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迂腐的小东西,惯会打趣我。”君夜析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微微一笑。
他们二人近来都被事情缠身,甚少见面,如今,颜染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君夜析的怀中,她笑道:“本来过几****便可以去映月阁的,你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定不是要给我下马威这么简单吧。”颜染挑起她的下颚,坏笑着。
君夜析看着她狡黠的笑容,“果然聪明,今日漠北来信,风云四洲快要成形了。”
“果真?”颜染听了直接从他的怀中坐了起来,满脸希翼地上问道:“你再说一遍。”
君夜析扶着她的肩膀,再度开口,“唐越做的极好,风云四洲我们拿下了三条街的店铺,江逸白倒也说话算数,位置都是极好的。”
说起漠北,颜染心中的小火苗似乎被刹那点燃了。她微微思忖,“从前我说的那个场子可有建起来?”
“有。”他从袖中掏出一副极小的卷轴,细细的平铺在上面。颜染略略瞟了一眼,只见是彩色的丹青,不由的好奇的凑近了头。待细细一看,却见是她从前所画的图纸。
只是图纸单薄,远没有这个绚丽。君夜析指了中间一处给她看,“你瞧,这便是修筑的场子,所谓场子,也不过是一个可以容纳许多人的广场。周遭竖了十二个擎天柱,中间是一簇莲花,若是夏日里引了水来,便又是另一番场景,别有风味。
颜染伸出手细细的摩挲着画纸,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她抬起头道:“待过些时日,我们一起去一趟可好。”
他欣然点头,又指了指边界道:“从西边过去便是西辽的国界,日后我们去了漠北,也顺带陪你去那看看。毕竟孟家的始祖在那,你的家乡到底也是在那里。”
颜染心中一股暖流划过,弟低低的应了一声,“好。”
次日,她上街去翡翠轩挑选珠宝。坐在车上,素雨道:“如今快月底了,小姐还真是勤勉,一家家店铺开始看帐。”
颜染拈了一块点心在口中,又翻了一页手中的书卷。外突阳光甚好,她噙了,一抹笑,“只是看帐又有什么趣儿,咱们此行是见一个人去的。”
二人正好奇着所谓何事,只见刚入翡翠轩,便看见唐正也在此处。唐大学士的寿辰将至,失了唐越,他,的本意是不要大办,一切清减便好。只是父亲年迈,唐正这几年未曾承欢膝下,便想着选个什么寿礼哄老人开心。
唐家优渥,衣食无缺。他便想了巧心思,盘算着给唐业山买个玉扳指,闲来无事也可赏玩,玉器也是贵重不俗之物。翡翠轩的名头早就在都城名声响亮,如今倒也是借着时候来的。
只见隔壁的马车盛大华贵,正想着是哪个贵人,便看见一双纤纤玉手伸了出来。待看清来人,唐正的面色一僵,他淡淡的行了一礼,“见过****公主。”
颜染祥装巧遇,笑靥如花道:“唐公子好巧。”
自上次街上惊鸿一瞥后,唐正便知这颜染非等闲之辈。如今他定是不会如此贸然的冲上去挑事,只是自家大哥的死因不明不白,如今看了她,不得不小心提防着。二人客套寒暄了一番,唐正不由随意笑问,“怎的不见长姐与公主一同前来?”
