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似乎是此事另有玄机,颜染不耐烦的追问,“说清楚,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
无措的抬眼看颜染,小怜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这……”
见小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颜染加重语气厉声低斥,只冷冽简洁的一个字,“说。”
“求主子责罚。”
冷眼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小怜,颜染心中越来越慌,语气更是愈发不善起来,“我让你说。”
君夜析没有说话,只是上前默默扶住颜染颤抖的双肩,随即是小怜哭着说了一句,“小公子……没了。”
耳边充斥着张若庭不甘的怒吼,颜染不可置信的追问,“你说什么?”
她多希望刚才的一切是她听错了,但是看着张若庭这般模样,她当真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尤其小怜咬牙切齿的控诉萦绕在耳边,“颜铭远听信了老道士的鬼话,所以将小少爷摔了下去,夫人看见之后便成了这幅模样。”
“摔?”颜染小声呢喃着,脑中突然闪过了什么,老道士恐怕是之前的妙清吧,所谓害人终害己,原来一切不是不报,终究还是时候未到,只是这话该应验在她的身上,凭什么让她身边的人遭受苦难?
这时颜染甚至没有勇气看张若庭一眼,仿佛那曾经和善面目如今的狰狞,每一分都在向她控诉着不甘,分明她就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不曾想最终还是害了身边的人。
偷眼抬头眼看着颜染面色苍白如纸,小怜小声劝慰了一句,“还望主子节哀。”说完竟是自己先呜呜咽咽的哭起来,颜染听着耳边的响动,不经意回过神来急声追问,“怎么会,明明之前我还收到消息,母亲说她要离开了,说我回来她就跟我离开了啊!”
没想到张若庭闻言突然哭喊着,“离开?我要离开。”
缓步走过去,颜染哭的像个孩子,小心翼翼的询问,“母亲你能听见我的言语是不是?”看着束缚在张若庭身上的绳索,竟是不知道该作何动作,可张若庭的声音却是渐渐平静下来,“是啊染儿,我是打算离开的,我真的要离开颜府了。”
再也忍不住上前手忙脚乱的解开绳索,颜染抱着张若庭哭喊着,“母亲。”
可这还不算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张若庭声声句句的问颜染,“可是我的书儿呢,我要带着书儿离开啊!”
闻言颜染不知该如何应答,只语气凄然的哀求,“母亲您别这样,求您别这样了。”
抬头看向颜染,张若庭突然眉目狠厉的质问,“是你,是你,你还我的书儿,你还我的书儿啊!”
怕张若庭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小怜和君夜析刚要上前,便听着颜染转眸怒斥,“都不许动。”
直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君夜析回身招呼了一句,“宋大人。”
但那人理也没有理会他,只脚步急促的走向床边,随后呢喃着开口唤了一声,“若庭。”
张若庭见颜染一直不说话,整个人又被颜染抱在怀里不好施展,干脆张开嘴一口咬在了颜染的肩上,直到听见宋士波的声音响起,才满眼迷茫抬头看向来人,低低回道:“知儒?”
听着张若庭小心翼翼的语气,宋士波眼角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却是强撑着笑着应声,“是我,我是知儒啊,我来了。”
本来状若癫狂的张若庭,这会儿仿佛陡然清醒过来,口中一直重复着一句,“知儒?知儒?”
