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身躯一震,她牵强的笑道:“竹安是皇上的嫡亲公主,且日后妹妹也想她嫁的近些,想来是不会去和亲的。”
话落,她突然像意识到什么一样,看了南宫月一眼。只见对方身着凤服轻轻瞟过,柔妃慌忙跪下,“臣妾口不择言,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竹安虽是公主,按照长幼排序,封个长公主已经是抬举了。若论起嫡公主,自然是颜染才是。只是她又不是皇帝亲生,如今柔妃的话显然就是冒犯了凤仪。
颜染淡漠不语,只静静的立在南宫月身后,这是一盘浑水,她不用淌过去。为小辈,与诸妃顶撞会显得不知礼数。只见众人屏息凝神之际,南宫月突然开口。“妹妹且起来罢,你的心思本宫也知,只是事无定论,如今说什么都为时尚早,你也不用操心过了头。”
她的一番警告让柔妃浑身战栗,竹安咬着下唇将她扶了起来。她的婚事先是有帝后决定,后自己的母妃才有话语权的,否则一切都是白搭。如今南宫月如此说,想来日后自己的处境也是危险的。只是竹安何其聪明,她柔声回道:“母后说的是,儿臣既为公主,也应担此大任。若是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定会为祈国出一份力的。”
颜染笑着上前,“姐姐说的哪里话,淑妃娘娘不过与柔妃娘娘玩笑呢。且母后也不是心狠的人,为人父母,怀有慈心。母后以己度人,也知柔妃娘娘的苦楚。若是我出嫁,想来母后也是舍不得的。”说罢,她转头嫣然一笑,只见南宫月的面色略有缓和,唤道:“好了,城墙边日头大,别晒着了。”
众人感叹颜染三言两语便将皇后哄的服服帖帖,不由暗自唏嘘。临了,淑妃玩味道:“妹妹也真是,本宫不过说笑几句,你便当了真了。”她领着众人随南宫月身后离去,摇曳的裙摆在风中翩然卷起。柔妃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帕子,口中恨恨道:“好一个淑妃,竟然如此暗算于我。”
竹安宽慰的抚了抚她的后背,“母妃,咱们回去罢。”如今这场风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暗波汹涌。竹安知道自己局势不妙,自然不会像柔妃一般冲动。眼下唯有安抚好她要紧,其余终究不是什么大事。
回了宫中,南宫月与她喝茶。颜染润了润口,顿觉神清气爽。突然只闻坐上之人突然开口,“还好你已经许了婚配,否则日后若要赐婚,本宫也舍不得。”
颜染娇笑道:“母后的一番苦心儿臣知道,只是柔妃偷鸡不成蚀把米,竟对竹安如此在乎,也是我所意料之外的。”
毕竟这个竹安,原本是要抱给南宫月扶养的。
只见她回道:“竹安这孩子心思颇深,比她母妃聪慧。这些年皇上在她身上的心思也不少,因为竹安,所以柔妃在宫中尚且还有一席之地。否则凭大皇子那样的资质,终究是差的远了。”
颜染了然点头,“母后说的是,儿臣以后自然会小心着些的。”
清晨,露珠滚动,白云一片片的略过蓝天,颜染瞧着时辰,问道:“如今母后应在大殿与诸妃叙话罢?”
