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见了来人,面色一变。当看见颜染恭敬的请安行礼后,复又笑了起来,“公主客气了。”
颜染为晚辈,此举是必然要做的。当她起身后,胡燕婷也只得微微一福,“臣妾见过****公主。”话落,只听德妃突然出口呵斥道:“妹妹这便是不和规矩了,公主是正一品,而你却是正九品,依照礼制,需得行大礼才是。”
胡燕婷的脸一僵,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鸡蛋里挑骨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只是宫中人多口杂,且颜染如今又是炙手可热的红人,不得不咬牙再行一礼。待礼毕后,颜染方才虚扶了她一把,“贵人客气了,只是礼数不可废。德妃娘娘向来都是最恭敬至极的,如今可是要从棠梨宫派个教养嬷嬷去锦云苑教教贵人。否则若是来日面圣,冲撞了父皇可怎么好。”
她一番好意的劝着,德妃自然也是顺势接话道:“公主说的是,明日本宫便派了人去锦云苑就是了。”
颜染点了点头,她刚刚响亮的打了胡燕婷一个巴掌,自然不能如此便算了解此事了。素雨识趣的捧了后边的托盘上来,颜染看了一眼,又对胡燕婷笑道:“贵人刚进宫,母后今日有事却不能来游湖,便让本宫带了礼物给诸位娘娘。既然先遇上了贵人,那便请您先拿罢。”
说罢,拿出了一个梨花木雕凤的盒子置于她的手中,“还望贵人收下。”
胡燕婷略微开盒,便见里面的东珠耳坠上的珠子如眼睛这般大小,颜色透亮,不经笑着谢过,“嫔妾感念皇后娘娘的恩赏,日后定亲自去凤藻宫谢恩。”
颜染微微一笑,“好了,都别拘礼了。想来淑妃娘娘是要等急了呢。”
说罢,她先行带头离去。
到了此地,颜染才有些咋舌。淑妃果然没有忘记当日在大殿中对阿拉提的承诺,今日不仅有后妃,还有公主。江逸白,江晚吟以及阿拉提,都在画舫之内。
淑妃笑道:“本来是要用轻舟小船的,那样方才过瘾,只是后来本宫一想,如今这么大的日头,若是让众人着了暑气该如何是好。”
她打算的很是精细,画舫设有大殿,其中每人都有一席,或喝酒闲聊,倒是比宫宴要放松许多。
江逸白的目光多次投于此地,颜染不过都是不着痕迹的避开。她今日是什么都不要做,只当来吃喝看戏罢了。淑妃要做红娘,她膝下没有公主,定是要拿其他宫中的公主开涮了。
竹安首当其冲,因此柔妃心惊不已。她指按住让其不要轻举妄动,一时半刻下来我,竹安也坐的甚是烦躁,便趁着更衣的间隙去了船头赏花。
身边所带侍从不多,只允了几名宫女陪着。柔妃转念一想,出去也好,便也随了她去。反观未锦,一直绕在江逸白的身边,兄妹谈天,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淑妃出言对阿拉提道:“上次王子在宫宴之上没有看的仔细,如今便瞧瞧,可有钟意的女子,本宫便向皇上求了替你们赐婚。”
阿拉提拱手言谢,“淑妃娘娘的美意在下心领了,本王会自己留意的。”他果断的拒绝了赐婚,只说自己留意。这范围就更是大了些,让诸位公主们战战兢兢。
这头正说笑着,还未停下我,只听得船头突然有了动静,宫女的惊呼声此起彼伏。柔妃眉头一皱,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疾步赶去。
果然,竹安的贴身宫女正在船头开始痛哭,“公主落水了,公主落水了。”
此行并没有多少太监侍从随行,眼下竟然一时找不出人来。正待众人急的团团转时,离船边最近的江逸白突然扑通一声跳了进去。江晚吟脱口唤道:“太子哥哥。”未锦也瞬间转头,她看向水中的人影,手中的帕子也不由的纠了起来。
经过一番挣扎,竹安的气息越渐微弱。江逸白也迟迟没有上来,颜染皱了皱眉,“姐姐莫不是被水草缠住了。”
这也是有道理的,太液池的荷花甚多,养分过甚,每每总要有水草来填补。一来二去,这水草多数也沉入水中,不得以见之。
又过了半响,终于看见江逸白的身影从水中冒了出来。他一手托起竹安的头,另外一只手使劲的划到了画舫的边缘。几个嬷嬷合力,方才把竹安拉了上来。
柔妃吓的痛苦不已,忙让人匆匆忙忙的将竹安带去了更衣。淑妃心下犯难,牵强的上来道谢。这个宴会是自己所办,若是出了事情,那定然是要负责任的。
