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颜染勾了勾唇角却也知道见好就收,随即转了话锋再度说起重点,“儿臣生于颜府长于颜府,也自知不该记恨,只是澈儿终究还小。”
颜染聪慧可上官宇也不是草包,眉头紧锁目光直直落在颜染的身上,俨然是在考虑其言语中的真实性,颜染心中一惊,她终究还是小瞧了上官宇,能一路过关斩将稳坐龙椅,看来是没那么好糊弄了,只是真的要错失这么好的机会,她终究是不甘心。
但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君夜析突然开口,“皇上,微臣不敢贪功求皇上应允,只求皇上能准许微臣辞官归井,以平民之身入赘颜家。”
饶是颜染都没有想到,君夜析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刚才上官宇明显是有意推脱,现在他说出这样的话来,无疑是公开与上官宇叫板,上官宇这人最是气量小瑕疵必报,哪里会有什么好下场?
颜染刚要开口打圆场,没想到上官宇竟是先服了软,“爱卿这话便言重了,虽说此事相对棘手,但法理之外还有情理,姐弟情深总是好的,如今****既然已是朕的义女,那她的要求朕自然不会置之不理,从今日开始,着颜澈脱离颜家另立门户。”
没有忽视上官宇眼底的那一抹阴吝,颜染此刻也顾不上那么许多,当即喜出望外的和君夜析齐声应道:“谢皇上、父皇恩典。”
“一路舟车劳累,你们且回去歇着吧!”上官宇明显不欲多说,本来是想趁机教训两人一番,倒是没想到让两人借了先机,此刻上官宇心中可想而知是有多郁闷。
与君夜析两人,先去安抚了宫门外跪着的战士们,随后君夜析送颜染回宫的路上,颜染终是忍不住嗔道:“你不该如此鲁莽的,这样与皇上相悖,他哪里会容得下你?”
冷哼一声,就剩了两人,君夜析说话也是没了顾忌,当即小声回了一句,“你以为现在他就容得下我?”
听完这句话颜染先是一愣,随即苦笑道:“原来你早就已经察觉,我倒是忘了,你也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恐怕早就已经猜到了。”
知道颜染是有意调侃他,君夜析配合的应声,“夜析虽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承蒙颜染小姐不弃,也算是上天垂帘。”
被君夜析煞有其事的言语逗笑,颜染眉眼弯弯的娇嗔,“君将军此番却是越发油嘴滑舌了。”
“只对你罢了。”
没想到君夜析竟一本正经说出这样的话来,颜染有些害羞的低下头,当真是应了那句人比花娇,君夜析看在眼里,眸色越发痴迷,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别担心我,我有你便够了。”
君夜析不是察觉不到颜染的不安,只是他一直容忍自己逃避,区区一个上官墨哪里有那么深的手段,恐怕一开始就是上官宇示意,只是没想到他竟如此顾忌君家顾忌他,不惜拿黎民百姓做赌注,十万大军的性命系于他身,他是否还要感谢他亲父的高看?
想来之前他们还是想的太过简单,即便现在上官宇知道了他的身份,也未必能容得下他,功高盖主自古便是大忌,他因着上场杀敌早已名声大噪,上官宇如今正值壮年,哪里放心床榻之侧有他威胁?
