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片刻,连轻言之凿凿的应声,“不仅是为了素雨,连某相信小姐您也不是那等不赦这人,此事定然是事出有因,何况您给了连某莫大的恩惠,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若是有用得到的地方,定当愿效犬马之劳。”
颇为满意连轻的回答说,颜染点头言语不明的回了一句,“有你这句话便是足矣。”
对上颜染面上绽开的笑意,连轻眼中划过一抹惊艳之色,但很快便不好意思的转眸,口中小声的呢喃,“您若是信不过我,想必当初也不会收留连某。”
“红颜归映月阁翡翠轩,加着赌场的用度收入繁杂,凭着那几个姑娘总是力不从心,连公子大才当真是委屈了。”颜染毫不吝啬的夸赞,连轻面上喜色渐浓,口中谦卑应声,“小姐谬赞。”
“不过话说回来,素雨与我情同姐妹,我自是受不得她受委屈的。”颜染正色警告,连轻也是敛了面上神色,言之凿凿的回答,“若是当真能得姑娘芳心所向,连某今生来世定护素雨姑娘周全,三媒六聘更是不会少的。”
面上再度露出欣慰的笑意,颜染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门口,幽幽接了一句,“如此甚好。”
“连某可否多嘴问小姐一句?”
颇为意外连轻竟是主动开口,但颜染还是点头应道:“连公子但说无妨。”
“当初为何会救下连某。”
这个问题是颜染最不愿提及的,她总不能说是因为前世你为救我而死,今生到了我偿还你的时候了?
何况每当想到这个问题,浮入脑海首当其冲的,便是前世一幕幕的惨烈记忆,她刻意的回避,甚至一遍遍的告诫自己,她帮连轻不过是惜才罢了,但是现实终究不堪推敲,倒是让她算漏了这连轻。
怕被连轻看出破绽,颜染佯装波澜不惊的回道:“举手之劳。”
但连轻也不是庸才,却是已经发觉了不对劲,“之前那位姑娘有难之时,小姐分明就是打算着作壁上观,为何我冲出去后,您会突然改变了主意,难不成是早就认得连某?”
“你可信前世今生?”
诧异的看向颜染,连轻脱口而出,“您说什么?”
“大约是有债要还吧!”颜染想不到更好的理由,索性云里雾里的应了下来,随后怕连轻再问出什么话来,转身快步离开,将门口偷听的素雨吓了一跳。
将雪团小心的放在地上,素雨见颜染一直虎着脸不作声,还以为是方才生了她的气,随后小心翼翼的问出一句,“您这又是还要去何处?”
满脑子都是连轻的那个问题,颜染径直朝前走去,素雨以为惹恼了颜染,自然不敢再多话,刚走出几步,停在一所宅院前,便有小厮前来打开侧门,颜染一路跟随进去,见正在院中品茶的两人时,面上才算有了些笑模样,同时口中轻唤,“母亲,舅舅。”
“染儿来了。”
答话的是孟知儒,颜染点了点头,随后目光落在一旁的张若庭身上,不忘关切问道:“母亲可是有好些了?”
这里是颜染秘密购置的宅院,小厮和丫鬟都是秘密训练出来的,除了能保护孟知儒和张若庭二人,同时也能最大限度的保守秘密,毕竟张若庭的身份特殊,现在没有了颜书,虽然关注的人少了些,但颜铭远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孟知儒一直没有恢复身份,若是以宋士波的身份收留张若庭,难免有些说不过去,所以颜染才将二人安置到这里,孟知儒没有公务时便会前来,同时还有专门的隐卫保护,同时也是以防被人跟踪。
颜染已经最大程度的做到了万无一失,但是想到这张若庭,心中还是止不住的愧疚,孟知儒似是看出了颜染的想法,浅笑着应声,“我倒是觉得她现在这样便好。”
“舅舅也是不忍心了?”颜染不禁想到了水仙儿说的话,显然孟知儒与她想到一起去了,长叹一声小声呢喃着,“那孩子没的冤枉,若庭哪里受得住那般的打击。”
提到颜书,颜染面上更是扬起了森森恨意,“颜铭远简直是丧心病狂。”
敛下儒雅眉目,孟知儒却是将爱怜的目光,转向一旁正蹲在地上,不知是在做些什么的张若庭身上,语气颇有些心疼的感叹,“有朝一日大仇得报,我便带着若庭逍遥尘世,再不参与这些权势纷争。”
听闻孟知儒的话,颜染的心中越发不是滋味,她知道舅舅心有抱负,是碍于张若庭才会甘心放弃,想到前因后果,终是忍不住自责道:“若不是当初染儿没有及时察觉,母亲便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抬手摸了摸颜染发顶,孟知儒这才反应过来,但那个急转了话锋劝慰,“傻孩子,你的心意我懂得,相信若庭定然也是有数的,这是颜铭远造下的孽,怎么能由着你来背。”
同时孟知儒心中更是自责,当初若不是他没有履行承诺,或许姐姐就不会死,张若庭不会嫁给颜铭远,自然也就不会落得这个地步,自己的侄女颜染,更是不必小小年纪机关算尽。
不知是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重,还是因为刚才孟知儒的亲昵动作,张若庭倒是从不远处小跑过来,扶着孟知儒的手臂先生问道:“知儒哥哥,这女子是何人?”
