别之后，她们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抬眼见流苏一脸的欲言又止，颜染没有出言制止，而是静静的一直等着，好一会儿了，才听着流苏意味不明的说道：“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没想到流苏竟也会出这样的言语，颜染语气隐约透着怒意，“这句话我记不好听人说了多少次，却从没有谁向我说明，不曾想如今又多了一个你。”
目光冷漠的看你像颜染，流苏明显话里有话，“你是极聪明的女子，只是被保护的太好，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
“那报复我最好的方式，难道不是将所有实情都告知与我？”颜染故意戏谑提醒，流苏却是想也不想的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予采纳，同时意味深长的解释，“还不到时候，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如今看来这一天不远了。”
既然说出这番话，流苏的意思自然是不愿多说这个话题，颜染也懒得自讨没趣，便随口转移话题问出一句，“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轻蹙秀眉，流苏故作淡漠的透露，“我是被人培养的死士，但是不久之前我才得知，我居然还有个妹妹。”
俨然是在变相的向颜染解释，而颜染则是想也没想的应声，“水仙儿？”
对于颜染的答案并不意外，流苏只淡淡的回了一句，“你果真是极聪慧的人。”
之前流苏对水仙儿态度，其实并算不上多好，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流苏却开始话里话外的袒护她，颜染便多留了个心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