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番颜染,流苏还是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夫人已故之前,就已经想到了会给您招来不幸,所以才会故意这样做的?”
闻言一怔,颜染其实也想到了,只是不知道自己该感激还是抗拒,母亲遇人不淑早早撒手人寰,最后却是将她留给火坑,到底是出于舐犊之情,还是不愿再受折磨?
“传世兵法竟是我的催命符,更是我的保命符,她大约是早已猜到了,果然是个钟灵慧秀的女子。”颜染不禁苦笑。
在素雨离开之后,流苏仿佛一夜之下长大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吵吵闹闹,言语之间更是直中要害,“可若是这些人反应过来,岂不是要再起波澜?”
不免心疼流苏,但颜染不敢提起素雨,只得顺着她的言语接下去,“恐怕他们没有这个机会了。”
之后流苏没有再说话,却分明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颜染看在眼里轻飘飘的催促了一声,“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这些人如此想要这传世兵法,难不成这东西真有那么有用?”
没想到流苏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颜染下意识的思考,却是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皱着眉意味不明的应道:“似乎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缘由。”
“将军会不会知道此事?”流苏接着追问,颜染摇了摇头,“或许吧!”
“奴婢告退。”
直到流苏离开之后,房内陡然多了一带玄色面具的男子,颜染也不慌,反倒是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那人沉声接话,言语间满是笃定之意。
即便如此,颜染又嘱咐道:“他们提早动手,我们自然也要提前做准备,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瓮中捉鳖,若是有失我便提头来见。”男子语气并未不满,倒是更像是在下军令状。
闻言颜染娇俏的拉住男子手臂,笑眯眯的道谢,“有劳哥哥了。”这人竟是许久未出现的唐飞,现在两人早已经没了芥蒂,之前一直都是书信往来,现在终于聚到了一起,又是有血缘关系的两人,自然是愿意多亲近的。
唐飞面上有面具阻挡,虽然看不清表情,但言语却是明显有笑意,语气难得有了些许起伏,“你可一切还好?”
面上的笑意一滞,颜染隐约猜到了缘由,却还是明知故问,“哥哥这话从何说起?”
“我听说了素雨的事情,这仇是一定要报的,但终究人死不能复生。”
没有接唐飞的话,颜染答非所问,“颜铭远摔死了他唯一的儿子,若是这时候再见到你,事情肯定越发的有趣。”
提起那小小稚儿,虽然素未谋面,但总归是他血亲幼弟,唐飞言语间不禁多了几分冷冽,“虎毒尚不食子,颜铭远当真是好狠的心。”只是话音刚落,唐飞兀自又加了一句,“偏这样的人,就是你我的生身父亲。”语气不免落寞。
听出唐飞言语间的恼怒之意,颜染心念一动,笑着转眸问他,“哥哥可是会不忍心?”
这个问题将唐飞问的一怔,片刻之后老实回了三个字,“不知道。”
“颜铭远的命我一定要取。”颜染语气冷冽,唐飞当即明白过来,“即便我不下手,也绝不会阻止你。”颜染就是他最亲的人,无论她要什么他都可以给,何况是自己的杀母仇人,颜铭远的那条老命。
得到唐飞的回答,饶是颜染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她知道唐飞与颜铭远的深仇大恨,可即便如此他都不能肯定自己会下手,却如此言之灼灼的向她保证,颜染心中明白,这个哥哥是真的心疼她。
闻言感激看向唐飞,颜染由衷回道:“如此便好,哥哥,染儿能与你相认,心中委实高兴的很。”
“你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唐飞应声回道,言语笃定,若是当初不是这个女子帮了他,恐怕这世上便再没有了他这个人,何况还有葬母之恩。
没有再接唐飞的话,颜染风马牛不相及的说了一句,“玄镜司颇为看重哥哥。”
听颜染这么一说,唐飞颇有些失望神色,“她那样的女子,哪里是我这般能配得起的。”
