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皇上,姑娘所言非虚。”最是德高望重的李太医都如此说,所有人皆是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南宫月适时提醒,“水姑娘能一语道破玄机,想必是知道这巫蛊的来历了?”
“此乃巫医的看家本领,血针蛊。”
“不知姑娘可否详细道来?”这次接话的是之前最质疑的老太医。
并不在乎老太医态度的转变,水仙儿将其中意味娓娓道来,“血针蛊顾名思义极其细小,几位太医大人医术高超,最讲究的是望闻问切,但终究不是仵作,不懂得观察入微从死人身上找线索,所以才在这湘昭仪这里吃了亏。”
稍停顿了下,对着那老太医点了点头,水仙儿才接着说道:“头皮是人体重要组成,同时也是极其脆弱的地方,而且因为女子一般都善绾发鬓,碍于男女大防,几位太医更是不会众目睽睽之下,随意扯开故去昭仪的头发,所以才给了凶手可乘之机。”
听着水仙儿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上官宇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但还是疑惑问道:“天下之大,仅凭一个巫蛊之名,如何找到杀人凶手?”
“很简单,血针蛊是巫医的看家本领,但现在巫医极其稀少,就是因为这香引早已找寻不到了。”水仙儿言之凿凿。
大概猜到了水仙儿的意图,上官宇顺势问道:“不知这香引是为何物?”
“千秋凛,此物由夜昙香提炼而来,奇香无比,因为这夜昙只在夜间开放,花粉提炼之后,千秋凛可在夜间闪烁微光,饶是比夜明珠之光也不逞多让。”水仙儿言简意赅。
仔细想了想,上官宇接话道:“朕倒是想起来这香了,早些年东越国使者曾进献一瓶,柔妃正逢生辰,朕记得是赏给了柔妃的。”
“回皇上,确实是赏给臣妾了,但是……”
见柔妃言辞闪烁,上官宇当即冷了语气,“此香所在何处,取些来给姑娘辨认,爱妃可别说那么多的香粉,你都用完了。”
“没用完,没用完。”上官宇俨然是动了气,柔妃自然不敢怠慢,想了想又接了一句,“只是……”
目光冷然的落在柔妃的身上,上官宇语气越发冷冽,“说。”
被上官宇逼人的语气责问,柔妃娇躯一震,在脑中快速的权衡利弊之后,终是老实回道:“只是那香粉并不在臣妾这里。”她本来只是以为竹安是想邀宠,竟没想到这香粉竟还有这么大的来头。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是在这种时候,也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正想着柔妃耳边传来一声厉喝,“那在何处。”
既然已经开了口,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简单多了,柔妃当即回答,“在竹安那里。”
闻言一怔,上官宇怎么也没想到,杀害湘昭仪的嫌疑人,竟是自己的亲女。
仔细一番思前想后,上官宇完全无法将这两个人连在一起,分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关系,怎么会落得这样水火不容的地步,竟让竹安以身试险,不惜冒大不韪将其杀害?
“怎么回事?”上官宇沉声追问。
微微福下身,柔妃急声回道:“是那日竹安修书臣妾,说是要讨了去,臣妾爱女心切便一并命人送了过去。”
又是仔细的打量柔妃的神色,见其并不像是谎话连篇,尤其说起来竹安和湘昭仪八杆子打不着,而湘昭仪更是酿了大错身份被贬,对如今已成妃位的柔妃没有任何威胁。
何况若是这一切是柔妃的计策,怎么想也犯不上将这种事栽赃到竹安身上,毕竟柔妃膝下无子无女,日后还要依仗竹安,这样早的断掉自己后路,还是这样莫名其妙的情况,上官宇怎么想都想不通,之后索性厉声吩咐,“去,给朕传竹安进宫。”
很快便有宫人上前来应声,“诺。”
当宫人脚步急促的去请竹安之后,上官宇对水仙儿的态度明显和善很多,“姑娘请上座。”
嘴角轻扬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水仙儿并不意外的接话,“陛下不会再追究仙儿私闯禁宫之责了吧?”
这种话自然不能由上官宇来接口,南宫月适时说道:“虽说私闯禁宫是大罪,但是礼法之外还有情意,仙儿姑娘也算是与皇室甚有渊源,既然如今来了这都城,那我们理应尽地主之谊,外面的厨子不符姑娘胃口,那姑娘何不直接住到这宫里来?”
水仙儿闻言一惊,随即面露喜色回道:“皇后娘娘可是说真的?”
