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赌坊
风不吝一袭黑色的长袍,身后带着一个身穿朱红色长衫的翩翩公子。只见这青年生的特别俊俏,就连赌坊的赌妓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张彪今日亲自坐阵,正与林家的公子斗的正欢。他面带笑意,可见是赚了不少。颜染用折扇微微掩面,到了这跟前。她甚少出门,而今又带了面具,自然没有那么轻易便被人认出来。
颜染本就是个清丽的女子,如今倒是多添了几分的英气,又混着柔美,转盼回眸,皆是风情。她像一个浪荡公子一般,来者不拒。
风不吝从未看过这样的她,不由得嗤笑了起来,他低语道:“若是夜析知道你是这幅模样,估计是要大跌眼镜了。”
颜染毫不在意,这时,身边又有一个女子朝她抛了个眉眼,扭着纤细的腰肢走了。她坦然收下,装作十分惶恐的模样。风不吝克制不住,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颜染转过头,狡黠的笑道:“我是不是装的很像。”
正好此时,张彪的目光朝这边看来,见是风不吝,不由得面色微沉。片刻后,随即脸上又堆起笑容,起身笑道:“风公子驾临,有失远迎。”
风不吝扫了一眼桌面,摆着两副骰子,想是方才赢了银子,现下正乐着。张彪顺着他的目光过去,瞬间了然,他颇有深意的勾了勾嘴角,用浑厚的嗓音道:“可有兴趣来一把。”
“自然。”
风不吝等的便是这句话,他要让张彪自掘坟墓。
开局,二人坐定。张彪眼尖的发现他身后的颜染,指了指,“阁下是?”
风不吝笑的满面春风,“这是我一个江湖认识的兄弟,人称墨九公子。”
颜染收起折扇,霸气的坐定,嘴角含笑,不温不火道:“在下墨九,初来乍到,还请彪爷不要见怪。”
张彪愣了一愣,随即大笑道:“来者是客,公子请坐。”
“谢过”颜染淡定的坐了下来,一举一动气度不凡。张彪到底老谋深算,看后便微微一笑,“从前只觉得风公子与君将军交好,不知外边竟然还藏了这么个好兄弟。”
他一直观察着二人面上的表情,只见颜染微微一笑,四两拨千斤道:“在下与君将军也是交好的,只是将军素来严谨,不似我们两个这么爱玩。”
张彪碰了一鼻子的灰,不住的点着头道:“是了是了。”
案桌上的另一人已经开始了,张彪率先摇动骰盅,挑衅的看着风不吝,他微微勾了勾嘴角,命身边的随从甩下五十两银子。风不吝抬了一眼,二话不说,也扔下一把银票,“我跟。”
众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不是一笔小数目,风不吝足足翻了三倍,一百五十两。
张彪的眼中闪过一丝的轻蔑,“风公子好大的手笔。”
二人不过是简单的比大小,但是风不吝一掷百两,着实不容小觑。
二人开盘,张彪胜。
他笑嘻嘻的将银票收了起来,颜染与风不吝的脸上并无别的表情,依旧淡然处之。张彪看着他们,“二位可还来?”
“自然。”
风不吝伸手,身后的侍从又从袖子里拿出三百两,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颜染不动声色,宽大的袖袍中拿出一样黑色的物件。她将自己的手伸到桌下,又用另一只手拢了拢衣袖,坐定等候。
张彪见风不吝如此大手笔,哪有不心动的。他又自己率先摇了起来,风不吝在他弄完后,淡定的轻轻挥了两下。
张彪信心满满,双手揭开,发现竟然是最小的点数,瞬间眼睛发直。
“不可能。”他猛地站了起来大喝道,此时风不吝眼前的筛盅也开了,竟然是四枚三。
“是雁行儿。”颜染轻笑道,“这一局,是彪爷输了。”
张彪方才信誓旦旦,也跟着风不吝一起放了三百两的银子。现下他双眼发直,迟迟不肯坐下。风不吝笑着收下,放在了自己的袖口中。
这时,周围的赌客们都知道,风不吝一下子便赢了张彪三百两银子,都纷纷过来看热闹。
人群愈来愈多,有人便唤道:“彪爷,来一局吗?”
