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颜染已经这么说了,再想到方才他们刚挡下了一波,大约的确不会再有人来了,那人也就放心应了声,“是。”
空荡的弄堂只剩下颜染自己,她独自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心中没有任何畏惧,更多的是满满寒意,这样明目张胆的对她下手,当真是以为她不敢招架?
心思一沉,颜染终是下了狠心,有些事情不是她想逃避,就能顺利的躲过去的,何况现在的形势,根本没有给她逃离的机会。
只是走到一半,颜染脚下一顿随即又转了放下,身着男装走向映月阁,若不是她亲自确认,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颜染从暗门走到映月阁的时候,正见沉玉在房中静坐,一个人不知在想些什么,听见暗门打开的声音才转过头,当看见是她的时候眸色大惊,随即口中不禁关切道:“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公主怎能随意出入,若是着了歹人的道您可如何是好?”
顾不上其他,颜染急声问她,“你在里面可是吃了什么亏?”
显然颜染是怕那些人动了大刑,好在沉玉摇了摇头应道:“公主放心,沉玉一切无恙。”
依旧沉着脸表情没有丝毫转变,颜染又接着问了一句,“风不吝可是与你说了什么?”
没想到颜染会突然说起这个,沉玉大约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表情不禁有些赧红,明知故问的装糊涂,“不知公主指的是什么?”
“总是要有些名分,才能日日宿在这映月阁的。”颜染直接了当,她终究是放心不下沉玉,毕竟她总算是个失败的前车之鉴,自然不愿沉玉如她前世一般。
好在风不吝不是上官墨,从外阁径直走进来,口中想也不想的应着,“你放心便是,三日后我便要迎娶沉玉。”
诧异的看向来人,颜染后知后觉,想来她的不请自来打扰了人家相会,但是颜染没有丝毫愧疚,本来她也打算和风不吝摊牌的,这会儿倒是省得费事了,倒是沉玉先不好意思的轻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风不吝可不管两人怎么想,一听沉玉这话当时就急了,“难不成你不想嫁我为妻?”
不知该如何应这个问题,权衡利弊之后,沉玉委婉的回了一句,“风阁老那边……”
显然沉玉是不愿挑拨风家父子关系,也不愿让风不吝以为是她不想嫁,便打算着尽量先拖延着。
可惜愤风不吝并不买账,当即咬牙切齿的应声,“那个老顽固不拦着便是准了,****公主说的有理,既然日日宿在这映月阁,总是要有个名分才名正言顺。”
陡然又听风不吝提及这个问题,沉玉忍不住解释,“他是宿在客房中。”这话自然是说给颜染听的,没曾想倒是风不吝发狠的应声,“这名声误不得。”
情势一下子脱离掌控,沉玉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而颜染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当即满意的接话道:“三日后我定备份大礼上门道喜。”
本来沉玉是怕风不吝太冲动,若是惹恼了风阁老两人再起冲突,却是怎么也没想到,两人三言两语竟是将事定了下来,心中自然是有些期待的,但想到两人之间的各种障碍,明亮的眸色还是忍不住暗淡下来,对着颜染娇嗔,“公主您怎么也拿我寻开心。”
见沉玉以为他们两不过是在说笑,颜染话里有话的提醒,“我可不是拿你寻开心,若是风不吝慧眼不识珠,那我便给你寻一门更好的亲事。”
“不行。”风不吝想也不想的出言阻止,沉玉见他这般不管不顾,便娇声斥了一句,“风不吝。”
怕让颜染看了笑话,沉玉不禁偷眼向着她看过去,没曾想正见她面色灰白,眼中隐隐有泪意隐现,顾不上其他,沉玉急声追问,“这是怎么了?方才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一会儿就变了脸色?”
沉玉和颜染名义上是主仆,但其实心里早就已经,将对方看做了挚友和亲人,眼见着颜染这般模样,沉玉自是言语焦急。
苦笑着摇了摇头,颜染抬头问风不吝,“素雨在什么地方?”
