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嫔在琉樱台自裁,德妃虽然中毒不深,半夜就醒了,只是却不是因为疼痛,竟是梦魇所致。
晚上德妃胸闷,宫女忙走到窗下,才推开窗,只见眼前一道血红的影子倏忽晃了过去,只剩下几个微蓝泛白的小星点散落在空气,像美丽的萤火,幽幽散开。当时便吓得魂飞魄散的嚷嚷了起来,“鬼火,鬼火。”
德妃听宫女一声声叫得可怖,也不免慌了手脚,忙趿了鞋子起身,拉扯着她道:“你疯了,开这么大的窗子,是要冻着本宫么?”
德妃的话音还未被风吹散,忽然,一个血红而飘忽的庞大身影从她眼前迅疾飘过。她眼看着一张惨白的脸从自己面前打着照面飘过,哪里还说得出话来,身子剧烈一颤,惊叫了一声,直定定晕厥了过去。
次日一早又急匆匆的宣了太医过来,棠梨宫中一片大乱。德妃跟个纸片人似的卧躺在床上,没有一丝的精神气。身上的疾病以治好,只是心病难医,太医也是无从下手。
后来的几日里,宫中频频有妃子传出见到了丽嫔死去的鬼魂,闹的人心惶惶。晨昏定省之时,一个胆小怕事的才人陡然哭了出来,跟南宫月上报此事。
宫中一向不允许谣传鬼神之说,南宫月听了自然震怒,她猛地一拍案板,令众人纷纷噤声。
“如今一个两个的向什么模样,还有一点身为嫔妃的仪态吗。若是如此传到皇上的耳中,一个个都打发去冷宫便是了。”
她声音雷厉,诸妃都不敢反驳。那才人如今也不敢哭出声来,只是抽抽搭搭的掩着帕子落泪。南宫月看了皱了皱眉,又续道:“如今阴气重,也是该寻法师进宫来施法。只是仅有一样,再莫谣传莫须有的事情出来。”
大家听了纷纷离座,忙行了一礼道:“臣妾谨记皇后娘娘的教诲。”
如此一来,也算是安抚安抚她们的心。众人喝了一盏茶了,看着外面的天色似乎有下雨的征兆,南宫月便让李嬷嬷送客。诸妃跪安,淑妃身着松绿赤纱纹云裙,缓缓的走在后头。她的身子有些不稳,头上的发髻微斜。待众人退后,李嬷嬷为南宫月更衣之时不免提了两句,“娘娘,奴婢看淑妃娘娘今日的神色像是不太好。”
当然了,南宫月冷笑,“宫中闹鬼,第一个心虚的便是她了。丽嫔一死,她犹如失去左膀右臂了,即使不为鬼神所闹,也断了一分的势力。”
话落,她的眸色随即一暗,“多去内务府给本宫要几个人来,虽然如今是太平的,本宫总觉得额头上青筋直跳,像是要出事情一般。无论如何,凤藻宫都不许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是。”李嬷嬷应声道,待帮南宫月卸下头上沉重的钗子后,便下去吩咐了。看着铜镜之中的倒影,南宫月冷笑了一声,她自幼就不信有鬼神之说,如今怕是有人捣鬼罢了。
颜染清早便回了颜府,日后便是三日一来宫中请安,若是要小住自然也是无妨的,到时候便是宫里派人通知颜府一声罢了。
路过长安街,集市依旧热闹非凡,颜染的车架如今也是换了,她身为公主,如今已经是四马齐驱而行,马车顶上缀着明黄色的流苏,在空气下分外显眼。身后跟着六人的侍卫,护送颜染回府。众人看了,也都知这是昨日册封的新贵。
到了颜府的门口,一家老小均守在原地。颜染扶着马力的手下车,刚站定,便听见颜铭远领着众人下跪行礼,齐声道:“见过****公主。”
阳光下,她似笑非笑的站在那里。大红色的斗篷分外显眼。颜染祥装快步上前,虚扶了颜铭远一把,“爹爹请起。”
“谢公主。”行过大礼后,众人方起,颜敏即使有再多的不情愿,断然也不可废了礼数,让人诟病。
她的目光中充满了记恨,原想着回来好好跟颜染算一算旧账。不料只是一夕之间,她变成了公主,且是皇后的义女。如此殊荣,是整个颜家都没有过的。颜铭远再不她,如今也不由得重视了起来。
颜染踏入府中,暂时拜别了张若庭。她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很多的欲言又止,想必也是好奇事态的发展。
过了花园,她刚一脚跨进鹅软石子路时,身后传来一声冷哼,“飞上了枝头便以为自己是凤凰了吗,不过还是只野麻雀罢了。”
不用听她便知道来人是谁,颜染微勾唇角我,转身笑道:“大姐好大的脾气,你如此一说莫不是在质疑陛下的决定,所以如此说我?”
