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便让大少爷也受那肩痛之苦,让他再作践踏雪!”马力紧紧的握紧了拳头。
他抬头看了看日色:“天色已晚,我不宜在此地久留。以后若是小小姐有事吩咐奴才,便让那丫头去马房寻我。”他轻声说道,又指了指流苏所在的内室。
颜染轻轻颔首示意,马力便轻轻的退了出去,还顺手把院门给掩上了。
“小姐,那蛮人是谁?”颜染刚一进内室,流苏便凑了上来,她的手里还拿着那朵洁白色的天山雪莲。
“他叫马力,是西域之人。现在是大少爷的马夫。”颜染回答道。
“这真的是那传说中的天山雪莲?”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望着那雪莲发呆。
“不错,这正是天山雪莲。”颜染点头答道。
“那个蛮人长得怪模怪样,话音也古里古怪,小姐莫要被他骗了。”流苏从小被教养她的嬷嬷灌多了蛮子吃人的胡话,对马力有说不出的害怕和警惕。
“不用担心,马力是可以信任之人。”颜染答道。
“小姐,他可是大少爷的人。大少爷与夫人是一丘之貉,你千万不要相信于他!”流苏愤愤的说道。
颜染微微一笑:“流苏,你要记住,他是我的人。”
第二日清早,颜染还未梳洗,荷露院的大门便砰砰砰的被敲响了起来。
“快开门,快开门!”有婆子在外面扯了嗓子大声叫道。
“一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流苏睡眼惺忪,粗粗套了件外衣,急急走进了院中。
她揉了揉眼睛,见天色尚且昏暗未明,又听那敲门声十分激烈,似乎来者不善。顿时睡意全无、心中暗警。一大早的如此兴师动众,莫是出了什么大事?
“谁?是谁天还没亮就在敲门?扰了四小姐休息你们担待的起吗?”输人可不能输阵,她扬起嗓门大声喝道。
“我们是奉了夫人之命前来搜查院落的,还不快点开门!”那婆子粗声粗气的答道。
流苏打开了院门,门口站着一群气势汹汹的婆子:“夫人有令,府中有贵重物品失窃,所有院落一律要搜查。”
“所有院落一律搜查,也包括大姐姐的玉露院和大哥的青竹院了?”颜染不知何时已套了身浅绿色的薄衫,随意用一根玉簪挽了乌发,从内室中走了出来。
“太太向来对几位小姐和少爷都是一视同仁的,自是要搜查大小姐和大少爷的院落的。”为首的年婆子腆着脸笑道。
“不知太太是丢了何物,为何如此着急?”颜染接着向年婆子问道。
“太太丢的是一支红宝嵌翡翠金钗,乃是御赐之物,十分珍贵,太太平日里也甚少佩戴。昨儿太太接了瑞王府请客的帖子,打算将那金钗翻出来作客的时候戴,哪里知道找遍了主院,那金钗竟遍寻不见,不翼而飞了!”年婆子笑着说道。
“四小姐也知道,若是这御赐的金钗丢失之事被宫里得知,皇家震怒,颜府可担当不起。故而老爷和太太都下了令,要翻遍每一寸院落,把这金钗给找出来。”
她走近颜染,轻声说道:“本来太太不想扰了四小姐休息。可若只是不查荷露院,未免看起来失了公正。小的们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做个样子而已。还请四小姐莫要见怪。”她说的十分客气。
颜染扫了扫那群婆子,心道这可不是走个过场的样子。
梁氏当日被她一时所言惊吓,慌乱离开。待梁氏冷静了下来,想明白了那来龙去脉,定不会放过自己这知情之人。眼下一个偷盗御赐之物的帽子扣下来,可不是罚跪抄书那么简单了,梁氏这是想要她的命啊。
“年妈妈既是奉了太太的命,我自然不敢抗命。只是这么多妈妈七手八脚的翻找东西,若是荷露院失了什么东西,可是说不清楚。我这荷露院只有这么大点地方,搜查这事不如就由年妈妈一个人代劳了吧。”颜染也对年妈妈笑道。
她扭头对流苏说:“还不赶快陪着年妈妈搜查东西,年妈妈年纪大了,可不得劳累于她。”
年婆子不料颜染会如是说,一时竟愣住了。
“这……这可不合规矩”她犹豫道。
“其他院子可都是几位妈妈一起搜的,在四小姐这里可不好破例。”她赔笑说道。
“年妈妈不是说在我院子里只是走个过场?”颜染故作挑眉讶异状。
“若是任由几位妈妈四处搜罗,哪里叫走个过场?年妈妈之前说的走个过场,不是说与我玩笑的吧?”颜染的语气突然凌厉起来。
年妈妈的额角冒出细密的汗珠,“老奴怎么敢与四小姐说笑。确是太太说了,在四小姐这里只是走个过场,请四小姐放宽心。太太自是相信,四小姐绝不会偷取这御赐之物的。”
她又走近颜染,轻轻在颜染耳边说道:“太太说了,四小姐既是知道那件事了,她又怎么敢惊扰到四小姐。只求四小姐行个方便,让几位妈妈在荷露院里翻找几下,莫在下人面前折了太太的面子。”
颜染不由得冷笑了出来,若是前世的自己听了这话恐怕已经相信梁氏向自己服了软。可是她重生而来,自然知道梁氏是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的性子,一时让她措手不及倒也罢了,要想永远拿着把柄威胁她,根本不可能。她若是还傻傻的相信梁氏,岂不是白活了一世?