对上两人不解的目光,简单的叙述前因后果,颜染将连轻的事情托盘而出,不仅是出于对风不吝和沉玉的信任,更多的是颜染心中慌张,其实她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决定。
大概猜到了颜染的意图,风不吝当先感叹了一句,“倒是个痴情种,只可惜人死不能复生。”沉玉也是泪意涔涔,“难怪素雨到死都记挂着那人。”
目光直直望向沉玉挂着隐忧的面上,风不吝突然风马牛不相及的对她说道:“若是有天我死了,你不能为了我守寡,虽然不甘心你有别人,但若是留你一人我也是放心不下的。”
闻言沉玉想也不想的厉声斥责,“你胡说八道什么?”
许是看着沉玉面色不善,风不吝一脸无辜的解释,“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若是有一天我出了什么意外,那你便好生顾着自己,千万不要挂念我。”
“想的倒是美得很,我才不会挂念你呢!”沉玉不满的嘟囔着,本是句气话,不曾想风不吝当了真,脸色也是沉了下来,“话虽然这么说,但你这女子是不是太狠心了些?”
被风不吝委屈的语气逗笑,沉玉故作不知的反驳,“风公子方才似乎口中还说着,让我千万不能为了您守寡。”
“这话说的是不错,可你当真会如此不成?”风不吝不依不饶,沉玉不置可否的应声,“未发生的事,沉玉可是不知结果。”
迟迟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风不吝不死心的试探道:“不如你想想,是不是会特别舍不得我?”
“您说笑了,自然是不会的。”沉玉煞有其事的说了一句,风不吝脸色当即恼怒,“你这没良心的,我对你掏心掏肺,你却还敢说这话伤我的心?”
长叹一声,颜染抬脚向着暗门走去,其余二人发觉后都朝她看过来,沉玉不解的询问,“公主您这是做什么去?”
停下脚步冷笑着瞥了两人一眼,轻拍了拍衣衫上不存在的灰尘,颜染语气不善的回答,“懒得听你们二人打情骂俏,还不如一个人回毓秀宫发愣。”
随即不等两人应声,颜染只幽幽说了四个字,“三日之后。”
“谨记在心。”风不吝意会,颜染放心的点了点头,“如此便好。”风不吝面上难得的露出笑意,喜滋滋的下了逐客令,“慢走不送。”
懒得和风不吝斗嘴,颜染再度走向暗门出口,在门还未关上之前,颜染隐隐听见沉玉的声音,“风公子不是让我寻别人去?那拉着我手做什么?”
以及风不吝不满的反驳,“我还没死呢!”
“与我何干?你……”
接下来的话颜染没有听清,却是忍不住的弯了嘴角,相知相恋总是心事,一生得一挚爱是幸事,可如连轻素雨,是不是求之不得才是好的?
可惜没人能给颜染这个答案,刚才她已经让风不吝,将存放素雨尸身的冰棺交给连轻,就像沉玉方才所言,她不能替任何人做决定,当然其中也包括连轻和素雨,一切都该由她们的本心,这才是她最后能替素雨所做的。
脚步莫名沉重起来,本是想去红颜归看看,但是颜染此时委实没了心情,便径直回了毓秀宫,刚刚换好衣衫走出去,便见流苏匆匆忙忙走过来,口中兀自说着,“公主您这是去了哪里,奴婢都找了您一日了。”
没有错过流苏看见她时那满目讶异,颜染轻笑着回应,“不过是去走走罢了,你自不必挂怀。”
“现在外面世道乱,若是您出了什么事情,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流苏老人家一般的叮嘱,颜染不免笑出声来,也随着煞有其事的应声,“知道了,你这小啰嗦鬼。”
不满颜染一脸不在意的表情,流苏再度开口道:“公主如今是树大招风,自然能是要防着一些的。”
“流苏姑娘说的甚是有理,小女子受教了。”
话虽这么说,但颜染脸上分明依旧是不在意,
流苏颇有些负气的娇嗔,“公主您惯会取笑奴婢的。”
看着流苏娇俏的面容,那样真实熟悉的浮现在脑海,一点点与另一张面容重叠,直到变成一副她不认识的模样,颜染终是忍不住轻声呢喃了一句,“是不是我不取笑你,结果就会不一样了。”
“公主您说什么?”
流苏没听清,颜染也不愿再说,便摇头敷衍道:“没事,我就是随口说说,出去逛了这么长时候,这会儿乏的厉害,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眼见着流苏抬脚就要离开,颜染突然脱口而出,“流苏。”
身形一怔,应声停住脚步,只是流苏没有回头,口中疑声问道:“公主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颜染最终无力的挥了挥手,“无事,你走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