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遂决定下棋对弈一盘,也就是两两一对,一人一步,倒也是有些趣味。这一场棋局方下到半夜才作罢,峰回路转,几次险些败了,终究又被君夜析妙手回春给救了回来。
沉玉不觉打了个哈欠,颇为不满的看了风不吝一眼打趣道:“尽会耍些嘴皮子功夫,如今输的倒是一败涂地了。”
他不以为意,摊了摊双手,“我不过逗他罢了,从小到大,哪次赢的过。”
沉玉听罢便啐了他一口,“没脸没皮的,真是让人失望。”
正好君夜析收拾完东西从雅间出来,最后一句话正巧落在颜染的耳中,她拧了帕子笑道:“也就对你这样,旁的你看他是不是如今这个模样,架子端的可大了。”
“小姐。”沉玉见颜染也偏帮着风不吝,不由的一跺脚也回了屋内了。
颜染在屏风后换了寑衣出来,至床边,见君夜析已然空出了里边的位置,便睡了进去。她一来,身边之人看书的心思也没有了,只得暂且作罢放下手中的书卷。随着一阵掌风过后,屋内的蜡烛灯火尽数熄灭。只余下窗户边上的月光微微透了缝隙洒落进来,打在二人缠绵的身影上。
颜染伸了伸手,在空气中虚无的感受了一下银白色的光芒,笑道:“明日又是一个晴天呢。”
君夜析忙不迭的拉下她的手臂,口中带有隐隐的担忧,“你才好些,不要做如此大的动作。”
她面上一红,知道对方指的是肩膀的问题,不由娇笑了一声,“已经大好了。宫中日日进补,我便快是吃成一个球一般了。”
只见腰间的手不由得搂的更紧了些,君夜析的头搁在她的肩膀上,从背后伸手一把抱住怀中之人,摩挲道:“吃胖点也好,比较有手感。”
颜染听他一说,更是害羞至极。她推搡了一把,“真是越来越胡闹了。”
次日颜染吃过早饭后,才悠然回府。张若庭听闻她遇刺,一回来便拉着左看右看,生怕失了哪些要紧的地方。直到她笑着解释了事情的经过后,才方重重的舒了一口气,且又叮嘱日后切不可再出这样的事情了。
颜澈下学回来了,见了颜染正兴冲冲的过来。直至前朝,方又想起一个事情,停下福了福身,“见过****公主。”
颜染微微愕然,她挥了挥手,示意颜澈过来,“这些话都是谁教你说的?”
颜澈变扭着一张小脸,“是家学的夫子教与我的。他说姐姐如今贵为公主,礼数不可失。”小小的孩子不自然的抓着衣袍的一角,让颜染看的甚为揪心。她抱了颜澈入怀中,笑道:“你只需要记住我永远是你的姐姐,然后才是公主,见到我,不用行如此大礼了。”
“好。”他点了点头,复才又活泼开朗起来啊,缠着流苏去做吃食。正巧这时,素雨推门而入,她匆匆的递上手中的捷报,笑道:“小姐,上官墨又有动静了?”
颜染正拿着流苏寻出来的汉白玉锦扇扇凉,现下嘴角噙笑道:“说说,他又做了何了不得的事情。”
“是。”素雨微微欠身,挨着颜染道:“四王爷近来收取田地赋税,但却比往常多了足足一倍多。田户们本就叫苦连天,如今更是携了东西要去大理寺状告呢。只是他早就命人看守,消息封的死死的,进不了宫内。”
颜染微微思忖,脑海中瞬间滑过一个人的身影,“那就将这件事情透露给六皇子,想来他也许久没来这缈风楼了,今晚便去会会吧。”
入夜,府中漆黑一片,树丛之中隐隐还能听见鸦鹊振翅的声音。颜染携了素雨来到禁地之前,正要轻扣大门我,恍惚间从围墙的瓦砾之中听见了动静。她不由微微抬头,只见上官斐正杵在高墙之上我,腰间别了一把竹萧,右手执一杯清酒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饮着。
颜染见此不由笑道:“什么事让六殿下如此苦大仇深,不如说出来让我帮你解解困。”
“公主金枝玉叶,斐实在不敢劳烦。”他一语落下,似含了悠悠叹息。颜染眸色一沉,近来许久未有联系,上官斐这人实在多思,难保不会多想。她轻声道:“果然,你是在怪我。”
上官斐的脸上噙了一抹笑,“罢了罢扯了我,先进来罢,杵在门口要到何时。”
素雨被留在了屋外,绕过阵法,颜染与上官斐二人独处一屋。她不由得揪了手中的帕子,强迫自己定定心神。皇后在后宫之中与德妃有了嫌隙,如今她又是南宫月的义女,上官斐要重新考量他们之间的关系的,倒也是无可厚非的。
虽然他并没有其余过多的表示,手中却还是递上了一杯清茶。上官斐注视着颜染饮尽,方才笑道:“虽然如此,我却还是希望你与我不要有了嫌隙才好。”
话落,颜染端起茶杯,似以茶代酒一般遥遥相敬一般,“自然。”
上官斐斜靠着软榻,定定的看着她道:“你许久未来,此次所为何事?”