素雨正替她绾好发辫,看着镜中得体的颜染,笑道:“是呢,新妃进宫,今日可是第一次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也高兴的很,多留了一会儿。”
“噢。”颜染来了兴趣,“那我更是不能错过了,用了早膳随我一同前去一趟。”
至殿门口,远远便听见里头莺莺燕燕的欢声笑语,李嬷嬷过来微微一福,“公主万安。”颜染与她热络的客套了两句,便先行进屋了。
清贵人眼尖的带头行礼,其他的嫔妃都不由起身,声音响亮而清脆,“嫔妾见过公主。”颜染笑着让她们起来,又至中间给南宫月行礼问安,方才作罢。
赐了座,施嬷嬷已经端了茶上来。颜染自她的托盘中接下茶盏,对素雨道:“房中还有事,你回去与流苏一同料理,这里就由嬷嬷伺候罢了。”
施嬷嬷恭顺的立于身侧,趁着众人叙话之际,与颜染攀谈了起来。她笑说道:“方才奴婢瞧着她们给淑妃娘娘问礼都没那么齐整,想来公主已经深得人心了。”
颜染听后唇角微勾,“上次拖嬷嬷准备礼物,都不曾亲自来谢过。本宫也是觉着,凤藻宫看起来高处不胜寒,实则腹背受敌,如今手下有几个人也是极好的。”
所以她调查清楚这些新妃的底细爱好,又备下了丰厚合意的礼品送上。特别是胡燕婷,颜染正想着目光朝下投去,见她一袭燕尾彩蝶群,头带钏金八宝钗,满身的荣耀。据说她侍寝的第一夜,深得皇上喜爱,已经封为了小仪了。
上官宇大病初愈,便又开始纵欲,颜染不觉摇头,这皇帝却是人间第一疾苦的差事。
且新妃中她是最为出众的,以至于如今,还有其他几个还待在宫中苦等。德妃想来面色也不是太好,圣旨颁布那日,宫中人人都去道贺,顺带也巴结了一下她,只见德妃并没有传言之中那种欣慰。
正思忖间,颜染忽听得南宫月开口道:“诸位妹妹进宫,本宫也一直繁忙,宫中则许久没有热闹过了。只是上次淑妃的画舫上竹安失足落水,想来游湖是断断不能了。只是这荷花甚美,花期也短,不如就去婉荷台罢,避暑也是极好的。”
淑妃面色难看,只是迫于众人,也只得起来一同谢恩,“皇后娘娘体恤,臣妾等不甚欣喜。”
颜染早就听说过这个婉荷台,其实它是一处位于云影湖中央的一处宫殿,相对遥远,却实在清静。这些年鲜少人去,只是南宫月却爱极了那个地方。她刚吩咐完,李嬷嬷便遣了人出去上下打点,只等过两日前去就是了。
后来午间用饭时,凤藻宫突然进来一侍卫,他进出自由,想来也是经常如此了,只是颜染看着却是十分眼生。
他给南宫月颜染各行一礼,汇报道:“娘娘,三殿下不见了。”
颜染手中的银著一滞,一块玉兰片直直的掉在桌上。她凝起了眉头,接道:“你将事情说清楚。”
那人支支吾吾,看了一眼南宫月,只见她道:“无妨,说罢。”
侍卫回道:“方才淑妃娘娘一路回去之时,心情不顺,动手掌锢了身边的一个宫女。忽然便听得她身边的嬷嬷跑来回道,说是寻不到三殿下人了。淑妃娘娘好生着急,怒斥了嬷嬷,又派了心腹出去寻找。”
南宫月倒是不惊讶,她慢条斯理的看着他继续道:“秀仪那里可有动静?”
只见那侍卫忙点了点头,“有的,听闻昨夜三殿下进宫,与娘娘生了好大的气。淑妃连带着砸了皇上亲赏的青花瓷瓶,又摔了两方宝砚才作罢。”
颜染心下一惊,她问道:“可知事关何人?”
“梁家小姐。”
突然,颜染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她撇去了方才的紧张之情,看来是上次淑妃并没有给梁思安一个明确的答复,如今那小妮子急了起来,无所不用其极的逼着上官言就范。偏巧对方就吃这一套,自然而然的无法推却。
她笑着对南宫月道:“她好大的心思,竟然想脚踩两只船。”
淑妃为了梁思安,与上官言自然走了嫌隙。只是如今她身份贵重,淑妃动她不得,却也不能任由事态发展,硬生生的看着梁思安毁了上官言。颜染心下已经断定,钟粹宫那位定会做出让步。只是会到什么程度,尚且难知。
颜染吩咐道:“近日紧盯着那边,若是有动静便赶紧来汇报。”
那侍卫有些迟疑,后来还是南宫月开口道:“按照公主说的办。”
“是。”
他身影一闪,迅速退了出去。
二人依旧用饭,南宫月笑问道:“怎么,可是又有什么好法子了?”
颜染正接过婢女递过来的汤碗,今日用的是山药排骨汤,小厨房炖的软烂绵绸,很是开胃。颜染狡黠的抬头回道:“文火慢炖,儿臣这是要煮青蛙呢。”
李嬷嬷笑着插嘴,“奴婢瞧着公主聪慧呢,定是不会吃亏的,娘娘且放心罢。”
颜染调笑着看她,“嬷嬷好生偏心,若是本宫被那女人给祸害了可怎么办?”
南宫月见话越说越浑了,忙出来制止道:“真是任由你越来越胡闹了,只一样,注意自己的安全,也不要玩的太过了就是。”
她这么说显然就是答应了,颜染还有什么话说,自然是乖巧的应是,又说了好些话哄的南宫月开心,方才作罢。
相比较而言,钟粹宫此时却是阴云密布。淑妃整个人脸色涨红,婢女端了一杯有一杯的参茶上来,都被骂退了出去。
“给本宫找,就是把这个都城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孽子挖出来。还有,明日想办法将梁思安给带到宫内,本宫真是要重新看看这个心机手段如此厉害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