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意外颜染的说辞,诗酒面上笑意不减,“主子这是怪我多管闲事了?”
嘴角漾开一抹了然的笑意,颜染幽幽应声,“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你都狠得下心做恶人了,我又怎么好不稍微配合一番呢?”
对于颜染的回答显然并不意外,诗酒口中还不忘夸赞了一句,“主子英明。”
看着诗酒面上绝美的笑颜,颜染突然问道:“你可还记得你我初见?”
俨然没想到颜染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诗酒先是一怔,随即“自然是还记得的,当初是我不懂事,还望主子恕罪。”
佯装不明所以的挑眉,颜染明知故问,“我倒是不知你何罪之有?”
知道颜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诗酒也不扭捏,当即将心中的想法娓娓道来,“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时我身在局中看不懂时势,但身处局外就明朗多了。”
没曾想颜染却是没接话,反倒是风马牛不相及的问出一句,“方才为什么帮赵月?”
提到刚才的情形,诗酒面上再度露出笑意,“她虽然有时惹人烦的很,但是终究不是罪大恶极之辈,她一直恼怒玄月男扮女装欺了她,却分明已经情根深种,偏那玄月是个傻的,当真以为赵月恼了她不敢有动作,我如今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好一个顺水推舟。”颜染意会,同时对亦正亦邪的诗酒,不免又多了几分好感,能这样不顾惜自己成全别人的,想必不会是什么坏人,现在看来她的眼光并没有错。
见颜染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诗酒想了想终是忍不住小声问道:“其实诗酒一直有话想问您。”
听见诗酒的声音,颜染适时回过神,随后不等诗酒问出口,便当先说了出来,“当初为什么会留下你?”
并不讶异颜染会猜到其中缘由,诗酒点头应道:“正是。”
事实上对于颜染这个人,越了解就越心惊,对于她能从察言观色猜到心底的意图,这一点诗酒并不意外,一个女子能从一个不受宠的嫡女,一跃而上跻身都城炙手可热的贵女行列,哪里会没有几分道行。
之前诗酒一向是凭拳头说话,谁比她厉害她就服谁,但是真的加入红颜归之后,她当真是懂得了更多,以往从未想过的事情,如今做的是得心应手,都说人心向来善变,现在看来确实有迹可循。
但诗酒一直都想不通,分明初时她对颜染并不善,她本以为不会被留下,后来不但留在了红颜归,甚至从不避讳她,是这个女子太过自负,还是真的只是因为相信她?
虽说两者的结果差不多,但是追根究底可是截然不同,越了解诗酒就越好奇,到底她是出于什么原因被信任?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对你是对君夜析也是,我信他不会害我,自然也就信你能胜任我的需求。”颜染回答的云淡风轻,与其说是不怀疑诗酒,更确切的该说是她信任君夜析,直到现在。
显然诗酒也明白了其中缘由,虽然和自己初时想的言辞不尽相同,但是也是成功让她死了心,不是对她的主子君夜析,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放过。
诗酒一直认为颜染配不上君夜析,但此刻颜染的不拘小节,恰恰印证了君夜析的选择是对的,尤其是这个女子能为了心爱的人上战场,饶是她这个最是特立独行的诗酒,也未必能有这个胆量。
最重要的是,诗酒知道颜染并不会什么高深的武功,甚至连三脚猫的工夫都算不上,看似柔弱的女流之辈,能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这对崇尚强者的她来说便是致命诱惑,所以她才会越发敬佩和尊敬颜染。
直到这一刻,心中的疑窦尽数揭开,诗酒没了心结,言语间便越发恭敬,当即福身应声,“属下定不负主子所望。”
察觉到诗酒情绪的变化,颜染嘴角也不禁露出友善的笑意,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苦笑着摇头,“你比我想象的更聪明许多,本来我以为会与你有一番纠葛。”
“其实我一直都明白,若是主子能心仪我,我自也不必守了那么久,直到后来得知那人的心思,才明白或许我更多的是崇敬景仰,倒是少了几分少女情愫,对您也只是羡慕嫉妒更多,毕竟你有好的家世好的运势。”诗酒为人甚是骄傲,自是不会说出心中卑微的想法。
颜染挑了挑眉,察觉了其中重点,“好的家世?”若说颜家庶女也算是好的家世,那她何苦如今这般步步为营?
