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宫变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但有些人却是躲过一劫,比如一向小心谨慎的颜铭远,此人与上官墨等人关系匪浅,直白的说就是胆小怕事,却阴差阳错没有被牵连其中。
“爱卿,你且来说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战战兢兢的跪在金殿之上,颜铭远心中暗自盘算着,自己该如何应付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同时也更恼怒颜染居然还留了后手。
杨裕,当初道清寺坍塌时,替颜铭远受罪的替罪羊,谁也没有想到他在这紧要关头,竟然能又跑了回来,当然这其中多是颜染等人的功劳,却巧妙的没有被人察觉。
将杨裕捉拿送进宫的,是鼎鼎大名的大理寺卿孟恩,前世此人待颜染有恩,今生颜染不忘投桃报李,隐晦的将橄榄枝抛到他的面前,也算是偿了前世的恩情。
经历过逼宫之事后,上官宇本就疑心极重,若是颜铭远仅仅是办事不力,这杨裕既然已经背了黑锅,那上官宇不介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悄悄询问过状元郎连轻,听闻了些有趣的传闻,这尚书颜铭远竟是与上官墨,两人之间关系匪浅,此事便是该另当别论了。
见颜铭远许久没有应声,上官宇不耐的提醒,“朕在问你杨裕刚才的说辞可是真?”
一如当初颜铭远将所有罪名,推到了杨裕的身上,今日风水轮流转,颜铭远成了雇凶杀人陷害忠良的奸佞,这杨裕是个聪明的读书人,木讷博学不知变通,但也因为这样的品行,让他的说辞更有说服力,何况其中还有颜染君夜析等人的帮衬。
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上官宇便再次厉声追问,颜铭远只得硬着头皮回了一声,“圣上息怒。”
冷眼看向跪在殿中的颜铭远,再想到他与上官墨的关系,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上官宇不依不饶的追问,“朕不想再重复第三次。”
“求圣上明察,臣对圣上一向忠心耿耿。”
冷笑一声,上官宇意味深长的说道:“那便是其所言不实了?”
听着上官宇已经动摇,颜铭远心中顿时再次升起希望,慌忙应声,“正是,此人定是走投无路了,所以才想将脏水泼到老臣的身上。”
其实颜铭远哪里会不懂,当初这事情是由颜染出面,现在杨裕再度出现,定是和颜染脱不了干系,但这时候将她拉下水,明显不是明智之举,毕竟其身后还有君夜析等人的支持。
权衡利弊之后,颜铭远认定了,只要他能将杨裕的说辞推翻,那即便是颜染也不能奈他何,她不过是在背后推波助澜,但无风无波她也是无能为力。
上官宇闻言没有再问颜铭远和杨裕,而是突然转眸问君夜析,“夜析,你怎么说?”
鲜少的亲切称呼,却是让君夜析更是皱紧了眉,随后语气不善的应声,“皇上说笑了,这事情与微臣并无干系,微臣自然无话可说。”
这时候上官宇突然问起君夜析来,恐怕是故意要探他口风,若是他例数颜铭远罪状,便很可能是与此事有关,急着给颜铭远扣上罪名,所以他才会是这般事不关己的回答。
饶是心知肚明,但君夜析还是不免心凉,即便是经过宫变他出手相救,上官宇竟还是对他处处提防,尤其是在得知他与南宫月的关系之后,更是越发的变本加厉起来,哪里有丝毫的骨肉相连?
没有在意君夜析心中所想,上官宇又问一盘新晋的状元郎连轻,“连爱卿又如何说?”
“当初杨裕已经认下罪名,这时却回来说偷工减料的是颜尚书,口说无凭实难服众。”连轻颇为中肯的回答,在上官宇看来他与颜铭远并无交情,却偏偏在这个时候问他的意见,其用意当真耐人寻味。
“皇上,其实还有一人可证明。”
说这话的人是孟恩,此人一向是刚正不阿,颜染故意将线索透露给他,两人自然是一拍即合,不会让颜铭远那么简单便躲过去,上官宇也不好明着有所打算。
既然孟恩已经如此说,上官宇只得不耐的吩咐道:“还不让人上来。”
“此人身份特殊,不知皇上可否开恩饶其一命?”孟恩不疾不徐的接着询问,上官宇则是越发不耐的斥责,“别拐弯抹角了,宣吧!”
这算是将话应了下来,孟恩躬身回道:“圣上英明。”
当人被带上来的时候,上官宇先是看了一眼孟恩,随即诧异的开口,“你是何人?”