快步上前握住张若庭的手,宋士波含泪应声,“是我是我,我是知儒。”
“知儒你帮我找书儿好不好,你将书儿抱来给我好不好,我的书儿会想娘的,他看不见我就会哭,可是我都没有听见他哭,我找不到他了。”
扁了扁嘴,张若庭颇为委屈的开口控诉,宋士波看着心上人这般模样,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铁血是君夜析颜染这边的人,若不是出了什么事,定然不会鲁莽的上门请他,尤其面色凝重一路一言不发,但他已经向沉玉询问过了,大概知道了些许缘由。
一向口若悬河的宋士波听着张若庭的言辞,一时间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声,终是叹着气唤了一声,“若庭。”
紧紧的蜷起手掌,颜染终是哭喊着大喝了一声,“颜铭远。”
而君夜析一直在注意着颜染,这会儿看着她转身向外走去,当即迎上去将人拉到门口质问,“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目光冷冽的直视君夜析,颜染毫不吝啬的回答,“我要去杀了他。”
怕张若庭听见再受刺激,君夜析拉着她的手向一旁的房间走去,口中柔声劝慰着,“这么轻易的让他死,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我要他失去一切,让他忏悔曾做过的一切。”
轻轻的将颜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身躯,动作轻柔的拥进怀里,君夜析在颜染耳边心疼的呢喃,“染儿,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颜书的命我定要帮你讨个公道。”
“若是我早些带母亲离开,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听着颜染隐忍的哭腔,君夜析轻声劝慰,“真的不能怪你。”
“君将军说的不错,的确是不能怪你。”
陡然听见张若庭的声音,颜染下意识的转身,果然正见面无表情的张若庭站在身后,“母亲,你……”
想要开口说的话滞在嘴边,最终颜染还是哭喊出声,张若庭缓步上前抱住颜染,也跟着流下眼泪哭诉着,“是我,是我害死了书儿,若是早些听你的话离开,事情便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不是的母亲,你不能这样想。”颜染慌忙制止,她总感觉张若庭的表情太过平静,甚至平静的让她害怕,让她不敢直视。
笑着擦了擦颜染脸上的泪痕,张若庭反倒安慰起她来,“如今事情已经发生,我自是心中有数,你们放心便是,只是我这副模样实在不雅,染儿,你可否为我梳妆?”
“好,我帮您梳妆。”
在颜染应声之后,转身隐约见着张若庭朝着一旁冲去,想要转身阻止已经来不及,满眼惊骇的唤道:“母亲。”
好在张若庭身后的宋士波,一直在关注着她的动作,这会儿眼疾手快的挡了过去,只是生生被张若庭冲过来的冲劲,给撞的闷哼一声,表情扭曲显然疼痛不已。
顾不上那么多,见寻死不成,张若庭忍不住哭诉,“为什么不让我死,你们为什么不让我死,还我的书儿,将我的书儿还给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
一声声凄厉的喊声萦绕在耳边,随后还没等颜染反过劲来,竟是软软摊在宋士波的怀里,颜染见状当即回神急切上前,惊声问君夜析,“这是怎么了?”
“她这般哭喊,身子自然是要受不住的。”君夜析皱眉应声,紧接着是一直默不作声的宋士波开口,“若庭。”
扫了一眼哭成了泪人儿的颜染,君夜析急声对着宋士波说道:“夫人现在需要休息,染儿这里我来照顾便好。”
听见了君夜析的声音,宋士波才堪堪醒过神来,随后手忙脚乱的打横抱着张若庭离开,身后的颜染怔怔看着,接着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呢喃,“颜家人连丫鬟小厮都敢欺辱我,只有母亲是真心待我和澈儿的。”
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君夜析只能沉声打断,“染儿,别想了。”
但显然颜染并不打算停住,反倒是自顾自的笑着嘟囔起来,“我曾与澈儿去看过那小娃娃,精致的很,长得极为稀罕人。”
“好了,都过去了。”
并不理会君夜析,颜染接着说道:“那孩子最是喜欢澈儿,看见澈儿便手舞足蹈的眯着眼睛笑,那时澈儿还犯愁,他说姐姐你瞧瞧,这小娃娃看见我就笑,我到底是怎么着了那么好笑。”
想象着颜染描绘的画面,君夜析也忍不住的笑着应声,“我说那是因为他喜欢你啊!”
没有察觉君夜析嘴角的苦涩笑意,颜染面上笑意越发灿烂起来,“澈儿特别高兴,他说以后我也对着小娃娃笑,我也喜欢他。”
“那孩子对着我也笑。”
“小手那么小那么小,就拉住我一个手指,一个劲的晃悠着,也不知在做什么,有时候还会发出声音,却是听不懂在说些什么。”
“可是好久没有看见他了,他还那么小,但是他是不是会想我,也会想澈儿?”
“他笑的可好玩了,小身子肉嘟嘟的。”
“……”
任由颜染自言自语的说着很多,君夜析一直默不作声的听着,直到听着颜染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才安抚的接了一句,“好了,乖,别再想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是我害死了那孩子,是我害死了那孩子……”
打断颜染重复的呢喃,君夜析斩钉截铁的反驳,“不是你,一切都不是你的错,错的人是那颜铭远,我一定会让他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