颜染闻言不禁眼前一亮,刚要开口说话,“母……”
可是刚张开嘴,便见孟知儒对着她摇了摇头,随即便是其声音响起,“她是你往日好友,今日专程前来探望你。”
“我不认识她。”张若庭回答的干脆利落,仔细听其中不免有明显的敌意,这会儿正巧施嬷嬷匆匆赶过来,显然是得知了她来了的消息。
施嬷嬷一脸喜色的在颜染面前站定,刚要开口请安,“公……”想了想顿觉不对,随即又生生转了言辞,“龚小姐许久未见。”
对于施嬷嬷,颜染一直视作长辈,当即恭敬的问安,“嬷嬷可还安好?”
被颜染恭敬的模样惊的一怔,施嬷嬷反应过来,赶忙急声回答,“托小姐的福,自然是好的。”
“你竟与施嬷嬷相识?”张若庭满目戒备的看向颜染,后者则是老神在在的笑了笑,随口应了一声,“我与你是以往交情甚笃,自是识得你家嬷嬷的。”
虽说颜书的事情让人痛心,但是说起来颜染更喜欢现在的张若庭,以往的颜夫人背负的太多,现在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并且勇于承认和要求自己所需,这也是以往想也不敢想的。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一个人的变化会这么大,曾经温婉贤淑的张若庭,此刻毫不客气的直言催促,“无事便速速离开吧!”
心中明知张若庭忘了过往,颜染还是止不住的心酸,孟知儒将颜染落寞的表情看在眼里,当即开口解释道:“染儿莫怪,若庭自生病之后,性情便与以往有些不同。”
摇了摇头忍下眼中泪意,颜染故作无所谓的应声,“舅舅您说的哪里话,染儿若是这点事都明白不过来,岂不是不明事理了。”
没曾想峰回路转,张若庭突然问出一句,“你叫知儒哥哥什么?”
被张若庭问的一怔,颜染下意识的应声,“舅舅。”
“外甥女?”张若庭转向孟知儒那边,分明是在确认颜染的身份,后者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回道:“自是没错的。”
疑惑的在俨然你和孟知儒之间来回看,张若庭兀自不信的追问,“我怎么从来未见过?”
无奈的苦笑一声,真实缘由自然是不能多做说明,孟知儒便编了个尚算合理的原因,“你我之前在凉州,与染儿相隔甚远,不好常常往来,你没见过也是无可厚非。”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饶是颜染都吓了一跳,眼见着张若庭一脸亲昵的,主动挽住她的手臂,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听张若庭对着孟知儒娇嗔了一句,“你怎的不早说。”
后者大约是猜到了什么,无奈的苦笑应声,“倒是我的不是了。”
这还不算完,张若庭越发亲昵的对着颜染说道:“既然你是知儒哥哥的外甥女,那是该唤我一声舅母的。”
先是看向孟知儒无奈的脸,见其并没有任何示意,颜染只得顺势唤了一声,“舅……舅母。”却是怎么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还会遇到这么一出,她之前已经认了张若庭这个母亲,可是现在又成了舅母,难免让人无所适从。
何况张若庭以往言语含蓄,哪里有这般大胆的时候,前后对比太过强烈,颜染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张若庭可不管那么多,似乎颇为满意颜染的配合,随即口中毫不吝啬的夸赞,“好伶俐的女娃子,日后定是要多来府上陪着舅母的,你可是不知你舅舅那个闷葫芦,天天对着他我都要痴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