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官墨特意写了折子给上官宇请安,字字恳切。父子连心,终究上官宇还是心软了,不日便解了他的禁闭。上官斐得知气急,不顾一切的下朝后便冲进了缈风楼内。
彼时流苏正捧了早饭进来,见有一外来男子,不由吓的花容失色,连连后退。颜染似是不在意一般,只拿了个钏金八宝钗在头上比划着,她命素雨给上官斐倒了一杯甘菊茶,方笑道:“父皇素来有慈爱之心,上官墨也算是对症下药了,只是白白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他一脸阴翳,看着对方满不在乎的模样,有些厉声问道:“你竟如此毫不在意吗?”
“我在意什么?”颜染好笑的转身,“日后有的是机会,若是心急如焚,定然首先便阵亡了。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清楚。”
她的话语说的上官斐一怔,复又有些懊恼的垂下了头。透过铜镜看,颜染的嘴角终究勾起了一抹不着痕迹的笑容。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是一丝惊奇都没有的。只是可怜了上官斐,白费了一番的心机了。
颜染又好生劝慰了两句,方才作罢的回去了。他前脚刚走,后边鸽子便飞到了窗台之上。素雨见了不由笑道:“想来如今这东西也是有灵性了,也知什么时候该来,什么时候不该来了。”
她懒懒的靠在榻上,身着交织绫百鸟裙,面前新添了一张紫檀描金案几,上头正放着刚泡好的香茶。颜染解了绸带便径直看了起来。她低笑了一声,这上官墨果然是一日都不得停歇。一早便匆匆出了门,颜娇妒忌昨日在薛侧妃处过的夜,想要她帮忙查了出来好气气那个人。他的红颜知己向来不少,只是如今能寻的也不过就是梁思安罢了。
映月阁的雅间向来宽敞明亮,只要出价千金,纵是有好位置也全是留给贵人所用。他一早便派人定下雅间,想来也是要密会佳人的缘故。
只是今日不巧,三皇子上官言也正在此处。自丽嫔一事,淑妃在宫中的气焰已然收敛了许多。太傅更是元气大伤,失了左膀右臂不说,险些牵连自身,真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上官言乖巧的坐于老者的对面,二人之间的气氛沉重又压抑。如今他是回外祖家也要被人诟病,索性便在这外头罢了。柳太傅絮絮叨叨,不过是一再叮嘱,让淑妃近日不要再冲动犯下大错罢了。
刚巧出门,正遇上店小二送了茶水点心给隔壁的雅间。他并非有意看顾,竟然没有看见迎面而来之人。直至温香软玉入了怀中,方才了然醒悟。
梁思安有些发怔,看眼前的男子气度不凡,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小人物。她敛了正要呵斥人的气性,微微行了一礼,含羞带怯,“还望公子见谅。”
上官言也是一个礼仪人也,并无计较。对方又是那么一个楚楚可怜的美人,便点了点头,轻声道:“姑娘多礼了。”
????就在这时,房门又一次的被打开,上官墨的笑容如春风和煦一般,见了上官言忙拉了进来,“三哥好雅兴竟然也来了此处。”
他一瞧,正是上官墨,忙笑道:“四弟。”如此一来,再蠢笨的人也明白了过来。梁思安惊慌失措的福了福身,“恕小女不识三殿下。”
“无妨无妨。”上官言摆了摆手,“这不是在宫里,没有那么多劳什子的规矩。”他又突然像想起什么一般,指着二人笑道:“莫非你们二人是认识的?”
梁思安尴尬,不知该如何作答。未出阁的女子与男子私自相处,便已经犯了礼制了。现下,她正不安的绞着帕子,一脸茫然的看着上官墨,等着他的回答。见他亲启薄唇,不过淡淡道:“梁小姐乃是我的红颜知己,三哥若是不介意,便一同进来共饮一杯罢。”
上官言微微思忖,想来也无什么事,便笑着应了下来。男子相谈,总没有她可以插话的地方。梁思安倚在窗前我,望着下面的车水马龙,正出着神。她的言谈举止均乃大家风范,上官言不由向上官墨探寻了几句,“这梁小姐是何处人家的千金?”
