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张彪出来了。他笑呵呵道:“墨九公子对香菱意下如何?”
颜染轻轻的拂了拂折扇,浪荡公子的模样又浮了上来。她轻笑了一声,“甚好,只是香菱从彪爷那处买来想必也是花了银子的,在下怎么能白白捡了这个便宜。”
张彪见她如此客气,连连摆手,“公子说笑了。”说罢,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旁边杵着的香菱,笑道:“被公子看上,是这丫头的福气。”
从他出来后,本来言笑晏晏的香菱瞬间怯懦了下来。甚至一直都不敢抬起头来,只是一直盯着自己脚上桃粉色的绣鞋。
颜染会意,她转过头朝着风不吝嫣然一笑,这个姑娘,八成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二位可是休息好了?”张彪搓了搓手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颜染眼尖的发现,不知何时,张彪身后的侍从已经是换了一人。虽然二人的衣服是一样的,但是细看,便知如今的这个面相偏为粗狂一些,眉眼之中满满的是肃杀之气。颜染不觉多看了两眼,她倒是想要知道,这张彪想如何翻云覆雨。
三人就坐,众人又纷纷围绕了上来,赌场一下子热闹非凡。张彪信心满满,颜染和风不吝依旧云淡风轻。
“请。”张彪这次并不像前几次一般,回回都自己打冲锋,而是客气的向风不吝伸手,示意他先开局。
颜染的手在袖袍底下扭转乾坤,张彪定定的看着二人,只见骰盅打开,赫然六个六摆在台面上,众人欢呼。
人群之中依稀之间传来一声,“是豹子。”
风不吝不着痕迹的轻轻舒了一口气,他轻笑道:“是我运气好,彪爷承让了。”
张彪哪里吞的下这口气,脸上的神色早就是一片铁青。他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但是众人都是有眼睛的,对方如今额角的青筋已经突起,在皮肤上犹如一条条蜿蜒的沟壑,看的人心下一惊。
“再来。”
他全没了耐心,第二局开盘后,张彪率先开了骰盅,竟然是四个六,也俗称混江龙。
人群之中如今大多数都押在了颜染的身上,待他们这边开盘后,结果却是不尽如人意。虽说四个一也不是个小数,但是相比较而言,自然还是差了些的。
隐隐传来的叹息声并没有挫伤颜染的锐气,她淡淡的坐在那处,犹如一抹浮云一般,置身在外。
张彪看着眼前的银票,大把大把的让人从那边挪了过来。正准备装进口袋之时,却被对面朱红色的人一声喝住。
“且慢。”
颜染径直站了起来,她淡淡的走到张彪身边,用自己的身体盖住了扑面而来的火光。背影犹如阴影一般覆盖在张彪的面上,让他不由得有些心惊。只是老匹夫纵然还是厉害的,他不过挑了挑眉,抬起头道:“不知墨九公子这是何意?”
赌场即战场,既然来了,就要输的起。颜染是常胜将军,突然输了便起如此大的反应,也不怪张彪要嗤笑她。
颜染走到那个侍从身边,不过淡淡的瞟了那人一眼,转身笑道:“众人可知,这是张氏赌坊,只是彪爷这么做实在是有违诚信。”
她猛的上前将那人的手使劲的翻了过来,一块黑色的东西猛的一声砸落在地。事发突然,饶是张彪也没料到突然的变数,直愣愣的呆在原地。
那块物件直直的滚到了人群中的一人脚下,只见他捡了起来,放在自己的手上掂量了几番,大惊失色道:“这莫不是磁石?”
张彪神色突变,顺手就是给了那个侍从一个耳光。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做,当真是丢尽了我的脸。”
颜染笑着摇了摇头,人都是这样,关键的时候明哲保身。那侍从听了,似乎也知道了张彪的意思。在瞬间的错愕之后,便直挺挺的跪了下来,一言不发。
张彪站起身来,好言相劝,“今日是这个贱奴的错,大家既然是来玩的,便是图个尽兴,这盘就当我输了,将这些银子退给众人。”
颜染不以为意,依旧站在原地。她给冷夜使了个眼色,人瞬间就被带了上来。
方才那个侍从此时正满身是伤的走来,见了张彪,怯懦的低下了头。不想对方恶人先告状,他愤怒的拍案而起,“公子这是何意,将我的人打伤成这样。”
原来不要脸是如此练成的,颜染心底冷笑。张彪如此厚颜无耻,想必人前人后因为这个,定是捞了不少的好处。
“彪爷此言差矣。”颜染慢条斯理道:“凭你我一面之词根本无法说明什么,不妨听一听他的话,如何?”