“哥哥莫要妄自菲薄,若是有情便要好生把握。”颜染不动声色的提醒,她一直都知道唐飞的想法,为了颜铭远做下的孽失了一段好姻缘,在她看来委实不值当的很,只是这话若是敞开来说,她这妹妹对兄长的婚事指手画脚,想想也是不合规矩,是以这样隐晦说明。
轻笑一声,唐飞无奈摇头轻斥,“你这丫头倒是操心起我来了,自己还是个未出嫁的小丫头。”
娇俏的瞥了唐飞一眼,颜染煞有其事的教训了一句,“我是怕哥哥这慢性子,最后生生把好好的媳妇磨跑了。”
“只要你好,这一世我便不算白活。”唐飞沉声感叹,言语间满是苦楚之意。
笑意僵持在嘴边,颜染眼中星光潋滟,幽幽说道:“素雨离开之前,我刚刚给她定下了婚事,可终究是没能看见她穿嫁衣,我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最后就如现在一般时时后悔。”
“不会的,她九泉之下不会怪你的。”唐飞本就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何况虽知素雨一直跟在颜染身边,两人却是委实没有什么交情,这会儿自然不知如何言语,但他委实心疼颜染。
没有答唐飞的话,颜染悲从心来自顾自呢喃,“我其实早知她有危险,但是不愿改了计划徒生事端,我以为是我杞人忧天,没想到最后真的是我害死了素雨。”
其实这才是颜染心里的魔障,她一直以为她未雨绸缪,便能将一切防患于未然,即便有些隐忧早已察觉,她却天真的以为她该是被眷顾的一方。
更简单的说,颜染以为自己重生而来,对很多事情都了如指掌,可却忽略了前世今生本质的区别,两生两世便是轮回,谁都无法预知前路,谁也无法螳臂当车,即便是她也一样,是她太过自负,才会造成如今这个局面。
即便唐飞再不擅察言观色,此刻也发觉了颜染的不对劲,口中沉声强调,“素雨是死在上官墨和未锦手上。”
“染儿多谢哥哥鼎力相助。”不愿唐飞为她忧心,颜染又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唐飞看在眼里却佯装不知,只回了一句,“你我是血脉至亲,何须说这些客套话。”
眼前便是一条不归路,可是现在我们都回不了头了,你也是,我也是,多希望最后的结果不是与你为敌,多希望真相不是我想的那样,颜染心中暗自呢喃,只是有些话终是说不出口问不出口。
翌日清晨,流苏刚打开房间门,便见颜染正站在门前看她,眼中晦暗不明不知在想着什么,那目光莫名灼热,流苏忍不住疑问,“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我梦见素雨了。”颜染淡淡应声,流苏嘴角的笑意一滞,淡淡回话道:“您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未再提起素雨,颜染随口问流苏,“那边可是有什么动静了?”
“大约是忙着研究那兵书,这会儿是顾不上咱们这头了。”流苏满面笑意,颜染却是面无表情,“就让他们好好研究着,看看到底能研究出什么个名堂来。”
“公主您可还好?”
诧异的看向流苏,面上的表情明显带着忧心,淡然摇了摇头,颜染只应了一声,“无碍,你先下去吧!”
见流苏离开,明明这毓秀宫还与往常一样,却是再也没有了素雨的身影,颜染心中不免落寞,只是强忍着不愿被人发觉。
正当颜染怔楞之际,突然察觉不对劲,她分明隐约听见了刀剑出鞘的声音,下意识的一闪身,转头果然见一人手持长剑,若不是她刚才堪堪闪过,恐怕如今已经是血染当场了。
心中大惊,颜染佯装淡定的怒斥,“你是何人?”
“取你狗命的人。”
听声音竟是个女子,只是似乎是有意不让颜染听出端倪,声线故意压的深沉,随后更是话都不说,直接持剑招呼过来。
颜染闭上眼不敢再看,她本就不会武功,这女子分明是有意要她的命。
千钧一发之际,正听房中“锵”的一声,竟是君夜析不知何时出现在房中,用暗器弹开女子的攻势,随后便急不可耐的冲到颜染身旁,口中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你怎么会在这里?”颜染答非所问,竟险些流下泪来,也不知是不是吓着了。
对上颜染目中关切,君夜析老实回道:“我不放心你,所以便守在门外以防万一,没曾想还真有些不要命的扑上来。”
与颜染所想一般无二,口中不禁心疼的追问,“守了几日了?”她只以为逃避就能忘记,却忘了身边人的担忧心情,同时心中也不满暖心,君夜析是真心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