通常民间来一局的叫法不过是众人之间,三人对峙一人。这是张氏赌坊,自然是张彪坐庄。被无名氏挑衅,张彪的老脸自然是挂不住了。他气急败坏,“来就来。”
开局后,众人都随着风不吝压注,果不其然,都是赢的多。张彪虽然也是险胜了几盘,不过与输的银子相比较,那简直不能相提并论。
他的脸越来越沉,摇骰子的动作也是愈发的重了。骰盅不住的在桌子上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至始至终,颜染始终淡然的笑着坐在一旁,不动声色。张彪有些知觉,眼前的这个墨九公子定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中场休息,他已经输了将近千两银子。张彪的夫人过来劝阻,被涨红了脸的他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这时,一个穿着打扮十分妩媚的女子施施然的走来。她径直越过风不吝,直勾勾的朝颜染看来,嘴里笑道:“好俊俏的少年郎。”
颜染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也没有拒绝。那女子顺着颜染的脖颈便要向下抚摸。她终归也是一个女子,怎能忍受。颜染笑着拿折扇挡了一下,“姑娘,你身上的脂粉气太重了,还是先回去洗洗再来罢。”
那红衣女子听了,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她哪里听过这种话,怎么说也是赌坊里的头牌,颜染的话无疑是一种侮辱。
????那人走后,风不吝笑的前仰后翻,口中不住的笑道:“真是高明。所你是男子,不知要让天下多少女子黯然神伤了。”
颜染不以为意的勾了勾嘴角,“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正在这时,另一个身着紫色长裙的女子正轻移莲步,走了过来。
她彬彬有礼的福了福身,莞尔一笑,“方才红衣姐姐说公子想要换一种口味,看看奴家如何?”
而房中的张彪,此刻正气急败坏。他狠狠的扇了身边的侍从一巴掌,大喝道:“废物。”
方才那白花花的银子如流水般的扔出去,他自然心痛。只见那侍从捂着脸,怯怯的辩解了一句,“奴才真的做了。”
张彪不信,回过头来越想越气,直接踹了他一脚。不多时,他便被撵了出来。风不吝注意到那处的动静,给了身边人一个颜色,便让他退下了。
那侍从名为允一,此刻正委屈的伏在后门的边上,嚎啕大哭。
冷夜走了过去,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递上了一块干净的方巾。起初他还被吓到了,后来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风不吝再度回神,却见颜染与这紫衣姑娘聊的正欢,不由的探过头去,只见她正给人说段子。对方不像方才那个女子一般,说话间,像是读了些书的人。
颜染心生疑惑,不由得多问了两句。只见香菱一说起自己的身世,便是泪如雨下。她本是一方商户之女,虽然没有饱读诗书,倒也上过几年的学。后来家中突然出了变故,父母双亡,她在流亡的途中被奸人所害,便被发卖到了这里。
见美人落泪,颜染轻声安慰。香菱大喜过望,确实,她是不一样的。从一开始眸中闪烁的都与那些风尘女子不一般,这样好的女子,倒是可惜了。
冷夜刚回来,便听见颜染回头问了一句,“去告诉张彪,这个女人我要了,问他给不给。”
风不吝脸色一变,在香菱感恩戴德之时,将颜染突然扯到一旁,“你疯了吗?”
她拨弄着手中宽大的袖子,笑着抬头,“我正常的很。”
“可是你明知道……”
他的话还未落下,便被颜染一把打断。“我知道她是张彪的人,只是有时候这性质意义不一样,用处自然也是不同。”
她身边缺人,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又怎会拒绝。若是这个女子真的为张彪办事,恰好颜染也想从她的口中套些有价值的东西来。若她不是,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香菱从小饱经风霜,历经磨难,突然有一日就快要自由了,哪有不兴奋的道理。颜染笑着扶了她起来,而冷夜也去通报完回来了。他递上手中的一张盖了印泥的纸,放在颜染手中。
是卖身契,香菱看见后,喜极而泣。她颤抖的捧过,忙趴下去磕了磕头。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另一些赌妓见此,纷纷眼红。她们在这赌坊纵横多年,却依旧被拖着,有时候甚至连一个奴婢都不如,活的极为凄惨。而香菱不过片刻便拜托了这个局面,迎来新生。
墨九的底细张彪还未清楚,何况对方不过是要一个女子,他并没有亏损什么。若是颜染是什么大人物,张彪兴许还有可能巴结上,倒也是个好法子。
眼下,不同的女子纷纷朝颜染这处涌来,围了个水泄不通,仿佛她便是那救世主一般,能带她们走出这个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