幔帐飞舞,像是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一般。颜染随手抓过,别到了一旁的钩子上。她理了理散落下来的碎发,抬头笑道:“自然是好事。”
她简单的说了上官墨之事,他是个聪明人,自然想知道什么会自己去查探,而颜染,始终只是一个引路人罢了。若是和盘托出,终有一天事情败露,她也难辞其咎。??
他与上官墨不和是许久的事情,嫉妒心与仇恨心很容易蒙蔽了人的双眼。上官斐起身过来我,微微挑起她的下巴,略有些轻佻,“希望你是一直向着我的。”
颜染也不说话,不着痕迹的撇过头去,除了君夜析,她甚是讨厌与他人这种亲昵。她狡黠一笑,拍去他的手腕,“你这是干嘛,调戏自己皇妹吗?”
上官斐被逗我的连连后退,眼睛垂下,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容。“如今越发是会用权势压人了。”
见事情已经办完,颜染多留无益,便只坐了一小会就退了出来。次日,便听见外头传来消息。说是那些田户不知为何冲破了屏障,直接将四殿下告上了大理寺。大理寺少卿颇为头痛,此事涉及皇家,他自然不敢审问,又提交道到了上头,由上官宇亲审。人证物证具在,上官墨丝毫也抵赖不了。圣上发了好大的火气,又一次的让他禁足在府中。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呵斥,饶是拥戴他的人也不由得有些泄气。上官墨实为不长进,他原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突然间不攻自破,真真是始料不及。
这次去收取田地赋税不过是上官宇打发给他的一件事情,如今的上官墨不能参与朝政,只是这皇子的虚位也不能单坐着,便派了这么个清减的差事给他,不想他竟然捞出了更多的油水来。
大殿之上,只听的奏折重重的落在案板上的声音,上官宇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他的鼻子,“老四,你实在是太让朕失望了。”复又在太和殿门口跪足了两个时辰才得已回府,上官墨一再失势,再也难回头了。
当他一瘸一拐的来到门口时,上官斐正步履平稳的朝这边过来。见了他这幅模样,在外人眼中依然做出了兄友弟恭的姿态,“四哥这是怎么了?”说罢,手已经扶了上去。上官墨毫不领情,当众之下一把挥开,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进宫给德妃请安不过是个幌子,更重要的就是想要来亲自看了,上官墨的笑话。来到上书房,上官宇正为这事发了好大的脾气,上官斐不过随意提了几句,便被他呵斥了回去。
方培在旁边劝道,又不住的为上官斐说了几句好话,他的气才慢慢的消去了。
四王府又一次阴云密布,上官墨一脸阴翳的坐在书房之内。看着满桌的笔墨,整个人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下一秒,便传来东西扫地的声音。伺候的奴仆们无不胆战心惊,颜娇正欢欢喜喜的来请安,想罢也退了出去。
颜染曾经交代过,他的脾气犹如洪水猛兽,若是在盛怒之时惹的上官墨的心里不痛快,日后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颜娇怯怯的退了出去,脸上布起了一阵阴霾。不过是薛侧妃方才有意无意的说着上官墨此时正在书房之内,她才眼巴巴的跑过来罢了,不想对方十足阴险,想让上官墨迁怒自己。
如今他的日子是越发的难过了,狗急跳墙,他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颜染心中有数,她侧卧在贵妃榻上,玩弄着手中巴掌大的夜明珠。这是宫内赏赐的物件,价值连城,手触摸上去温润如玉,是上好的佳品。
只是却有一个坏处,就是不得将一个盒子里同时将两枚一起拿出来赏玩,否则会一直相克,合不到一处去。这个道理犹如一山不容二虎一般,既然只能留一个,那就且让她坐山观虎斗吧,想来也是极有趣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