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理会刘宸妃的挑拨离间,君夜析对着身后无双挥了挥手,随后幽幽问刘宸妃,“宸妃娘娘不必再拖延时间了,您在等的可是这个人?”
在看见君夜析身边被扣押的男子,刘宸妃气定神闲的气质大变,口中脱口而出一句惊呼,“怎么可能?”
冷眼看向刘宸妃,君夜析眸中波澜不惊,面无表情的提醒,“娘娘不会以为我们没有任何把握,便敢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进来吧?不过看二位的来往信件,二位关系可是有意思的很。”
君夜析这话一出,在场人还有什么不懂,刘宸妃倒也不顾忌,大大方方的认下来,“我与他年少相知相恋,但为了东越****终要舍弃的。”
刘宸妃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免苦楚,君夜析再度说道:“那未锦呢?”
先是一怔,片刻之后神色如常,刘宸妃幽幽应声,“你猜的不错,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遮掩了,未锦不是什么祈国公主,而是我和他的女儿。”
闻言颜染心中一惊,这刘宸妃如此言语,岂不是堵了未锦所有退路?
若是未锦还是公主的身份,即便生母是谋逆之妃,上官宇为彰仁德之心,想来是不会要她命的,只是现在刘宸妃这番说辞,岂不是铁了心拉她一同赴死?”
四下打量并没有发现未锦,殿中多是些宫女内侍,还有应召前来的大臣,见证了这场宫变,一个个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偌大的宫殿竟是显出几分拥挤,场面一度混乱。
今日经受打击最多的自然是上官宇,刘宸妃说出这样一番话,上官宇终是忍不住的怒斥,“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上官宇,你以为像你这样自私自利之人,当真还会有人在意?我的未锦慷慨赴死,也断然不会认贼作父。”
听到刘宸妃这番说辞,颜染已经不知该敬佩还是惊讶了,可怜天下父母心,但人都是自私的,刘宸妃这番说辞,恐怕不只是因为未锦,同样还是变相的告诉那个男子,从始至终她都未想过背叛。
何其可悲!
耳边陡然响起上官宇怒不可遏的厉喝,“无耻娼妇。”颜染顺势回过神来,刘宸妃则是冷嗤一声,“如今我等落在你们手上,只怪我们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情不自禁的上前扶住刘宸妃手臂,让她摆脱跪地的尴尬姿势,颜染善意的赞了一句,“好一个悉听尊便,宸妃娘娘好气魄。”
“你这丫头可是有点意思,一直以来身边呢风波不断,如今却依旧能屹立不倒,我们当真是小瞧你了。”
无奈的耸了耸肩,颜染一副颇为伤神的模样,“无极宫几次三番出手欲置我于死地,若是不得自保,哪里还能太太平平活到现在。”
见颜染和君夜析并肩而立,刘宸妃意味不明的说出一句,“看来你二人是要入主这江山了。”
这话自然是说给上官宇听的,但君夜析却是毫不避讳的对着颜染说道:“你若为尊,荣华富贵,我便予你,你若为农,男耕女织,我也陪你。”
这样动情的宣告,颜染闻言险些落下泪来,饶是刘宸妃都是一愣,随后惋惜道:“好一段让人艳羡的完满姻缘。”
“难不成你所有筹谋,不过都是为了这个女子?”上官宇突然问出一句,君夜析神情虽不耐,但还是沉声回道:“我对这天下并无觊觎之心,可惜你为何非要逼迫我,如今你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也算得上是苍天有眼了。”
上官宇心中五味杂陈,君夜析绝非池中之物,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所以他才越来越忌惮,没曾想他竟可能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上官宇一时不知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
本是想问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儿子,但上官宇开口却是一句轻喃,“这么多年来,朕以为与你斗法较狠,现在想来原来是你从不曾将朕放在眼里,只稍一出击朕便输了个彻底,果真是后生可畏。”
心中不免苦涩,上官宇从未想过,自己引以为傲的江山,最后是靠他最忌惮的人来守住的,而他如今已近暮年,却落得个妻离子散的下场,即便依旧为王,也不过是别人的施舍。