打量殿中所跪之人,其年老色衰不过是一普通民妇模样,并看不出其过人之处,颜铭远发妻已经离世,这般姿色也不像是侍妾之人,上官宇暗暗猜测,这人与此案有何干系。
“民妇颜蕴诗给皇上请安。”那民妇慌慌张张的跪下请安,仪容丑态百出,正是颜铭远那视财如命的亲姐姐,上官宇刚要开口询问,便听颜铭远回过神来惊斥,“长姐,你来这里做什么?”
闻言心念一动,上官宇故作不明的问道:“你与颜铭远有何瓜葛?”
“回圣上的话,民妇乃颜尚书的亲生姐姐。”颜蕴诗急声回答,生怕慢了一瞬便保不住性命。
瞥了一眼颜铭远,孟恩冷声斥了一声,“颜家妇人,你如何证明道清寺的案子,是你亲弟颜铭远所犯?”
“民妇一直住在颜尚书府上,有一日原是有事与其想商,但在走到书房门口时,便听里面传来颜尚书的声音,在说的就是道清寺之案。”
转眸看向上官宇,见其不耐的点头,孟恩接着问道:“哦?他是如何说的?”
“是说只要能将这罪名栽赃给杨裕,那之后的事情他定当鞠躬尽瘁。”
“鞠躬尽瘁?”上官宇低声轻喃,在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神色当即大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能当得起颜铭远此言,又能将罪名栽赃给杨裕的人屈指可数,再加上上官墨谋反,颜铭远与其交情不浅,上官宇向来疑心重,此刻心中自然是有了定论。
颜铭远也不是无能之辈,一听颜蕴诗这话,心知其利害关系,慌忙解释道:“老臣冤枉啊,求皇上明鉴。”
对着孟恩抬了抬手,上官宇冷声质问,“此妇人可是你的亲生姐姐?”
“回皇上的话,此人的确是老臣的姐姐,但她口中所言委实子虚乌有,她一向视财如命,定是收了什么人的钱财,所以才来面圣陷害老臣。”颜铭远心中有数,却是不敢轻举妄动,颜染如今的势力,不是现在的他能抗衡的,只能先保住性命再从长计议。
偏这时颜蕴诗语重心长的教诲,“铭远,既然如今已经东窗事发,你还是将自己的罪名认了吧!”
“你给我闭嘴。”颜铭远当即大怒,咬牙切齿的看向颜蕴诗。
“你……”后者还要再说什么,便被上官宇厉声打断,“够了!”
气氛一度沉寂下来,姐弟二人气势不相上下,这时孟恩不动声色的提醒,“启禀皇上,既然颜尚书说其长姐视财如命,证言自然不足以采信,那不妨再去问问旁人。”
“孟恩,老夫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苦苦相逼?”颜铭远眸色殷红,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只可惜他现在立于弱势,孟恩不卑不亢的应声,“颜尚书慎言,微臣为的是我祈国的江山社稷,并不是针对什么人。”
事实上孟恩所言不虚,只是不知他手中的证据,都是颜染精心准备好的而已。
可惜颜铭远明显记恨上了孟恩,再开口语气越发愤恨,“我家老母年事已高,难不成你还打算着让她过堂不成,你打的什么龌蹉主意?”
“既然老人家年事已高,长者不便前来,那就来小辈便是了。”孟恩面无表情的应声,颜铭远当即不解的追问,“不知孟大人指的是谁?”
“颜敏,听闻这个嫡长女颇受宠爱,她的话想来不会再有假了吧!”
当听孟恩提到颜敏这两个字的时候,颜铭远心中大惊,但同时暗暗安慰自己,颜敏与他想来亲厚,并不像会临阵倒戈,想到这里颜铭远定了神,“老臣一片丹心天地可鉴,还望皇上您明察。”
“既然要明察,那就宣颜敏上殿吧!”
上官宇此言一出,便有内侍的声音响起,“宣颜敏。”
眼见着颜敏当真走进来,颜铭远眸中一喜,情不自禁唤了一声,“敏儿?”他本以为上官墨不会留她性命,现在看来倒是他多虑了,只可惜颜铭远没有发觉,颜敏此刻眼中的冷漠。
“罪妇颜敏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颜敏佯装没有听见颜铭远的声音,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见来人的确是颜敏,上官宇开口问道:“你看看你旁边跪着的是谁?”
“是罪妇的姑母和父亲。”颜敏面无表情的朗声应答,上官宇又接着问了一句,“当初的道清寺一案你可听闻?”
“罪妇久居深闺并不知官场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