其实从一开始君夜析就已经看透,只是不愿颜染忧心并没有说透,想必颜染也是这个想法,以为他从小缺失亲情,自是不愿自己的生父是如此狡诈之人,却不知对于那些所谓的亲情,他早已没了念想。
何况上官宇本就不是良善之人,自古以来夺嫡之争便是一场血战,兄弟自相残杀更是平常,上官宇却频频平衡皇子之间的势力,都说虎毒不食子,可上官宇却分明将子嗣当做可利用的工具。
而颜染在听见君夜析的那句话之后,嘴角边的笑意一滞,轻叹了一声,暗道自己对敌人可以狠得下心,但对于亲近之人实在无法设防,终究还是被他看穿了,一直以来她努力将君夜析推近高位,却从不知道这样的做法是错是对。
她只顾低着头一路往前走,却害怕她少了纯真烂漫,君夜析会至此放开她的手,经历一世甜言蜜语营造的梦境,一朝梦醒才懂那痛彻心扉的滋味,原来不只是他一直在迁就君夜析,原来这个人也在小心翼翼的讨好她。
想通一切后,颜染似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既然已经选择她就不该畏首畏尾,君夜析这个人她认定了,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三天后,是上官宇为颜染和君夜析准备的庆功宴,名头说的好听,其实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把戏,但颜染从回宫一直谢绝所有探访,现在若是还不露面,明显说不过去。
况且颜澈已经安顿好,现在颜铭远肯定气急败坏的,等着找她的麻烦,虽然颜染不曾畏惧,却也并不打算无聊的自讨苦吃,想必她那个亲爹颜铭远,此刻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不对,恐怕早就有了。
言归正传,今日的庆功宴不仅有祈国权贵,连各国使者都在宴客名单内,也算得上是大场面,颜染少有的精心打扮,现在是到了她崭露头角的时候了。
****公主随军上战场,早已经被传的神乎其神,何况此次的功劳都皆是记在了颜染头上,困兽之斗的战术终究上不得台面,君夜析自是不愿用那般的旁门左道,但若是由她颜染担这个名声,便是落得个巾帼不让须眉之名。
南红且冷冷看着颜染春风得意,但是不得不说此女子当的起有勇有谋,颜染察觉到那道不善的目光,当看见那人竟是南红且之后,不禁暗自好笑,这个南红且当真别江南侯保护的很好,对她定是宠爱有加,这般单纯的心性,能在一众权谋中活下来委实不易。
但是南红且第一次进宫,自然是要当先请安作揖,今日之名又是庆功宴,自是绕不开颜染这个人,南红且无奈只得夸赞了一番,“****公主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此次大战赢得漂亮至极,公主与将军伉俪情深更是让人艳羡。”
没有人不喜欢被夸赞,尤其是被视为对手的人夸赞,上官宇也不例外,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南红且是向他请安,他自然不能不回话,当即大笑着夸了一句,“哈哈,南家女子天下第一才女之美名,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朕早已听闻。”
只是没想到这一句客套话,却惹出了大笑话,南红且想到前段时间的红颜归,此时听这话难免心虚,“皇上谬赞了,红且自是愧不敢当。”
这次接话的却不是上官宇,而是那晨阳公主江晓吟,“坊间皆传,南姑娘初到都城便去了红颜归,吵闹着非与人家诗酒玄月两位姑娘比试一番,却技不如人铩羽而归,晨阳自是不会相信这样的传言,趁着这会儿辩个真假,南姑娘不会介意吧!”
俨然没想到有人会当众提起这事,南红且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解释,在如此大庭广众,这晨阳言语间又是毫不避讳,她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倒是上官宇颇有些迷惑的询问,“这红颜归名字甚是文雅,不知这玄月又是谁家的小姐?”
上官宇这一问,彻底让南红且白了脸,无措之下恨恨的瞪向江晓吟,眼见着南红且已然红了眼眶,却没有勾起那江晓吟的丝毫恻隐,语气调侃更甚,面上更是不屑,“皇上恕罪,晨阳无状,竟在今日这等吉日中,提到那等花街俗巷,而那诗酒玄月就是那红颜归的花魁。”
此话一出,上官宇先是一怔,随后反应过来,话已经说到这了,他还有什么不懂,随即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南红且,轻咳一声不知再该说什么,这状况实属意料之外。
南红且听江晓吟如此说,哪里还能忍得住,当下嚯的站起身,目光直直瞪向江晓吟,冷然咬牙道:“江晓吟,我南红且与你无冤无仇,你莫要欺人太甚。”
“南姑娘何必生如此大的气,晨阳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难不成坊间传闻竟是真的?”江晓吟话中惊奇,表情却明显不是那么回事,眸色越发的轻蔑。
上官宇先是看了一眼南宫月,后者也不知是没看见还是故意的,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上官宇无奈只能退而求其次,对着另一侧的德妃使了个眼色。
这回后者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却很快掩饰了下去,呵呵一笑忙打圆场,“南姑娘才女之名天下皆知,怎会纡尊降贵与一烟花之地的女子争风头,怕是有心让了那女子,只是闹的一场玩笑,做不得数的。”
本是好心,却让南红且更感屈辱,是不是有心让那女子的,有心人一想便知,德妃一席话圆的了一时,圆不了一世,那愚蠢的一幕,注定会成为她今生的污点,心中满是恨意,她恨诗酒和玄月,更恨眼前一脸春风得意的江晓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