颜染一语道破,张彪似乎有些微微的紧张。他紧紧的盯着地下的人,只见那侍从片刻后,便痛哭流涕道:“老爷,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去放水,只是墨九公子的运气着实好,即是做手脚也不见得赢的了。就是因为如此,您才在方才对奴才拳打脚踢,我……”
这断断续续的一句话,已经将事情说的足以简单明了。张彪的脸色铁青,他愤怒的指着颜染,口中咒骂道:“你好歹毒的心,究竟是给了这黄口小儿多少好处,让他竟然敢这般诬陷于我。”
此时,风不吝站了出来,他沉着一张脸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若是不将事情做绝,怕也是落不到今日这般境地。”
“张氏无德,怕是已经没有了经营赌坊的资格了。”她淡淡的说了一句,如一块石头突然扔进水里,湖面起了一圈大大的涟漪。
古言道,切莫过于沉醉赌博。张彪求财心切,不折手断。开赌坊的首先便是诚信当头,如今他被抓了个现行,今后是万万不能在都城开下去了。
如今的张彪便是像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人群之中的愤怒逐渐高涨,眼见便要将那张彪逼到了绝处。他面色一沉,突然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竹子做的口哨,猛的一吹,门外便涌入了大批的黑衣人。
见此,张彪哈哈大笑,“你们这些人如此便想将我扳倒,到底是稚嫩了些。”
虽然此话狂妄至极,倒也不是不对。试想,若是那批黑衣人将赌坊里的知情人全部杀害,然后在纵火烧屋,便会造成是走水的假象。如此一来,他便可全身而退。
只是颜染既然存了心来闹事,又怎会不提前做好准备。风不吝用仅仅二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这些都是无极宫的人。”
说着,他斜眼让颜染看了看那人腰间上的一抹诡异的红色,冷笑着勾了勾嘴角,“我断崖初成,在江湖中颇有地位之时,这些小喽啰都不知在哪,如今竟然也是如此嚣张了起来。”
颜染嘴角微勾,凝了张彪一眼,挑了挑眉道:“彪爷这是想杀人灭口。”
她临危不惧,眸中的镇定的似乎如临大敌的人不是她,而是张彪一般。对方有一瞬间的失神,只是依旧不为所动,狂妄道:“不错,我要让你们全部陪葬,将这些东西带入到地下去。”
正午时分,赌坊里的人也不算多,若是真要屠杀,怕也只是片刻的事情。颜染点了点头,随即笑道:“只怕不能如你所愿了。”
话落间,房顶立刻下来了另外一批人。虽然同为黑衣,只是杀意极重。众人一看,便知这二人绝不是一伙的。
张彪大惊失色,似乎不敢相信一般。只有颜染,如今已经是慢慢踱步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她径直端了一杯清茶,放入口中轻轻抿了一口,淡淡的说了一声,“杀。”
片刻后,黑衣人们便动起手来。赌客们纷纷让道,胜负实在是没有悬念,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无极宫的那群人便已经横尸遍野的躺在了大厅内。
颜染勾唇,冷冷的看着角落里的张彪,吐出两个字,“送官。”
不过如此,便已经决定了他的命运。如今人证物证具在,况且他还想屠杀众人,实在是罪不可恕。风不吝早已经买通县衙,只怕今后的日子,他也是不会太好过了。
峰回路转,众人在惊异的同时,也不由得唏嘘不已。他们处在都城,这是祈国的天子脚下。虽然一直有一些地头蛇的存在,但是终究是太平的。远离江湖,过着舒适的生活。只是如今江湖人士突然入主京城,不知又是为何。
且这铁血的手腕,就连当今的将军,也不过尔尔,看了实在是让人心惊不已。颜染见了,站起身走到大厅中间,命冷夜将方才的银票都发回了这些赌客的手中,笑道:“墨九初来乍到,本想不用如此血腥,只是这张彪实在可恶,让大家受惊了。”
众人听了纷纷泪目,都道无碍。风不吝在后微笑,颜染真是无论去哪都不会忘记顺水推舟的卖人情,如此一来,首先便为日后的好名声埋下伏笔,不得不说,这一仗,他是十分福气的。不费吹灰之力,便端了对方的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