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听见这一道声音,所有人下意识的循着声线看过去,当看见来人颜染先是一怔,但旋即明白过来,心中不禁一暖,那个人就像是她坚实的后盾,总是能想到她想不到的事情。
是了,都城势力鱼龙混杂,但终究各有各的体系,无端出来一个红颜归抢了所有人的风头,其他花楼背后各有势力,哪里会善罢甘休,而她虽然做的尚算隐秘,可有心人若是查探,即便是扯不出来她,也会造成一定的麻烦。
但有了这个人的出面,怕是很多人碰都不敢碰红颜归了。
来人正是风不吝。
天下人皆知这风家公子不喜仕途,若说他弄出这么一个雅致的地方,恐怕是嫌少有人会怀疑,何况即便是有人怀疑,风家位高权重,风公子与君将军更是关系扑所迷离,哪里还有人敢不怕死的老虎头上动土。
显然云南侯和上官墨也没有想到,风不吝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两人之前是有一面之缘的,风不吝作为晚辈当先招呼道:“见过四皇子。”
见对方点了点头,风不吝才接着对云南侯说道:“匆匆一别数日未见,侯爷身体可康健。”
陡然听见风不吝的话,上官墨的眸光中不禁闪过一抹暗色,风不吝竟说数日未见,那就是前些时日两人曾见过面,风不吝与君夜析的关系天下皆知,再想到那君夜析的身份,心中当即有了几分计较。
注意到上官墨的表情,风不吝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他自是故意那般言语的,只是云南侯丝毫没看出其中奥秘,反而热络的跟风不吝打招呼,“风贤侄挂心了,老朽虽说年岁已重,但身子骨总还硬朗。”
云南侯和风应白同属武官,关系自是非比寻常,称呼风不吝一声贤侄也不为过,但是风不吝分明看见,上官墨的脸色越来越沉。
“小女子红且见过风公子。”
俨然没想到,南红且竟当先主动和他打招呼,风不吝先是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回了一句,“红且姑娘有礼,早闻姑娘才女之名,如今有幸得见姑娘不仅温婉知礼,风姿也是如此卓然。”
这些话若是君夜析在这里,决然是说不出这番话的,来人若是风不吝自是能将人哄得服服帖帖,就看那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南红且,此刻低着头一脸的小女儿娇态。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被人夸赞自己的样貌,但南红且想到刚才的事情,惊喜过后脸上不禁有些讪讪,这里知道刚才的事情的人不在少数,若是有一个传言了出去,那等待她的是什么,南红且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会儿哪里还会缠着父亲为她主持公道,当即与云南侯说了几句拉着他就要走,后者则是一头雾水,刚才女儿还哭的梨花带雨,这么一会儿,怎么就什么都想通了?
来不及想其中缘由,云南侯自然是乐意不再追究的,毕竟刚才的事情历历在目,现在在场的又多了个风不吝,若是女儿再说出什么话来,轻则不过受猜忌,重则将是他云南侯府的灭顶之灾。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尤其云南侯很清楚自己隐瞒了多少,若是有些事情呗皇上察觉,那到时他可就是百口莫辩。
还有一人,上官墨。
若说此刻最想离开的人除了南红且,绝对是上官墨无疑,同时他心中越发后悔,今日何必多此一举来这里蹚这趟浑水,对他与云南侯的关系不仅没有帮助,甚至有可能起了反效果。
毕竟云南侯宠女天下皆知,明面上他虽然不欲与南红且交恶,但若是让他与这种跋扈的女人交好,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尤其现在看云南侯父女与那风不吝的关系,明显比和他更亲近了许多。
上官墨一行人离开之后,颜染也起身由密道回宫,还没走近便隐约看着流苏正在门口东张西望,嘴角隐约有了一丝笑意,颜染越发加快脚步,直到走至流苏视线,才不动声色的缓了脚步。
流苏眼见着颜染回来,当即兴冲冲的迎了上来,“公主,您总算是回来了。”
对着流苏比了个嘘的手势,颜染上前拉着流苏的手,快步闪身回了宫中,刚进去便见素雨也迎了出来,颜铭远突然让她回去,颜染不放心便将留在了宫中,想到自己让两人如此担忧,颜染不禁有些歉疚之意。