并不能理解上官宇的心思,君夜析无关痛痒的应声,“我从不将心思,放在无关人等身上。”
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一场阴谋,上官宇一瞬间好似衰老了下来,没有了曾经的意气风发,“这一生朕终是欠你,更欠了你母后的情。”
南宫月一直未曾言语,君夜析冷然道:“这些话你可不该对我来说,别忘了我是君夜析。”
这是他在抵触自己的身份,静默不语的南宫月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有时候最伤人的不是仇恨,而是无关紧要的漠视,比如现在的君夜析和上官宇南宫月。
怔怔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君夜析,上官宇突然意味不明的呢喃,“好一个天下,好一个天下啊……”
就在此时,众人一直未注意的上官墨,突然奋起抓起地上的短刃,狠狠的朝着刘宸妃刺过去,口中喝道:“都是你……”
电光火石之间,还来不及反应,一人轰然倒地,只是那人不是刘宸妃,而是不知何时跑来的未锦,甚至没人注意到,她是怎么过去,什么时候过去的,只是到事情发生,刘宸妃怔怔看着倒在血泊的未锦。
未锦隐约说了一句话,还没来得及等到刘宸妃的回答,手臂便无力的垂了下去,自刘宸妃手心滑落,整个人便已经没了生气。
刘宸妃一脸的悲痛欲绝,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尸体,耳边回荡着未锦最后的那句话,“这条命,终究还你。”
“未锦,未锦……”刘宸妃兀自不相信的摇晃未锦的尸体,颜染忍不住上前轻声劝慰,“她已经去了。”
将未锦冰冷的尸身贴向自己的脸颊,刘宸妃仿佛不知疲倦的重复,“我的未锦,我的未锦……”
看向一旁静默的中年男子,颜染不知他此刻心中是如刘宸妃一般,满是痛失爱女的绝望,还是依然在筹谋复兴家国的大业。
颜染知道自己,早已经卷入这样一场权势之争,但这一切这般真切的发生在自己眼前,她还是做不到波澜不惊,心中更是迷茫,君夜析的身份上官宇已经知晓,上官墨已无翻身之力,接下来又当如何?
之前颜染一心助君夜析称王,可如今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她却开始畏惧,目光不禁落在一旁,正抱着未锦尸体的刘宸妃,三个侍卫想将其分开,几次无果之后越发不耐烦,手下动作便更粗鲁起来。
刘宸妃却仿佛浑然不觉,只呆楞的紧紧抱住未锦尸体,突然之前一言不发的中年男子,发很一般的挣脱身旁侍卫,猛的将正拉着刘宸妃手臂的一人踹倒在地,其余侍卫见状纷纷上前围剿,双拳难敌四手结果可想而知。
转身当先走了出去,颜染不敢再看,若是有情怎么忍心拱手他人,若是无情又怎么甘心以死相护?
“染儿。”
身后传来南宫月的声音,颜染没有回头只停住脚步,不知此刻该如何应声,君夜析的部署她丝毫不知,南宫月前来却是明显成竹在心,难不成这便是名副其实的母子连心?
说到底颜染最痛心的,还是她的不被信任,理智告诉她君夜析不会如此待她,但是她就是忍不住的恼怒,为什么所有人都知晓的事情,偏她一人蒙在鼓里?
这样的部署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城中势力更是盘根错杂,君夜析想要动作势必是要假手于人,这其中他的心腹风不吝,以及新晋的状元郎连轻,定是出了不少力的,可她竟然毫无所觉。
之前颜染制定了许多,能让上官宇承认君夜析身份的方法,以及该如何扳倒上官墨和颜铭远,现在看来她的所有筹谋不过是场闹剧,原来他心中早有打算。
在看着刘宸妃的那一刻,颜染不禁有些同病相怜,若是东越真的肯鼎力相助,今日哪里会这样顺利,江逸白和江晚吟也不会到现在还未出现,说到底不过事弃子,无关紧要。
似乎是察觉颜染的异样,南宫月拖着长长的裙摆缓缓上前,轻声问出一句,“可是恼了?”
依旧没有回答,颜染抬脚走了出去,此刻她不知该说什么该问什么,更不知能说什么能问什么。
目送颜染离去的背影,君夜析眸光中闪过一抹沉痛,但很快便坚定下来,恢复了之前的面无表情,只可惜狠狠蜷紧的手掌,还是出卖了他此事的情绪,对于颜染他从做不到淡漠相对,只是这话他却不能说。
直到看不见颜染的身影,目光在明黄奢华的陈设上一一扫过,眼见着刚才还纷乱的殿中,现在越发紧紧有条起来,被血渲染的赤红也被清理丢弃,以及身着官服战战兢兢的众大臣,嘴角隐现一抹嘲讽笑意,随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