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的打量风不吝片刻,方才面色阴郁的上官墨,此时脸色似乎更沉了几分,语气却是波澜不惊的追问,“如此甚好,有不吝这番话,那本王就放心了,只是风阁老那边?”
意会上官墨的图谋,风不吝直截了当的接话,“殿下您放心便是,不吝自是会好生劝父亲,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什么时候该随什么人。”
闻言上官墨面上的阴郁神色一闪而空,甚至目光戏谑的夸赞了一句,“怪不得风公子家财万贯,为人当真是通透的很。”
并不理会上官墨言语间是褒是贬,风不吝大方道谢,“殿下谬赞。”
见风不吝一副不欲多说的模样,上官墨也不好一味的自讨没趣,索性道别离开,“告辞。”
“您请。”
眼看着上官墨走远,风不吝嘴角漾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只可惜稍纵即逝,随后才转身慢条斯理的返回去,果然见父亲风应白还等在厅中,随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了一句,“父亲是否还坚持让我娶南红且?”
其实风应白的态度在方才就已经说明,他若真的有心与南家联姻,就不会在上官墨面前澄清,风不吝不会看不出其中内情,偏要这样明白的问出口,多少有些调侃的意思。
所谓姜还是老的辣,风应白自然也看出了一种意味,当即佯装随意的开口试探,“你小子如此胸有成竹,不会是早就知道上官墨会来吧!”
“现在朝中局势明朗,皇上如今似乎也是有意立储,风家本就是名门望族,这时候再与南家联姻,上官墨岂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何况上官墨与上官言不一样,上官言好歹有母族支持,上官墨少了倚仗自然急不可耐。”
风不吝分析的头头是道,风应白越发看不透,自己这曾经意味玩世不恭的嫡子,言语间试探的意味更甚,“倒是没想到你竟会有如此心思。”
显然风应白不置可否的回答,为的就是要让他说下去,风不吝也不再藏着掖着,干脆一口气说了个明白,“现在皇上忌惮的是君家,若是真的让我娶了南红且,恐怕风家也是要分一杯羹了。”
说来说去为的还是不娶南红且,想到风不吝还是心仪那沉玉,风应白刚刚缓和的脸色再次沉了下来,“你以为说服了我不娶南家女,我便会由着你将那沉玉迎进门?”
虽说他堂堂一国阁老,不好武断人家姑娘品行端正不端正,但是单凭沉玉抛头露面这一条,便已经与风家绝了缘,毕竟他们风家是权门世家,容不得这样不清不白的主母当家。
只是这有些话不好说的太明白,他比谁都了解风不吝那个驴脾气,若是当真不顺他的意,他恐怕什么混账事情都做得出来,他越是反对便越是激化矛盾,本来以为晾他两天觉着无趣,自然就没了这出闹剧,没想到花天酒地惯了的风不吝,竟然动起了真心。
“父亲可是想好了如何站队?”
正当风应白走神的工夫,风不吝突然问出这么一句,风应白下意识的反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与父亲风应白的急迫态度截然相反,风不吝一派闲适姿态的应声,“既然上官墨已经找上门来,上官言即便是底牌更多,恐怕也是不会善罢甘休。”
以为刚才是自己听错了,这时风应白才真的确定,原来并不是自己听错,而是这混账小子竟然真的打算着,让他们风家参与这些派系之争?
看着风应白越来越沉的脸色,风不吝当即察觉出其中意味,却是施施然意味深长的开口,“这种时候若是中立,难保不会最后落得鸡飞蛋打,父亲自是高风亮节不愿参与其中,但是总是要顾忌一些风家的事情。”
此时风应白还有什么不懂,看刚才风不吝和上官墨的互动,分明是已经替他做了选择,本来还以为这小子开了窍,倒是他这么多年珠混鱼目,现在看来还真是他异想天开了。
风应白忍着堆积在胸腔内的怒气,咬牙切齿的接了一句,“如此与你和沉玉的事情有何干系?”