刘宸妃担心的让他下去先行更换衣服,下人们也匆匆忙忙的打扫了残局,方才安稳了下来。竹安渐渐苏醒,只是面色依然憔悴,淑妃便让她不用在来前殿,安心休息即可。
这件事草草收场,因着变故,众人也没了赏玩的心思。画舫一靠岸,便各自回了宫中。淑妃暗自懊恼,终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草草散去。
如今好在天气尚好,竹安没有大碍,只是终究还是吓的不轻,上官宇病中问起,倒是让淑妃心惊了好几日不说。
待她好后,四下帖子,请了江晚吟江逸白未锦及颜染去了青州小谢一叙。竹安做东,只当报答江逸白的救命之恩。此事不好推却,颜染自得前去陪同。
“妹妹怎的姗姗来迟,只等着你了呢。”竹安娇嗔的拉过颜染,她微微一笑,“方才母后让我帮她整理东西,是妹妹来迟了,我自罚一杯。”
眼前的几个人均不是好相与的,颜染便静静的坐着,横竖她来此地也不过是凑凑人数罢了。未锦亦是如此,且看着江逸白被竹安盯着,自然是有些闷闷不热。
席间,竹安起身至江逸白跟前,盈盈下拜,又奉上一杯清酒,“上次花园之事不晓得是太子殿下,如今你对我有恩,也算是还了缘分了。”
“花园之事?”未锦问道:“姐姐与表哥有什么好玩之事,不若说出来与我听听,也好叫我也乐一乐。”
颜染祥装开口接话,“姐姐说的可是赏画的那次?”
竹安含笑点头,“正是,妹妹前脚一走,我便回来了,就看见太子殿下在画前呢。”
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江逸白也不好再继续沉默下去,他抿了一口酒道:“公主心思极巧,一对鸳鸯也画的栩栩如生,我便多贪看了一会儿。”
竹安的心下顿时一沉,她反射性的去看向颜染,只见对方面色平和,像是不知这件事一般,才尴尬的笑了笑,“雕虫小技,倒是在殿下面前卖弄了。”
未锦俨然有了些许醉意,看着他们相互奉承,笑道:“姐姐可别谦虚了,表哥的眼光高着呢,你的画作想来定是数一数二的。”颇有些许的妒忌,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颜染怎会不知。只是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味,而是紧续道:“是了,姐姐的画作实在是甚好,想来如此精进,定然是父皇一手指导的了。”
竹安得宠,众人都知。且上官宇一向注重公主们的才艺,也曾多加教导。未锦一说,显然涵了醋意。竹安只是笑着端起酒杯走至她跟前,“妹妹谬赞了,都说妹妹的琴可是谈的宫中一绝,今日也是巧,不如妹妹露一手罢。”
她笑着挑眉,只看未锦接与不接了。只见未锦拿着银著的手显然抖了一下,她正要推却,江逸白却来了兴趣,侧头问道:“当真,我却从没见你弹过。”
看着他一副惊奇的模样,未锦的话至嘴边又咽了下去。“那就有劳姐姐准备了。”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颜染和着拍子,跟着未锦一同唱了起来。她素来喜静,学的东西也是如此的安静平和。青州小谢荷花亭亭,微风习习,倒是给未锦平添了一份别致。
竹安的面色有一丝的阴沉,不过转瞬即逝。她不想自己不过无心一语,却给别人带来如此惊喜。未锦是为了江逸白弹的,所以一曲终后,她满怀希翼的看着江逸白,“表哥觉得如何?”
“甚好,表妹的琴艺如泉水叮咚,让人悦耳。”
得此夸奖,也不枉她费心如此。沉默许久的江晚吟笑道:“表妹向来是羞涩的,如此壮举,还是为了博公子一笑。”
未锦娇嗔的捶打了她一下吗,满面羞红的别过脸去,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尽显。“表姐惯会取笑人的。”
如此旁若无人的打闹,只有亲眷尚且如此。竹安看后,心底很是怅然。只是她恢复的也是极快,又起身遥遥相敬,“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殿下一表人才,自然得淑女的倾慕了。”
她的话说的满含深意,只是不知这淑女的其中,是否亦包括竹安在内,恐怕她自己都无从得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