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没有动作,颜染不由笑道:“我没有下毒,夫人安心的用吧,不然一直体虚总得也不是办法。”
严云依顾及自己的身体,复又想起病弱多日,的确该进食了。眼下神情微微一动,沉声道:“且拿过来罢,我自己会吃。”
颜染笑而不语,将东西递给她,自己依旧沉静的坐在床绊处。严云依饿了许久,此刻也是用的特别快,不出半刻钟,一碗滚烫的白粥便见了底。
颜染拿起碗,又去桌边装了些参鸡汤给她。严云依看着碗里面浮动着一层的油花,皱了皱眉,“拿下去。”
她仿若没有听见一般,用勺子细细的舀着,散了散汤中的热气,“夫人这一病,自然是体虚至极。将军感念,在祠堂跪着也要特地吩咐后厨给你做鸡汤,好给你补补身体。”
严云依听了,眉梢微微一动,她的眼色暗了下来,询问道:“夜析怎的好端端跪了祠堂?”
“他惹怒了您,君大人罚一罚也是无妨的,只是如今已是跪了两日。将军虽然习武多年,身子见状,只是长跪不起,也会损伤膝盖。”
颜染四两拨千斤,干脆一股脑的道了出来。严云依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厉害之处,她忙唤来了外边的婆子,让其将君夜析放出来。
所谓母子连心,虽然君夜析非她亲身,也是自己实实在在抚养长大的。君南冰震怒,君夜析又是个极为倔强之人。只要对方不说起来,他便绝不妥协,二人就如此耗着。
严云依吃饱喝足,正要轰了颜染回去,便假借自己想要休息的名头,让其退下。正在这时,外边突然来了一个丫鬟,她进来怯怯的回道:“夫人,少爷来了。”
榻上之人动作很明显的停滞了一下,正想说着不用,只是话未落下,便见一个宝蓝色的身影径直冲向房门之内。
“母亲。”君夜析看到坐在床前的颜染,神情之中有些诧异,不过片刻中后,便也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行了一礼,拘谨的走了过来。颜染温婉的笑了笑,收起方才吃过的碟子,轻声道:“既然将军来了,染儿便将东西拿出去,过会在进来。”
君夜析微微颔首,颜染便拿着东西敲敲的退到了屋外。随着门吱呀一声的合上,里头瞬间便寂静了下来。两人相对无言,空气中隐隐生出一丝不言而喻的意味出来。
严云依祥装不想看他,君夜析此次是真的气到了自己。对方知道会是如此,面上微微一动,率先开口,“母亲,此次是儿子错了,还望得到你的宽恕。”
严云依听后泪如雨下,仿若自己的委屈全部得已倾尽而出。她拿着帕子一直不住的掩着自己的眼角,哭的十分伤心。
一柱香过后,她终于平复了过来。严云依正了正神色,抬眼望了屋外,哼了一声,“小聪明还是有点的,只是太过伶牙俐齿,还得好好调教一番。”
君夜析听了此话,便知严云依是同意了,难得的弯起嘴角。待他出来之时,便看见颜染正在院子的藤架边上赏着花,君夜析悄悄的走了过去,顺势牵过了她的手。
“怎么看的如此专心?”
熟悉的气息萦绕耳畔,颜染回过头,语气也放缓了一些。她探了探屋内,“说明白了吗?”
这句话倒是问的他有些难为情,君夜析点了点头,“大致是明白了罢。”
从她进了君府开始,便一直只是让流苏跟着。素雨径直去寻了无双,颜染将自己的话让他代为转告,难免才使这头倔牛回过神来。
颜染听完,也觉得自己已经在外许久,该是要回去的时候了。她刚要踏步往屋内走,便被君夜析给拦了下来,“母亲说你不必再进去了,直接回去歇息罢。”
颜染也不强求,便让方才的婆子将自己寻的蜜饯拿进去,笑道:“那我就不打扰夫人了,只是她大病初愈,药怕是还不能停。良药苦口,这些蜜饯便给夫人当做零嘴吃罢。”
她潇洒的转身,顺便拽了君夜析,“你送我。”
他自然乐意,又唤了一声,“我待会再来看母亲。”
那婆子掩着笑意,抱着罐子进了屋内。榻上的妇人脸色红润了起来,看着她手中的东西惊奇道:“这是何物?”