颜敏听闻面色一变,指着颜染有些愤怒道:“你不用时时刻刻将自己的救兵搬出来,只要在府里哦,你就永远是个庶女。”
“先有国再有家。”颜染玩弄着腰间昨日封赏的玉佩,笑道:“大姐好生糊涂,若是让外人听了哦?,莫不要以为你存了谋反知心呢。”
流苏和素雨此时也是忍不住得轻笑出声,颜敏心中不服气,便想要下手掌锢她们。只见颜染眼疾手快的拦下了,她定定的看着颜敏,一字一句道:“如今素雨和流苏算来也是宫中的正二品女官,姐姐连品级都没有,却要强行殴打她们,这不是在打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脸吗?”
颜敏自知理亏,手也被颜染捏的一点一点软了下来。她的力气极大,让人丝毫不能还手。身后的流夕正要去帮忙,便被素雨给瞪了回去,流苏笑道:“姑娘可要仔细了些,四小姐如今是****公主,若是伤了玉体,只怕抄了你家也是不够的呢。”
她威胁人总有一套,让流夕呆呆的杵在原地不敢乱来。颜染眯起双眼,“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便有什么样的奴婢,姐姐的人果然是忠贞不二的呢。”
她一直不断的羞辱颜敏,势必就是要逼疯她一般,这让颜染心中十分有快感。嫡庶有别,她冷冷一笑,如今连竹安对她都要见面三分礼,颜敏又是个什么东西。
只见她画风一转,脸上噙了一抹冷笑,颜敏拂了拂身上的落花,笑道:“听闻妹妹在此次宫宴之上立下大功,听闻近日丽嫔的鬼魂到处寻人,只怕折日便要来了缈风楼了,你还是多多保重罢。”
颜染和婉的笑了笑,回道:“若是有那一天,妹妹一定会让丽嫔也去浅云居看看,绝不会忘了姐姐。”
颜敏不再多说什么,瞪了她一眼便拂袖而去了。她打了个哈欠,如今也是累的紧了,颜染扶住流苏的手,看着那个身影翩然远去,笑了笑,“走,我们回去。”
缈风楼内,颜染立于铜镜之前,满头的珠翠压的她脖子生疼。素雨仔细的给她卸下发钗,才让对方瞬觉清爽了些。马力也将宫中赏赐的东西全数搬了进来,七七八八的堆了一整个房间。流苏拿了一根姬柳然慧心累丝珠钗在她头上比划着,颜染见了不由失笑,“在院子里就不用如此麻烦了。”
索性她连发髻也不绾了,直接寻了一根碧色的绸带束于发尾。如今唤了家常的纱裙,颜染便随意的坐上贵妃榻,在流苏上茶的这段时间内,她边看着账本边对着素雨问道:“宫中一事你如何见解?”
对面之人细细沉吟了一会儿,方道:“奴婢觉着有必要去太仆寺卿
府那里看看,还有太傅府,横竖也是和柳家脱不开干系的。”
“可以。”颜染点点头,“交给你去办便是了,只一样,不许打草惊蛇。”
入夜后,颜染伴着灯火夜下读书,只见素雨一袭黑衣归来。她掀下面巾,唇角轻佻,笑道:“果然是丽嫔的母家在捣鬼。”
他们派宫中的探子洒下磷粉,到了夜间,随着温度的起伏,便很容易将它点燃。后漂浮起来,很是骇人。
颜染听了拿起桌上的铁柱子拨了拨快要掉入油里的灯芯,复笑道:“人呢,可解决了?”
“是,已经解决了。”她应道:“只是方才还遇见了无双,君将军也在派人查探此事,如今那几个太仆少卿府的人已经被我们灭口了。且将军还派了人去凤藻宫,偷偷保护皇后娘娘。”
颜染翻书的手猛然一怔,笑道:“应该的,母后受了惊,如今本来就是加派人手的时候,夜析想要趁此机会安插自己的人我,也是最好的时机。”
素雨汇报完回房换了身衣服,再度推门之时手上已然拿了茶点进来,颜染看了不由嗔道:“那个妮子又去了哪里?”
素雨一面将莲心薄荷汤和玫瑰香梨冻糕放下,笑道:“流苏在清洗小厨房,怕小姐饿了,就让奴婢先送来。”
颜染舀了一口,赞道:“这汤不错。”
“流苏知道小姐不喜甜,只是莲子味道微苦,便添了薄荷综合一下味道,没想到竟然和了小姐的意思。”
颜染又夹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你们服侍我那么久,自然也是最得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