一副小女儿可爱做派,南宫月也是个做母亲的,语气不自觉柔和下来,“自然是真的。”
“那仙儿能自己指住在哪里吗?”
虽然没想到水仙儿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但南宫月并没有在意,随口应道:“若是仙儿姑娘有心仪之所,那自然是可以的。”
“我要住在她宫里。”
顺着水仙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南宫月面上难掩惊诧之色,随后疑声问道:“****?”
紧接着上官宇也跟着说了一句,“仙儿姑娘与****竟是认识的?”
此时上官宇心中难免有怀疑,毕竟这边湘昭仪刚刚被杀,这水仙儿便不请自来一语道破玄机,若是这事情再与颜染扯上关系,那其中意味自然一目了然。
只是水仙儿仿佛听不出,上官宇言语中的试探,一派天真模样的接话,“当然不是了,仙儿刚刚进都城,自小都生活在谷中,哪里会认识这位姑娘,只是颇合眼缘罢了。”
见水仙儿已经辩解,南宫月落落大方的柔声介绍,“这位是本宫义女,****公主颜染。”
南宫月与上官宇也算是夫妻多年,自然看出了上官宇眼中的怀疑眸色,若是这个时候一味辩解,反而怕是会越描越黑,倒不如干脆点大方应声,反倒是会显得更加落落坦荡几分。
诧异的看向颜染,水仙儿笑着夸赞,“原来是****公主,怪不得与皇后娘娘一般讨人喜欢。”
“你这孩子说话真是没轻没重。”南宫月嗔怪了一声,但眼中却是止不住的笑意,看的出来是真的喜欢水仙儿。
显然水仙儿也看出了这一点,言语间越发讨巧,“皇后娘娘可不能责罚仙儿,若不然岂不是说实话也要遭罪责了。”
“哟,你这孩子说话可真是两头堵的严实,你都既已这般说了,那本宫自然不好再责罚你了。”
“皇后娘娘明理。”应了一声,水仙儿却又话锋一转,“那不知能不能住在这****公主那里去?”
眼见着这水仙儿古灵精怪,却执意要住到颜染的宫中,连南宫月都感觉到有几分奇怪,不禁转头问上官宇,“皇上您看呢?”
颜染毕竟是她南宫月的义女,这水仙儿身份特殊,处事又是这般不按常理出牌,上官宇本就有所怀疑,她自然不好随意做主,反而将麻烦丢给了上官宇。
但水仙儿字字句句都是要住到颜染宫中,这时候上官宇自然不好不成人之美,只得沉声应道:“既然仙儿姑娘与****投缘,两人年纪又相仿,那不妨就住到****宫里去。”
“诺,仙儿谢皇上隆恩。”又是微微的福了福身,但水仙儿陡然转眸问颜染,“只是****公主不会介意吧?”
没想到绕来绕去,水仙儿居然将她推进众矢之的,这个时候她应不应声都是麻烦,若是欣然应下,上官宇难免有所怀疑,若是不应下,那更是扫了上官宇和南宫月的面子。
何况上官宇这会儿这么客气,分明是有着笼络水仙儿的意思,毕竟这神仙谷太过神秘,与之为敌终是不算明智,颜染权衡再三,幽幽应了一句,“姑娘既然已经将话说到了这里,****哪里还敢介意。”
听完颜染说的这番话,南宫月才不自觉松了口气,这话说的不谄媚不生硬,以玩笑的方式阐述了自己的不满,当真是一点错处都挑不出来,本来她还以为颜染年纪小,肯定应付不了这样的场面,没想到处置的恐怕比她还要老到。
饶是上官宇都将惊诧的目光落到颜染身上,只有水仙儿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兴冲冲的对着颜染打招呼,“那便叨扰了。”
“无妨。”颜染微微一礼,并不愿与其多做交集。
正当殿中一片寂静之时,外面尖细的宫人声音传来,“竹安公主到。”
本来落在颜染身上的目光转向殿外,上官宇沉声吩咐,“将人带进来。”
此时竹安心思越发忐忑,她怎么也想不到到底是哪里出了意外,她分明做的万无一失,再加上她早已出宫,与这湘昭仪又没什么交集,怎么会突然将她传进宫来?
难不成是事情暴露了?
不可能,竹安默默安慰自己,也许只是例行传唤来问两句而已。
但是这时候自然不是考虑这些的好时机,竹安福身请安,“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目光灼灼的盯着竹安,上官宇指着湘昭仪的尸体轻问,“这个人你可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