上官墨微微笑了笑,“是梁国公府的,也是梁家的嫡孙女。”
“那你可是艳福不浅。”上官言假意的锤了一下他的胸膛,哈哈大笑。只见对方连连摆手,“三哥想到哪里去了,我与梁小姐可是清清白白的。平日里因着诗词歌赋,方才聚在一起罢。”
“噢,是吗?”上官言听闻她会作诗,方唤了过来。他素来酷爱诗歌,只是世家女子皆以无才便是德,已经许久没有女子也有如此雅趣了。
这边已然谈话渐入佳境,颜染仅仅隔着一处屏障,便将里面的景象看的透透彻彻。沉玉再一旁笑了笑,“如此好戏,倒也不枉小姐跑了这一遭。”
她拍了拍手,起身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裙摆,复才抬头和婉的回了一笑,“我也觉得,看着这才子配佳人,真是有说不出的模样。若是皇上与梁国公看了,如今怕是要气得吐血了罢。”
梁思安和上官言不过对诗了几句,便颇得青睐。她自幼便和家中的哥哥们一起在家学上过一段时间,底子自然与常人比起来是会好上许多的。三人聊的欢畅,竟然差点错过了用饭的时辰。梁思安后来亲自下去吩咐了,将空间留给这两兄弟。
说起朝堂的种种,上官言也是颇为惋惜。他大言不惭的赞赏上官墨实属英才,只是不被重用罢了。待上官宇火气一消,必然去帮他多多进言。只见上官墨惊愕的抬起头,用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他,声音略带激动道:“三哥有那份心便是了,还是不要因为我去惹恼了父皇。”话落,又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颜染在这边茶水已经喝了两盅了,这幅画面看的她直想发笑。上官墨果然是一丝一毫也没有改变我,装巧卖乖,与从前是一模一样的德行。只是上官言也不是什么好人,看着性子纯良无害,不过都是淑妃为了让他努力争取太子之位的一副表象。这些年他勤学苦练,每日比同龄的皇子更为勤奋好学,且没有做过一丝的错事,一直以来都是上官宇最为满意的儿子。
现下,上官墨面带一丝苦笑,对着他道:“只是臣弟不能在前朝尽力,否则也可多多帮衬一下三哥。如今朝中立储之声已然高涨,父皇做决定怕也是在这一两年之间了。”
听到立储,上官言的手很明显的颤抖了一下,杯中的茶水险些倾倒了出来。他敛了敛心神,祥装无事道:“圣意难测,岂是我们能随意揣测的。”
“是,三哥说的是。”上官墨唯唯诺诺的应道,仿佛是惧怕到不行。“只是淑母妃在宫中向来地位稳当,三哥又有柳家做靠山,这太子之位,臣弟以为,父皇还是最属意您啊。”
他不住的恭维奉承,半刻钟后,上官言的心仿佛也被说动了起来,语气也不似方才那般冷凝。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个时候,上官墨从侧边微微观察后方笑了起来。一脸的狡黠之意尽显无余,他如此继续投诚,想必上官言的心此刻也是有一丝动摇了。
正巧这时,梁思安正领了婢女上了饭食,映月阁的菜色一向别出心裁。?素什锦、卤鸡脯、糟鹌鹑、脆腌黄瓜、胭脂鹅肝、炸春卷、香熏萝卜、风腌果子狸、梅花豆腐、油盐炒枸杞芽儿,另外配了四样点心,倒是满满一桌。别的暂且不说,单单就是这道胭脂鹅肝,便是上官言最爱吃的。
他笑了笑,“四弟真是有心了。”
梁思安在一旁安静的把瓷盆里正温好的酒拿出来,她各给二人满上了一杯,方才微微坐下。佳肴在前哦,美人在手,过的是如神仙一般的日子。上官言心情大好,看着沉静温婉的梁思安,心底有着说不清楚的东西不住的向外溢了出来。
梁思安抚了抚微微斜落的发髻,累丝凤形水晶步摇再空中轻轻晃动,满头的珠翠亦撑的她美貌无绝,让人移不开眼去。她知道上官言正看着,越发是得意了起来。女人向来是最为容易忘形的,她如今一直在搔首弄姿,不过想要吸引符合咯个的注意力。毕竟越多的人追捧,才能越发显现出一个人的气韵。
素雨在旁边看的有些无语,她上前凑到颜染的耳边轻轻的问了一句,大意不过是用不用给他们推波助澜,好好的帮一帮梁思安。颜染唇角轻佻,笑道:“不用,若是我们现在出手,三皇子容易得手,便没了这个趣儿。且看二人的样子,干柴烈火烧着了,只怕让我们灭火都来不及,还用你去添油加醋吗?”
素雨微微咋舌,仿若不敢置信一般问道:“只是这未出阁的小姐与皇子,若是被人知道了,不是败坏家门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