这些天来,颜染对严云依的尽心尽力众人也是看在眼中。相比较而言,从前日日都来的江晚吟却不知所踪。她们纷纷唏嘘,果然一国公主就是不一样。千金之躯,定然是不会来为严云依做这些繁琐的事情。
当知道是颜染拿来的,她挥了挥手,指了指自己跟前的案几,淡淡道:“先放在这里罢。”
“是。”婆子应声道,复又退了出去。
严云依拈起一颗乌梅,缓缓放入口中。香甜腻津,果然是甜到了骨子里头。这个味道瞬间便冲淡了她口中甘苦的药味,脑海中也浮现出少女言笑晏晏的脸。
是她心存偏见吗?严云依想起方才颜染的话,不由得扪心自问。君夜析态度鲜明,严云依知道是没有什么峰回路转的余地了。
罢了罢了,她无力的勾了勾嘴角。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也没必要再为此作贱自己的身体了。
君夜析送了颜染到门外,看着她略显憔悴的面容,心中怜惜。“去映月阁休息一会儿罢,用过晚饭再回去。”
他替颜染理了理额角的碎发,柔声道。君夜析的眸光闪闪发亮,一点都不像跪了两日的人。
“府中也是太沉闷了,而且断崖那边还有事情寻我,顺道一起,如何?”
颜染有些难为情的推了他一把,“夫人如今在病中,你还是在府中待几日罢。”
君夜析毫不在意的理了理袖子,“我与母亲之间已经说开,且如今她在病中,是要静养的,我总是打扰也不好。”
这个理由实在是有些牵强,颜染抬起手,轻轻的刮了刮他的脸,眼中尽是风情,“好,那本宫便许你跟来。”
“谢郡主体恤。”君夜析一本正经的开这玩笑,瞬间逗乐了颜染。这几日的辛劳,我都化作云雨,散在了空中。
一行人来此,沉玉又前前后后的忙了一把。颜染和君夜析分开沐浴后,便聚在一起用了午餐。
一道晶莹剔透的菜瞬间吸引了颜染的目光,她下筷轻轻夹了一著,放在口中细细咀嚼着,眼中豁然开朗,也忙给君夜析夹了一些。
“是人参吗?”
他皱了皱眉,复又道:“人参总有股药味,这道菜倒是清甜的很。”
话落,沉玉正好推门进来。她给二人温了一壶酒,疲劳后微微喝一点,最是能提神的。
颜染唤了她过来,方才知这道菜中的配菜竟然是冬日里剩下的萝卜,不由的清奇。
沉玉笑道:“映月阁的菜多数都是存放在地窖里,能保存的好些。小姐尝了,是不是觉着与地上刚挖的相差无几呢?”
“想不到你越来越精细了。”颜染笑着夸赞道,又多夹了一些。她胃口甚小,平日里吃的也是不多。若是遇上对口味的,便会多用一些。今日也算是吃了小半碗的饭,君夜析看了,又拿起碗,径直给颜染装了汤,放到了她的跟前,“你太瘦了,多吃点。”
颜染鼓了鼓嘴,“我今日都吃撑了。”
他面不改色的吃完嘴里的东西,用帕子掩了掩汤汁,“听说人成亲后,便会丰润起来,我还是觉得你太瘦弱了。”
“所以?”颜染笑着反问,“你是准备成亲过后,亲自喂养我吗?”
“自然是不甚欣喜。”
他眼中的笑意昭然若揭,巴不得快些将这日子提上来。
二人正笑的欢畅,楼底便传来了一阵响动。颜染皱了皱眉,与君夜析纷纷推开了雅间的门。二人从上往下,一览无余。
此时掌柜正在请一楼大厅用饭的客人去了二楼的雅间,一群小儿也都围在中间,动也不动。
“有人闹事?”
颜染疑惑的侧过头,只见君夜析淡淡的撇了一眼,才道:“还记得上次我与你说的那个张鹏吗,便是他。”
她的眼中突然升起一股阴鸷,这个人实在是大胆。仗着自己有一个地痞蛇一样的爹,便一直为虎作伥,罔顾王法。
君夜析看出了她的愤怒,按住了颜染的手臂,“如今你不要下去,他八成是冲着不吝来的,且看他如何解决罢。”
如今都城传的风风雨雨,都说风不吝爱上了一个寡妇,成日都腻在映月阁。风应白为此发了好大的火,只是如今看来,他又是要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好,只是我想看看,这地主家的儿子究竟是如何闹,怎么闹的。”
颜染的眼角泛起一股危险的气息,嘴角还噙着笑容。她的手不住的敲打着栏杆,看着下面的闹剧。颜染心生一计,看着君夜析笑道:“让他闹去罢,沉玉这个仇,我和风不吝一起帮她抱。”
君夜析狐疑的转过头来,笑道:“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