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拂了拂袖子,“出府的路就在前头,公子请走好罢。”
末了,唐正还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颜染。只是正在这时,他发现对方也在凝神看着自己,当下不免有几分尴尬。流苏见此,口中忿忿,“唐家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颜染倒是不以为意,就着她手中的茶盏抿了一口水道:“你如此激动做什么,横竖也是他们狗咬狗罢了。”
本来颜铭远是想着息事宁人,不想唐家竟然如此快的得知了消息,这才不得不将人给放了出来。她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如此轻易的就安静了下来,才不是颜染素来的作风。
正在这时,忽然素雨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她低声在颜染耳畔低语了几句,让她脸色骤变。二话不说便让马力备车,摆驾去了宫中。
路上,素雨言简意赅的概括了这次的事情。说是德妃身边的宫女霍乱宫闱,与湘嫔身边的太监对食,今日二人在上林苑偷偷摸摸的眉来眼去,正巧被淑妃身边的嬷嬷看见,便一把将二人扣留了下来,带到了凤藻宫去。
皇后也是震怒,打发人将这二人拉到了暴室去审讯。只是德妃宁死不屈,迟迟不肯交出人来。淑妃气急,不由分说的就去了棠梨宫搜宫。她们同为妃嫔,淑妃虽然为整顿后宫,但是个人的私欲亦不是没有的。那宫女到底是被带走了,连带着湘嫔也背上了相互勾结的罪名。
还没待德妃把状告到御前之时,淑妃却在暴室门口晕了过去,众人纷纷传说,这到底是被德妃宫中不识礼数的人给气晕的。上官宇听了十分生气,二话不说便惩处了棠梨宫。颜染听了笑着摇摇头,“皇上一句话都不曾问过,便直接定了德妃娘娘的罪吗?”
“是的。”素雨应道,流苏有些愕然的继续追问,“后来那婢女的结果如何了?”
“乱棍打死。”她冷冷的吐出四个字。霍乱宫闱可是死罪,前朝若是出现这种情况便是直接连坐,祈国开国后觉得这种法子实在是有些缺乏人性,便取消了。颜染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她似笑非笑道:“试想,这个婢女死了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流苏不明就里,直接答道:“不是淑妃吗?”
“自然不是。”素雨接过话道:“从德妃刚开始的抗拒表现可以看出此人于她而言非常重要,定是心腹。暴室是个可以让死人开口的地方,淑妃此举,定是要置德妃于死地了。若是这婢女死了,皇上如何怪罪棠梨宫,也不过是斥责几句德妃管教不严罢了。”
“所以说,淑妃这晕的真是及时啊。”颜染摇了摇头,眉目间一副全然看好戏的模样,“没了牵挂与念想,就威胁不到自己的性命与地位。淑妃知道自己先于搜宫有错,后犯人已死,更是没有什么把柄能拿捏的住德妃,干脆装病不起来的自在。”
只是如今苦了南宫月,颜染的双眸布起危险的光芒。淑妃剩下的烂摊子直接扔给凤藻宫,她本来就是想给德妃找些不痛快,如今更是嚣张了起来。
过了宫门,马车被迫停下。颜染下来后,又换成轿撵,她神情严肃的端坐在里面,素雨知道她心中焦急,直直的催促着抬轿的太监走的快些,约莫一柱香后,才到了宫门口。
所有的下人个个垂手立于门外,如此一来,颜染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李嬷嬷率先迎了上来,她微微一福,道:“公主来了。”
“嬷嬷请起。”颜染淡淡的笑道,目光却看向身后的内殿,“今日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诸位嬷嬷都站在了这处不说话。各位娘娘是不用伺候了吗?”
她祥装不知情一般,问的轻巧。李嬷嬷摇头叹息,拉了她到一旁叙话,“公主有所不知,德妃娘娘的宫女霍乱宫闱,惹的龙颜大怒,如今各宫的嫔妃都奉了旨意来听皇后娘娘的教诲,在里头训话呢。”
既然如此,若是贸然闯进定是不好的。颜染微微低头思忖,突然间笑了起来。“想来母后训话难免口渴,还请嬷嬷泡了上好的东湖银毫进来,也请各宫的娘娘一同品尝一番。”
待茶泡好后,她领着宫女们端了茶水进来。南宫月远远的看见颜染在此,面上微微一松。颜染与她对眸相视而笑,在跪下请安,口中道:“夏日暑气炎热,儿臣取了上好的茶叶命人泡了送进来,母后及各宫的娘娘也用些罢。”
南宫月微微颔首,立马就有一群人鱼贯而入,整齐一致的往桌子上放了茶碗。“难为你有心了。”
颜染站起来微微一笑,接过宫女手中的托盘亲自给南宫月奉茶。只听下边突然有人呀了一声,抬起头问道:“皇后娘娘,这可是东湖银毫?”