此刻流苏可顾不上那么多,只仔仔细细的查看着颜染身上,生怕主子出了什么事情的模样。
素雨见状不禁打趣道:“公主您看看这人,恐怕这会儿您身上绣线勾个丝,这小丫头都能挑的出来。”
被素雨这般调侃,流苏当即不好意思的直起身,同时口中不服的反驳,“人家这也是担忧公主,素雨你还欺负我。”
摇了摇头,颜染也是隐晦提醒,“你这丫头竟是跑出去守着我,生怕不知道我没带着你们两个,自行出宫去了?”同时又佯装生气的斥了素雨一句,“你也是,流苏沉不住气,你怎么也不拦着她点。”
无奈的对着颜染笑了笑,素雨一脸的有苦说不出,“公主您看看她刚才那副模样,是奴婢想拦就能拦得住的?奴婢就说了一句公主聪慧,自是能化险为夷不必过分担忧,流苏当时就急了,说奴婢不关心您,长了一副铁石心肠,您说奴婢还得怎么拦。”
听到这里颜染不免好笑,恐怕普天之下能让素雨说这么多话的人,如今就只有流苏了吧。
流苏个性天真烂漫,年岁相比素雨又稍小一些,素雨一向很照顾流苏,而后者虽然不会故意欺负人,但难免被宠的生了惰性,好处便是与素雨越来越随性,坏处倒也是与素雨越来越随性。
这事情若是搁在素雨刚来她身边的时候,流苏自是不会这般明目张胆,颜染看着流苏东张西望的小眼神,一点不怀疑素雨言语里的真实性,只是再看那边无奈的眼神,恐怕也是有人甘之若饴。
午间颜染刚刚用完膳,便听着流苏兴致勃勃的轻呼,“施嬷嬷回来了。”
听见流苏的话,颜染起身就走了出来,果然施嬷嬷依旧素简精致的走近,见颜染开了门当即便要行礼,颜染当先挥了挥手,直接迎到近前,拉着施嬷嬷的手走到内室之中才放开。
颜染当先关切道:“嬷嬷此行可是无碍?”
知道颜染是担忧她,施嬷嬷心中不禁流过一丝暖意,同时摇了摇头示意,口气带着笑意说道:“托公主您的鸿福,此行并没有什么麻烦,一切进展的很顺利,只是今日已经开业,所以老奴便回宫来给您复命。”
看着施嬷嬷果然并无什么不妥,颜染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是真的放了下来,施嬷嬷作为她的教养嬷嬷,身上可是有品阶的,但是欲成大事就不能拘小节,她必须反其道而行。
现在想来她这步棋是下对了,她一早便让连轻那边帮助一些苦命人,一来是积德行善,另一方面则是为自己的以后打基础,这些穷苦人大多要求不高,而且孤苦伶仃少了许多顾念。
但是这样的人鲜有一技之长傍身,所以颜染派去了施嬷嬷,由宫中女官亲自教导,就算是学不到其中精髓,但是好歹能落个照葫芦画瓢,这对于她们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只是宫中女官私自出宫授教,那可是能要了命的大罪,不仅仅是施嬷嬷,若是被发现恐怕她们几个谁都躲不过去,为了以防万一,颜染命素雨专门制作了一张人皮面具,以掩盖施嬷嬷的真实样貌。
但是这人皮面具对人体的伤害极大,尤其是施嬷嬷一戴就是一天,这样的情况素雨也是极少遇见,所以心中难免没个主意,当初颜染还是有些犹豫,是施嬷嬷主动请缨,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所以对于施嬷嬷此行,颜染是愧疚且感激的,毕竟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也是她早早开了红颜归的原因,一方面施嬷嬷借口回乡探亲,若是被有心人拆穿那便是大麻烦。
另一方面,施嬷嬷除了晚上歇息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要戴着人皮面具,对于一个没有经验的老人来说,这无疑是种酷刑,颜染自然于心不忍,所以尽可能尽快结束这种时日。
施嬷嬷眼见几个小丫头关切的目光,当即会心一笑,随后对着颜染解释道:“老奴虽说是没什么富贵命,但是活的时日长了,自然懂的就多了些,每日夜间都会将脸上仔仔细细的洗干净,便也就没有想象的那么难熬。”
知道施嬷嬷故意宽慰她,颜染点了点头将这份情记在了心上,虽说对于施嬷嬷她早先是有疑虑的,但是这样一个经验丰富的宫中老人,在她身边时刻提点她,那自然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可是从宫里出来的老人,大多各个不可一世,毕竟接触的贵人多了,难免不将些小人物放在眼里,好在她与施嬷嬷相处尚算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