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夜析看着她的模样,笑容越发,大了起来,他握住颜染的手道:“如今你身在虎狼之穴,万事自己小心些便是。”这样他在前朝也能放的开手脚去与那些人战斗,自上次丽嫔一事,他怕极了颜染会再次受到伤害。
她亦是明白君夜析的一番苦心,柔声靠在他的肩膀上道:“我自会小心,你也是一样,万事小心。”
待他走后,颜染倚在凳子上进入了深思。德妃和淑妃如今虽然是自顾不暇,但是也只能是短时间。她若是要再有动作,必须要加快进度。手中的珠串剥了又剥,流苏看的于心不忍,出言提醒道:“小姐,你再弄下去这链子该断了。”她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方才手腕上的珊瑚珠串。血红色的珊瑚再配上鸽子血一般的宝石,很是闪耀。
鲜红的颜色刺痛着她的双眼,如午后的阳光一般。颜染有些看的腻味,脱了下来放到一旁的案几上。外边的穿堂风吹的正好,寝殿内也有揺扇的宫女,那铜盆里呈着从冰窖砌出来的冰块,甚是凉爽。
这时,墙头却突然传来一声布谷鸟的叫声。仅仅只有一声,在宫中却显得分外突兀。南宫月不喜鸟儿,所以凤藻宫内无端是不会有这种东西出现的。颜染面色一沉,素雨便会意的大步走了出去。她站在墙根处,见草丛中隐隐落了一张字条下来。四处看了看,竟然无一人的身影,因着担心颜染的安危,她便携着字条又转了回来。
到了屋内,她打开扫了一眼,面上浮出一丝冷笑,“上官斐如今真是心急了,可见是被上官墨奚落的紧了。”
他邀她傍晚时分在青州小谢一叙,素雨侧头问道:“小姐,你可要去?”
“自然。”颜染将字条放在灯芯处烧着,不出一会儿便点燃了,在空中化为灰烬。“我要是不去,他唯恐不会来找我。宫中虽大,只是上官斐也不是吃素的。”
用过了晚膳,颜染借口出去消食,派李嬷嬷回禀了南宫月,便只带着素雨出去了。只是宫中规矩众多,需得两名太监掌灯,再加八名宫女随行伺候即可。颜染推脱不掉,便暂且不动声色的让她们跟着。
小谢本就邻水,傍晚退了热气便带着丝丝的冰凉之意。素雨与颜染相互对视了一眼,只见她吩咐道:“公主方才出来忘记了披风,遣一个人回去拿了衣衫过来。”
末尾的宫女相互看了看,又一人请命,“回禀公主,奴婢随她一起去,再看看小厨房有没有点心给您带些来。”她们站在这横竖也无趣,颜染自然应了,她笑道:“倒是你思虑周全,要赏。”
那宫女听了面上喜不自胜,开心的随她们去了。素雨递过太监手上的宫灯道:“公主素来喜静,你们隔着远点伺候,别扰了主子的雅兴。”
那群奴才不敢多言,只得诺诺的退下。做好所有的事情后,她方才走进小谢的亭子中。刚坐定,便听到底下停歇的小船里传来一阵沉闷的声音,“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这公主的架子倒是端的十足。”
颜染见他打趣自己,倒也不恼,只是倚着栏杆由上至下的看着上官斐笑道:“夏日蚊虫多,殿下真是好兴致,也能在这小船里待上许久,我自愧不如。”
远处还有人,上官斐不能上来打草惊蛇,便只能缩着与她讲话。他不以为意的拂了拂虫子,抬头道:“宫中近来大乱,你可知晓。”
颜染听了轻笑,所谓大乱,不过是棠梨宫乱了而已,其余的地方都是好好的。只是这些话她现在不能说,只点头茫然道:“德妃娘娘作为三妃之一,对身边的宫女管教不严,犯下大错,我略有耳闻。”
“母妃不是这种人。”上官斐的话语中有些愠怒,德妃素来与湘嫔无什么干系,何必要联络她传递什么信息。颜染淡然的看了他一眼,笑道:“殿下这话不应该对我说,倒是该去请示父皇。”
她一语戳中他的心事,上官宇现在已经有些厌弃之意,若是他贸然前去,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相反,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再说,这是后宫之事,皇后无论如何都是说的上话的人,若是颜染去略微说动皇后,兴许德妃的事情便有了转机也不是不可。
她如今身在后宫,再不可能事不关己。至少旁人不这么以为,只是这有权利终究是比没权利要好上许多,她倒也是甘之如饴。颜染微微颔首,“我会去听听风声的,你也不用太过着急。”
上官斐的脸色厉了起来,他冷笑道:“母妃与父皇怎么说也是有情的,我倒是不担心,毕竟人已经除了,钟粹宫那边能耐我何。只是上官墨那个卑鄙小人,我实在该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那有何难?”颜染起身踱步,“你若是要他不痛快,地方可多了去了。”
话落,便听得船舱里的声音多了一丝振奋,“你知道了什么是吗,快些说出来。”
颜染看他心急的模样,暗夜中摇了摇头,“据说上官言和上官墨最近来往过甚,你可有注意了?”这话来的突然,他微怔了一会儿方抬头道:“你是说他们二人如今是一丘之貉了?”
