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在夜里喧嚣着,每个人都存着心事入梦。
次日,风应白刚下早朝,便脸色铁青的进了府。
“那个孽子呢?”他愤怒的喊道,昨日墨九一举端赌坊的事情早就传开了。今早上朝时风应白便觉着有些奇怪,当看到众人的表情之时,也不过是皱了皱眉。
后来,云南侯初次进京,这一来便听闻了这件事情,觉得甚是清奇。如今早就被人津津乐道了。本来惩处一方恶霸是好事,只是风不吝联合江湖人士,怎么看都是不大对头。
下朝之时,云南侯过来一一拜访,当看见风应白时,首先注意的却是他身后的风不吝。
“想必这位就是风公子了罢?”
风应白沉了沉脸,微微点了点头。只见下一句,云南侯便口无遮拦继续道:“令公子冲冠一怒为红颜,真是十分洒脱。”
云南民风开阔,在他们眼里这是壮举,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都城又是一个什么地方,又怎么能去相提并论。
当下,风应白便随便寻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回到府里,他寻来了管家弄清楚事情的经过,便急不可耐的要寻了风不吝来问话了。
大厅之上,风家众人都在。风不吝被迫跪在地上,垂着脑袋。风应白的嘴巴喋喋不休的训斥着,“你是疯了吗?”他猛的回过头来,横了风不吝一眼,“我在三警告过你,不许再去寻那妖女,可是你偏是不听,如今倒是学会强出头了。今日还好是赢了,若是输了,你让我颜面何存!”
风不吝见他如此说,不甘心的回了一句,“我不是赢了吗?”
“混账!”话语里的愤怒全数落在了风应白手中的皮鞭上,他猛的抽下来,整个鞭子与地面接触的声响太大,将在场的女眷都吓了一大跳。
风不吝也是有些惧怕的闭上了双眼,幼时贪玩,也没少挨此鞭子。如今重蹈覆辙,说不在意自然是假的。只是身体没有预期的刺痛感,他微微睁开眼,见方才拿下不过是个空鞭,顿时舒了一口气。
“夫人。”风应白转过头去,“过两日便开始着手给这个孽子说门亲事,让他不许再去那个妖女那里。”
风夫人本就看着自己的儿子受苦,心里滴血到不行。如今风应白发话,哪有不从的道理,慌忙点头应道:“是,妾身会去好好准备的。”
风不吝听闻要与自己说亲,脸顿时就僵了。他有些不可置信的重复道:“你们是认真的吗?”
只见风应白并不理睬他,自顾自的开口道:“礼部侍郎的幺女就不错,明日便去下拜贴罢。”
“父亲!”风不吝直接站起身来,他的语气也宣泄出了自己的不满。事到如今,已经没了退路。他正要开口,便见冷夜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
这是自己亲自训练出来的人,风不吝知道,即使往常他犯了何事,冷夜也不会如此不管不顾的闯进来。
他越过众人,径直走了过来,“少爷,这是墨九公子给您留的字条。”
风不吝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见他没有什么异义,便直接打开来了。不过几眼,顿时眉开眼笑。
“你笑什么?”风应白有些不耐的问道。
风不吝听了,忙收起自己的神情,将字条递了过去。上面的字迹刚劲有力,赫然写着,小别胜新婚,墨九在此谢过。
这句话的里的情义定然不会是对风不吝,他看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见此时地上之人已然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正准备朝外边走去,便被风应白一声大喝,又猛然停住了脚步。
“回来!”
风不吝猛的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笑道:“父亲可是看懂了?”
风应白沉默不语,只是定定的望着他,让风不吝说话。只见他微微叹了口气,又走了回来。
风不吝拿着手中的字条,笑的十分的爽朗。饶是廊下的翠竹听了,也不由得随着微风轻轻的摆动。
“墨九公子与沉玉夫人才是真正的一对。”
风不吝摊开双手,颇为无辜,“儿子与墨九公子和君将军是从前习武游学时所遇,从前三人不拘于身份,十分投缘,便结下了兄弟情谊。后来墨九公子有些事情,将沉玉夫人送来了都城,儿子不过受故人所托,尽些力罢了。”
然后,他复又想起方才风应白称呼沉玉为妖女,心中十分不喜,继续道:“沉玉夫人为商界奇才,饶是我也不得不佩服三分。如今,父亲可是要放心了罢。”
风应白也不是好糊弄的,姜还是老的辣,他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人,眼神中的暗波深不可测,“既然如此,为何你总是往映月阁跑,就不怕落下话柄吗?”