说起唐柔心,颜染叹了口气,“大嫂如今正在祠堂跪着挨罚,祖母的意思是需得跪足了三日才得作罢。”
她刻意的掩盖了颜铭远的吩咐,毕竟他为朝廷官员,品级又在唐业山之后,若是惹怒了唐家,颜府自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只是莫氏一介女流,这横竖也都是颜府的后院之事,若是唐家强意干涉,便是他们的罪过了。
唐正的脸已然沉了下来,他隐住喷发的怒气,继续追寻自己的疑问。颜染也如实一一禀告,当做‘一不小心’脱口而出的话语。末了,唐正再没有买东西的心思,转身跳上马车,欲立即回府。
颜染猛的叫住他,淡淡的开口,“唐公子稍安勿躁,若是明日家父问起,本宫还希望公子能够聪明应对。”她亲启薄唇,“今日,你不曾见过本宫。”
他不是蠢笨之人,自然明白颜染的话外之意,便颔首道:“自然,臣自知该如何回答,公主且放心罢。”
看着他驾马离去的背影,颜染叹了口气,“就应该晚点说的,又平白少了一桩生意。”
流苏与素雨掩帕轻笑,遂扶了她进去。看帐如流水,不过半日的辰光,她已然翻完了所有的账本。回了府中,颜染挑了一柄紫色的玉如意送去秋月阁。张若庭近日不得安枕,这玉如意最是安神的,况且通透的紫色是罕见之物,她十分高兴的收下了。
有了公主的身份榜身,如今出去也是越发的方便了起来。洗漱完后,颜染躺在床上,流苏煮了银耳羹上来。“近日火气大,小姐喝些也能去去火。”
银耳煮的绵软,入口即化。颜染点了点头,“厨艺越发精进了,看来是要好好赏赏你们两个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绞着手中的帕子道:“小姐吃着开心便是了,奴婢皮糙肉厚,能伺候小姐已经是最大的福分了。”颜染用了小半盏,淡笑不语。赏罚分明,她一贯便是这种心思的。且这两个丫头的心意着实难得,虽不说亏待,也不要委屈了二人。
次日一早,便听闻唐家公子上门探望自己的长姐。颜铭远火急火燎的让颜敏将唐柔心从祠堂拖了出来,跪了一天一夜,饶是铁打的人都会体力不支,更何况是唐柔心一个女子。
她面色惨白,神色疲倦。婆子丫鬟们心下暗道不好,又是沐浴更衣,实实在在的弄了一个时辰方才妥帖。
前厅内,颜铭远为了拖延时间,特地自己亲自作陪。唐正与唐越简直是两个模样,他看起来十分刚毅果决,听闻此次游学回来,一举便在科举中中了探花郎,给唐家争了好大的光。也甚得上官宇的赏识,想来是不日便要入朝为官了。
颜铭远欣赏人才,听着唐正侃侃而谈,再反观颜铄,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顿时袭上心头。这样的差别简直犹如云泥一般,颜铄前些日子去商铺里做事,却算错了账,亏了好大一笔银子。他生性傲气,仗着自己是少爷,待下人也是分外的不客气,不得人心。单单是这两点,已经够让颜铭远心灰意冷的了。
待张若庭姗姗来迟之时,他知道事情已经办妥帖了,便让人领了唐正去看唐柔心。踏入华云轩内,庭院倒是清雅,不见颜家有如何苛待唐柔心。当看见自家长姐双眼无神的倚在软榻上时,唐正的心抽痛了起来。
虽然她一向娇纵,那也是因为在家里平日宠惯了的原因。唐柔心的本性不坏,除却嚣张跋扈,其实她是颜府里难得干净的人。正当这时,他还未跨进门内,却听得偏房隐约有女子的咒骂声。细听,竟然全数是冲着她来的。
不过是今日秋霜起身,无意间听见外边的动静,得知是唐柔心归来,心中十分的不痛快,又是哭闹的。颜铄也是没有办法,见她胡搅蛮缠,不由的轻斥了几句。秋霜怀恨在心,如今便公然的大骂了起来。用词粗鄙,简直不堪入耳。
唐正略皱微眉,便进去了。他与唐柔心见了礼,直直的坐于对面。只见对方目光涣散,神情淡淡,似乎是没有什么话要说。二人相对无言许久,后来再如何哄劝,唐柔心依旧只是淡淡的应两句。临了,在唐正要走之时,她清醒的转过身来。
“二弟,以后莫要再来了。越儿已然走了,家中只有你,一定要替我在父母亲跟前承欢膝下。女儿不孝,恕我如今手无缚鸡之力,不能回去看望二老。”
唐正俨然深知此中含义,唐越的死与颜府有关。她不想自己为了她以身犯险。唐正若有所思的走了出来,路过荷花池时,见颜染正兴致缺缺的在喂鱼。他上前见了礼,便起身与颜染同立于池边。
唐正没有回头,只是看着满池的碧波,苦笑道:“颜家众人似乎不大喜欢我长姐。”
颜染以为他开口要问唐柔心是被谁所陷害云云,不想却是吐出这么一句话。拿鱼食的手有一瞬间的迟疑,她回过神后,淡淡的从自己的手中抓了一把鱼食又扔了下去,引的鱼群纷至沓来。
“唐公子多想了,大嫂为颜府少夫人,日后必定也是当家主母。只是苦痛是暂时的,忍字头上一把刀,这个道理我们都明白。”
唐正侧头凝神看了颜染一眼,“公主是聪明人,想必定是有在后院之中平安相处的法则。此次若无公主,臣也无法如此快速的解救长姐于水火之中,还是要再次谢过公主。”
颜染听了这话,将手中的鱼食全然洒下,“公子不必客气,我与大嫂为一家人,自然是要相互帮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