瞥了一眼父亲风应白紧握的铁拳,风不吝毫不在意的直言回答,“很简单,只要父亲答应我娶沉玉为妻,那作为这场交易的交换条件,我可以保证风家在这场夺嫡之争中,毫发无损的直至最后全身而退。”
“笑话,你老子我都不敢夸下的海口,你竟是说的眼都不眨,倒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风应白只当是风不吝的缓兵之计,后者却是胸有成竹的应声,“这事情可就不由父亲您操心了,只要您答应了我所要的,那么我自然会安排的妥妥当当。”
看着风不吝信誓旦旦的模样,没有以往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相,倒是更多了几分沉稳锐利,何况上官墨分明已经盯上了风家,上官言若是得到了风声,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若是这样想起来,那放手一搏恐怕是他风家最后的出路。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他风应白在官场中沉浮数载,可是不会相信什么开国功臣的说法,知道的越多就死的越快,何况现在皇上的属意以明,这时候和上官墨掺和在一起,明显并不是明智之举。
心中虽然已经有了决断,但是被自己的亲生儿子这般算计,风应白还是忍不住没好气的怒斥一句,“用风家来威胁你老子,亏你小子想的出来。”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风不吝丝毫不以为意,甚至煞有其事的为自己辩解,“我是一名商人,自然是懂得物尽其用的。”
“为了区区一个花楼沉玉?”风应白之前打定主意,不会在沉玉的问题上逼迫风不吝,但是伤人的话还是脱口而出,随即刚才还一脸漠不关心的风不吝,脸色登时沉了下来,也是语气不善的应声,“映月阁不是什么花楼,而沉玉是我今生要娶的女子,父亲还请慎言。”
一辈子享受着运筹帷幄的权力,如今却是被人拖住了脚步,何况那个人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风应白自然是心有不甘,当即不客气的冷嗤一声,“若是你老子我不允呢?”
难得正色看向风应白,风不吝冷冽回答,“尽了力还是没有我要的结果,那我便毁了整个风家,父亲一直都嫌我太不成器,那我会让您知道知道,我是如何成大器的。”
“你敢?”风应白当即大惊,同时心中也是有些打怵,他好不怀疑风不吝有这股狠劲,当初风家嫡子一意孤行,不入仕途偏要做什么商人,他这个风家掌权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可私底下虽然给风不吝下了不少绊子,但是风应白却是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当真是有一套,从不与他正面冲突,却是想做的想说的一个都没落下,直到现在还在从商,甚至在他的威慑下还是有模有样。
同时也说明了一个问题,风不吝想要做的就一定会去做,若是他真的动了什么歪心思,风应白还真的没有把握,能管得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正当风应白不知如何打算的时候,风不吝适时提醒,“我风家是名门望族,可也该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沉玉曾为了我差点失了性命,这生世我定不会有负于她。”
风不吝说的自然是沉玉受伤的事情,话里话外分明是在指责他知恩不图报,风应白当即怒斥,“臭小子,为了个女人,连你亲老子都看不上了?”
话虽这么说,但风应白心中也是有数,其实对于那件事他也一直耿耿于怀,不管怎么说那女子甘心以命相抵,那自是动了真心的,尤其现在看来,这小子分明也不是闹着玩的。
与其逼的这小子反他,还不如顺其自然,想了想,最后风应白终是松了口,“好吧,你想怎样便怎样吧!”
本来心中还盘算着如何说服父亲,没想到幸福来的太突然,竟是攻下了这块硬骨头,风不吝自然喜悦之色溢于言表,脱口而出了一句,“父亲您这是答应了?”
开始风应白是另有计较,却是没想到一向与他并不亲厚的儿子,竟是会在他面前露出这么惊喜的表情,心中顿时百感交集,最后长叹一声,“我以为风家早晚要断在你的手里,现在看来但愿是我眼拙了。”
“您大可放心,这风家儿子定会护的妥妥当当。”其实即便是没有今天这番话,他也绝不会坐视不理,何况有君夜析颜染那两个祸害在,他这风家怎么着也吃不了亏。
只是这话自然是不能对父亲说,风不吝明显看着父亲看他的眼神,竟然前无仅有的多出了叫慈爱的东西,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语重心长,“你是我风家独子,这个家便是交给你了,放心大胆的去做你想做的。”
讪笑一声,风不吝听话的应声,“儿子谢过父亲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