颜染笑着点了点头,“月贵人当真是一张巧嘴呢,这都品出来了。”
那月贵人听了颜染一席话,颇为不好意思,“公主说笑了,还是上次宫宴时嫔妾才有幸品尝如此好茶,只是后来事发突然,也没了品茶的心思了。”
众人心有灵犀,都知那日德妃中毒之事。这时,坐在左三位置的静嫔悠悠道:“后来皇上将乾清宫余下的茶叶全赏给了德妃娘娘,到底是咱们福薄罢了。”
殿内一时之间满满的怨气,饶是茶叶的清香都遮盖不住。颜染微微一笑,算着时辰,也应该到了。正当她回神之际,门外已有小太监打了个千唤道:“皇上驾到。”
语毕,众人稀稀落落的跪下请安。上官宇身着二龙戏珠常服,缓步而来。待他坐定,方沉声道:“都起来罢,不必拘礼。”
晨昏定省时本是皇后的要务,这时他来,众人不由纷纷猜测皇帝是为何而来。只见上官宇微微侧头看向南宫月道:“德妃的事查的如何了。”
她微微皱眉,正要回答,只听座下的柔妃淡淡的说了一句,“皇后娘娘被这件事弄的头痛至极,皇上定要严惩德妃才是。”
上官宇不悦的瞟了她一眼,“朕问皇后,你多什么嘴。”
这句话堵的她更是窘迫,一时之间谁都不敢说话。只见南宫月微微起身道:“臣妾无用,那婢女服毒自尽了。”
颜染心中一惊,事情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婢女听素雨而言是被活活打死的,只是后来来人上报却是服毒自杀,由此看来,德妃的嫌疑更是洗不清了,有备而来。
且断崖在宫中的探子如此之多,她的消息绝对不会错。
“大胆。”上官宇手中的珠串被猛的甩在案几上,惊的众人汗毛一竖。诸妃见龙颜大怒,不得不又跪了下来,齐齐唤道:“皇上息怒。”
“德妃与湘嫔二人的宫女太监好好的做了对食,是不是她们二人之间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用下人来传递消息。”他说的简单直白,一语中的。“查,给朕查。”他叫来方培,显然是要把这件事情进行到底了。
众人散去,颜染脑中也有一个疑问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是湘嫔。颜染扶了南宫月去了内殿,只见她悠悠开口,“这件事你怎么看?”
颜染不敢多有隐瞒,她道:“母后也觉得甚是蹊跷吗,若说淑妃恨惨了德妃倒也情有可原,只是这湘嫔又犯了什么错处,让她一直揪着不放。”
是了,南宫月淡淡的点了点头,“圣意难测,本宫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决断。”她微微抬头,“方才那茶你是故意的吧。”
颜染面带愧色,“母后聪明,儿臣也不是故意的。”
南宫月被她的样子逗笑,侧头看向李嬷嬷,“这孩子倒真是有趣的紧,不过你做的也对。如今钟粹宫人人自危,本宫也不介意插上一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就且先看着吧。”
后宫如此,前朝上官斐也没有什么好运气。上官宇被德妃气了根本,连连呵斥了他几句,惹的上官墨频频冷笑。
夏日炎热,凤藻宫中早有从蜀地特送来的新鲜荔枝,又取了冰块冰镇了才呈了上来。一骑红尘妃子笑,颜染拈了一个放入口中,满嘴的香津。“真可口。”
话刚落下,身后便传来一阵笑意,“你倒是会享受。”见君夜析来了,素雨流苏纷纷退下。颜染又伸手剥了一个,顺势递到他的嘴边,“最会享受的人倒是你了。”
待他坐定,颜染笑道:“这里是深宫重地,你的胆子也忒大了,来来去去自如,当禁卫军都是吃素的吗。”
君夜析不以为意,只是看着她道:“若我不来,怎解你心头之惑。”颜染即可明了,“莫非德妃之事……”她欲言又止,只等着对方自己坦白。
“不错,正是我所为之。”他笑道:“若非如此,怎能让他们自顾不暇呢。”
颜染听了娇嗔了一句,“好,你竟然瞒了我这许久。方才我还一直苦思冥想,是谁如此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