而诗酒也意识到了言语中的不妥,想了想又解释了一句,“后来偶然间听了一些关于您的消息,便知了一些以往不知道的事。”
这些事指的是什么,颜染根本不需要问,同时她也不想问,颜家于她而言就是噩梦,现在似乎已经快到了噩梦终结的时候了。
虽说心中有了底,但想到赵月的身份暴露,颜染还是不放心的嘱咐,“既然赵月的身份已经暴露,那这红颜归日后想必也不会安生,你们小心些,无论如何都要保护自己,必要时不必在意那么多,钱财乃身外之物。”
“属下明白。”诗酒恭敬应声,颜染则是会心一笑,“很庆幸不必与你为难。”随即起身走了出去,素雨自然也是缓步跟上,徒留怔怔发愣的诗酒呆立在原地。
从红颜归暗道离开,眼见着颜染走的不是回宫的路,素雨诧异的问道:“咱们这是?”
“回家里看看。”颜染所说的家里,指的便是当初她买下的宅院,似乎她还从未去过。
刚刚推开门,便见一年轻书生正从房中走出来,见着门口的颜染先是一怔,随后反应过来大喜过望的唤了一声,“小姐。”
没想到会这样打了个照面,颜染心中也是一惊,但是很快反应过来,福身回道:“连公子。”
“您唤我连轻便是。”
这连轻便是颜染当初在街上,无意间救下的书生,当初水仙儿天真烂漫,如今却是和她站到了对立面,终究是世事弄人,上一世她连累了连轻,好在这一世再相遇还有还债的机会。
当初若不是因为连轻,颜染恐怕不会那么早与水仙儿发生纠葛,追根究底一切皆是命,不过她从不后悔,她相信连轻定不会负她所望。
正当两人相顾无言,气氛越发尴尬之时,颜染陡然察觉,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轻咬她的裙角,好奇的看过去当即眼前一亮,“这是?”
顺着颜染的目光看下去,正见着一毛茸茸的白团子,正一蹦一跳的抓着颜染裙角,兀自玩的不亦乐乎,轻咳一声,连轻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讪笑,“雪团如今是圆润了些。”
被连轻含糊的措辞逗笑,颜染俯下身将雪团抱在怀里,口中笑着嗔了一句,“这哪里还是雪团,分明就是个活生生的肉团子。”
没曾想颜染这话一出,刚才还温顺的窝在颜染怀中的雪团,却是陡然不安分起来,那模样分明像是个赌气的孩子,颜染轻抚雪团背上柔软的毛发,口中却是故作嫌弃道:“哟,瞧着脾气还不小,竟还知道不愿听?”
怕雪团惹恼了颜染,连轻不放心的解释,“这小东西时常跟着我们窝在府中,越发的精灵起来了。”
“是惹人疼的紧。”颜染面上的笑意淡下去,随即将怀中的雪团递给身后的素雨,话锋一转直奔主题,“只是今日我来并不是为了它。”
点了点头,连轻正色回道:“小姐不妨直言。”
“你大约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颜染并不拐弯抹角,连轻也是直截了当,“的确。”
本以为颜染是有要事吩咐他,没曾想颜染却是突然问出一句,“你与素雨可是两情相悦?”
男子汉大丈夫心怀抱负,只是到了这儿女情长,由一个比自己尚年幼的女子口中问出,连轻不禁有些不知如何应答起来,口中支支吾吾的说着,“这……”
眼见着连轻说不出个所以然,颜染笑着接话,“但说无妨,若是你没有那份心,今日便是我多嘴了。”
“不是。”这句话连轻脱口而出,颜染会意的应声,“那便是你二人是两情相悦了?”
“我自是心仪素雨姑娘,只是不知道她……”连轻说到这里,目光越发迟疑起来,颜染当即明白过来,这连轻是谦谦君子,素雨也不是个急性子,两人兜兜转转暗送秋波,却是谁也没有将话挑明,是以还都不知对方心中的想法。
没有再接连轻的话,颜染又风马牛不相及的问出一句,“君夜析势必会登上帝位,你可愿追随?”
“谋权篡位可是大罪。”连轻当即大惊,颜染暗自诧异,二人的进展比她想象的更慢,素雨更是个嘴严的,竟是以为着不该说的话都没说。
既然连轻不知道君夜析的身份,颜染索性顺势试探了一句,“那连公子你是怕是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