风不吝听后,不过满不在乎道:“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儿子什么都没做,自然不怕。”
风应白再三盯了他几眼,看的风不吝的双眼都发虚,眼看就快要撑不住时,便挥了挥手,“好了,你先退下去罢,真是一个两个的叫人不省心。”
风不吝走到门口时,便隐隐约约的听见风应白同风夫人道:“还是要快些给他寻门亲事,如此不像话的整日胡闹,也不是件好事。”
风夫人连连点头,风不吝听的满脸黑线,拂袖而去。
当日下午,映月阁便派人将银子送去官府。颜染收购了张氏赌坊,却叫沉玉的人送去,这是个什么道理。
掌柜的命人抬了两箱的银子,一打开,金光闪闪,看的县衙的人眼睛都直了。
知府是认识雷鸣的,忙疑惑道:“掌柜这是何意?”
只见他抱拳做了个揖,方才笑道:“这是我家姑爷送来的,张氏赌坊的事情,还要好好多谢知府。”
知府的脑袋也是转的极快,听对方如此一说,忙反应了过来,笑着收下了。当下,都城便传开了来。映月阁背后的人除了书法家墨然,竟然还有墨九。众人一时之间浮想联翩,甚至猜测这墨然与墨九莫非是同家人。
总而言之,关于映月阁的说法是愈来愈多了。在众人心中,如今他已经不仅仅是一个酒楼,更是一种权利的象征。
无极宫接到消息后,脸都气绿了。张氏赌坊本来是他们设在天子脚下的一个据点,只是不想那张彪竟然如此的不受长进,白白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堂下的黑衣人不敢抬头,依旧低声问道:“主上,如今该如何,可是让张彪去就放?”
“杀了罢。”无极宫主将手中的字条用火折子燃尽,轻描淡写的抛出这句话,“张彪吃不得苦,也不用让他去受这个难了,便是早登极乐,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是。”黑衣人有条不紊的应道,对于这个结果,其实他一点都不意外。
“等等。”只见那堂主突然将黑衣人重新唤了回来,“去给我查一查这个墨九公子,还有映月阁。”
五日后,听闻张彪在被流放的路上突然感染时疫,因为医治无效,直接暴毙。
颜染得到消息时正在缈风楼内焚香,她新得了一盒雪松香,十分稀罕。恰巧近几日气温沉闷,颜染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骨都不太舒服,就连呼吸也不是特别的顺畅。
素雨说完后,颜染头也不抬,只是笑道:“但愿张彪在天有灵不会恨毒了我。”话落,她敲了敲铁杆上的烟灰。
经过火烤,空气中散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只是不过片刻,便被雪松香的气味融了,丝毫不见痕迹。
素雨听后笑道:“只怪他看人不准,便硬生生的被杀了。”
香炉被啪的一声盖上,颜染侧头,放下自己手中的东西,淡淡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因果循环罢了。”
她近几日有些劳累,刚熏完香,便靠在软榻上了。素雨上前去轻轻的帮她掩了掩被角,轻轻的带上门出去了。
而此时的无极宫却是十分的安静,无极宫主看着手中空空的纸张,脸上的愤怒已经呼之欲出了。
他冷笑了一声,“这就是我让你们查的东西?”
堂下之人慌忙拜倒,“主上恕罪。”
那人似乎犹如听了一个笑话般,勾起嘴角道:“你何罪之有?”
黑衣人怯懦的动了动嘴唇,想要开口为自己辩解。这几日,他一直都在走访调查,却是一无所获。每每有些思绪时总会无端被打乱,况且江湖与宫中,能查到的消息也不过在这几张白纸之上。
对于墨九和沉玉,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的底细。这对鸳鸯便是犹如独立在人群外的人,除了风不吝。
无极宫主危险的眯起双眼,“也罢。”他淡淡道:“先去给我查查风家的长子,好好的跟着,看看他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自打被人盯上了,风不吝更是不避讳,每每入映月阁便是直接从大门而入,径直上了二楼的雅间。只是外人不知的是,那间屋子内是别有洞天,可以直达顶层的房间。所以即使过了许多日,对方仍然是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