上官言待朝中之事一向淡淡的,也从来不偏向哪边的意思。淑妃教导儿子倒是有些手段,不蓄意出风头,只是淡淡的做好自己手中的事情。三殿下日日学习的都是帝王之道,而不是争权夺利。这也是为什么柳家嚣张跋扈这么多年,上官宇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曾打压的原因。
但是如此同样也有一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心头,柳家权势过大,日后难免外戚****。若是如此,他宁愿另择其人。所以他迟迟不肯定下皇储,也是如此而已。
上官斐见她失神,不由敲了敲船板,“有何不妥吗?”
颜染回头笑道:“梁国公之孙女梁思安,与二人有关。且梁家虽无权势,只是名声在外,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论她是指给谁做王妃,那都是如虎添翼的。”
“梁家不是你的外祖家吗?”上官斐皱了皱眉,看向颜染。只见她淡笑道:“殿下可是记错了,梁家是颜敏的外祖,而我的外祖家从前是孟家,如今是南宫家。”
“所以你的言下之意是?”
“联姻。”颜染重重的吐出两个字,目光坚定,“只有把梁思安弄到手,你就有了第一个突破口。上官墨借机与上官言搭上,其中构造桥梁之人就是这个女子,所以她的份量有多重,想来你是比我明白的。”
上官斐重重的吸了一口气,“这个方法太过冒险。”他冷笑道:“况且你素来讨厌梁家,若是我与她联姻,你还会再帮助于我吗?”
颜染道:“为了大业,牺牲一点蝇头小利又如何。妻子可以再娶,王妃也可以废立。况且,我日后不与你成亲,你娶谁与我都无多少干系。六殿下,你可别忘了,我与你只有交易的关系。”她笑的冷酷,面上满是公事公办的表情,并不夹杂了半点的私欲。上官斐只觉得有些失落,心中闷闷的,“这些我都知道,罢了,容我再考虑考虑罢。”
“也好。”她目光清冷,“这毕竟是殿下的人生大事,只是你时日不多了,据我所知,上官言已经对梁思安情根深种,且与淑妃多次说了要求娶她为正妃。你若是要行动,必然抓紧时间。”
说罢,她拂袖带了素雨离开,口中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素雨跟在后头轻声道:“小姐方才的话语全当是激将法了,只看鱼儿上不上钩罢了。”
“还是你聪明。”颜染笑道:“若非如此,他只觉着我是想要报复梁思安罢了。只是区区一个女子,还不用我出手。若是他们三人相争,这才是我想要的局面。自古红颜祸水,英雄难过美人关。”
只要梁思安是他们的美人,颜染的眼角闪过一丝精光。
走到半路,只见方才回去取披风的两名宫女已经回来了。看到颜染的举动,有些进退两难。颜染扫了她们一眼,随着素雨道:“去琉樱台罢,今日月光不错,想必那处的星辰也是极好的。”
众人随即摆驾,颜染心中有了自己的算盘,若是此时回去,实在让人起疑,不若如此走两圈倒也舒服些。琉樱台离的不远,一路上还会路过一些嫔妃的寝殿。当走到甘泉宫时,只听得流水声清脆悦耳,颜染不由侧头问道:“这是哪为小主的寝殿,如此清新雅致?”
方才拿点心的宫女福了福,接话道:“回禀公主,是湘嫔娘娘的寝殿。如今甘泉宫只住了小主一人,从前皇上说娘娘爱水,特地派人修筑了假山在里头,供娘娘赏玩。”
如此厚爱,也难怪梁家如此看重这个湘嫔了。颜染不语,深深的看了一眼宫门便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