颜染此刻只是皱着眉头问道:“年妈妈说的什么,我竟是不懂?那件事?妈妈说的是哪件事?”她大声问道。
年婆子看颜染年少,本想先哄着她答应搜屋了,再行后面的事。
眼下看她竟不吃这套,立刻又变了脸色,她横眉竖目、高声叫道:“太太说了,每间院落都要着人好好搜查仔细,不可有任何遗漏。我一人无法胜任此事,故而添派了几位妈妈协助于我。现在四小姐让我孤身一人搜查荷露院,实是不合规矩,我也实在无能为力。既然四小姐硬要阻拦几位妈妈一同搜查院子,老奴今儿也只有得罪了。”
颜染在心中暗道:这是软的不吃,要来硬的了。
年婆子边说着边向周围使了个颜色,那些婆子立刻纷纷散开,七手八脚的在内室之中翻找起东西来。
流苏奋力阻拦那四散开来的婆子,却苦于只有一人之力,拦的了这个拦不住那个。一时之间荷露院里鸡飞狗跳,一片乱象。
突然之间,有个开了八仙柜翻找的婆子捧着一个锦缎包着的物品大声叫道:“这是什么?”
年婆子听到那话顿时心中一喜,“可是找到了?”她大声叫道,拨开内室的珠帘,走了进去。
年婆子走进内室之中,发现那婆子捧着的并不是那御赐的红宝嵌翡翠金钗,而是一支纯白色的花朵。然而她并不失望。
她在梁氏身边数十年,耳濡目染,自然有一点眼力。她一望便知,那婆子捧着的不是凡品。
她心中一阵狂喜:众所周知,四小姐母族已绝,也没听说过孟府有贵重之物留予她们姐弟。她哪里得来的这等好东西?莫不是哪里偷来的?如若不然,难道四小姐与人私相授受,受人所赠?
她心中惊喜,脸上却流露出肃色:“可否请四小姐解释一下,内室怎么有这等贵重之物?”她本不知道天上雪莲的名字,便以贵重之物称之,看上去对此物十分熟悉、了如指掌。
流苏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天山雪莲可并不是什么平常易得之物,若是年婆子把那马力也追问出来,四小姐一个私相授受的罪名必定逃脱不掉。
当下高门大户,若是家中的小姐与人私相授受,可是要被“病死”的。不行,不可以让小姐背负这罪名!
流苏思及至此,走上前去,用颤抖的声音对年婆子说:“这花,是我……”
“是我让流苏晒干了春日的花,做个念想的。”流苏还未说完,便被颜染打断。
颜染微微笑道:“去年我在后花园里看到一株野生花木生的奇特,便移回了荷露院。谁知今年春天,那花木却开出花来。那花生的雪白皎洁,十分娇美,我很喜欢。”
“只是但凡这野生花木,花性都是不稳的。今年开花,明年不开花。或者今儿开的美,明年开的不美,都是常有的。我怕这花儿今儿谢了,明年开不出这么美的花儿来,便掐了那花,让流苏帮我晒干了,好给我留个念想。”
她边说着边指向窗台上的一盆花木,年婆子见那盆里的花早就落光了叶子,只剩几根零星的枯枝孤零零的留在盆里。年婆子看着那枯枝,一直也认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
“野花还有这样的花性?我看那后花园里的牡丹芍药年年开的可都是很好啊,并无半点分别。”年婆子质疑道。
颜染却捂起嘴巴轻笑起来:“既说是野花,自然与那牡丹芍药不同。若是与那家花似的年年开放如初,早有匠人拿它做了家花进了花园,哪还能还是野花呢?”
年婆子见她说的理直气壮,不由心中暗疑,难道真是自己弄错了,这的确只是一朵格外貌美的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