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妹妹。”颜敏亲热的上去拉起她的手,继续笑道:“与你比起来,这首饰不过是身外之物,只要你开心便好。”
颜染伸手接过,像得到糖的孩子一般,笑道:“谢谢大姐,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话落,从颜敏的手里顺势接过,递给了身后的素雨。
颜敏的这个举动,得到了所有人的上下称赞。大小姐果真是大度温柔,对待任何事情都是一样。颜染见惯了她的这种把戏,既然当烂好人如此的起劲,她也是不介意让颜敏坐实了这个名头的。
颜铭远欣慰的点了点头,颜敏如此识大体,果然像是一个大家闺秀。看着身边还在抹泪的流夕,颜染却没有要放过的意思,她凝了对方一眼,笑道:“大姐真是心善仁慈,若是我的院子里出现了如此毛手毛脚的丫头,早就要将她发卖了出去。”
颜敏这里本就损失惨重,如今听到她的主意都打到自己的婢女身上了当下便是警戒的抬起了头,附和道:“是了,我平日里许是好说话了些。妹妹言词在理,流夕自然是要罚的。”
可不是要罚吗,颜染心底冷笑。花了整整一个晚上从颜铭远那里磨来的簪子,却只在一夕之间便被别人夺走,料是睡都会咽不下这口气的。
虽然梁氏死去的时候,颜敏做过许多出格而又激动的事情。只是待她清醒过来后,颜敏深深的明白了一点。世上的人没有不拜高踩低的,府里的婆子们势力又现实。曾经她看的出来,颜铭远几度已经要放弃了自己。颜敏这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如今她又摇身一变成为那个知书达礼的颜家大小姐,她死死的攀住了颜铭远这棵大树,果然下人们又待她如往常一般尊敬了。
有得必有失,颜敏的拳头在袖子中收紧,她不着痕迹的瞪了对方一眼,便笑着与颜铭远退下了。
回到缈风楼,颜染打开盒子,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知眼前的东西确实有些份量。她对素雨道:“拿去箱子里收着罢。”
“小姐平日里不戴吗?”素雨好奇的问道,其实她知道今日那松石花形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方才颜染倒下,簪子是砸落了,只是离碎了还是有些距离的。在黑暗中,她勾了勾嘴角,对着素雨做了一个手势。待二人起身时,那断裂的簪子便已经安然的躺在了流夕的脚下了。
“这种东西,不戴也罢。”颜染拿起手边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我不过是想要让她心里不痛快一些罢了,其实要这也没什么用。”
她素来喜欢清雅的东西,连首饰亦是如此。这红玛瑙簪子虽然贵重,但实在过于艳丽那如鸽子蛋大小的玛瑙翠珠光戴在头上,颜染都觉着自己的眼睛被晃的生疼。
二人听后也明白了,将东西收好后便服侍颜染睡下了。梦里,她看见一身白衣的女子在梅花下翩翩起舞的模样,甚是美丽。这女子的身旁还杵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歪着头欣赏着。
是孟鸢,睡梦中的颜染流下了一行泪水。重生以来,自己是第一次梦见了母亲。她不由得开口呓语,止不住的唤着孟鸢,一遍又一遍。
次日一早,宫中来了口谕,说是刘宸妃召见颜染。后妃邀请世家千金前去喝茶本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颜染与刘宸妃并无交集。虽然如今是为皇子选妃的时段,但是自己已经定亲了,更是不可能。如此一来,便只有一种假设了,那便是为了江逸白。
昨日江晚吟回去定是说了些什么,否则不会事发突然。虽然颜染已经与君夜析定亲了,但是二人终究是没有成亲的。且江逸白这次来本就是和亲的,若是他真的看上了自己,强行要了去,那颜染也是没有什么好争辩的。
刘宸妃住的是华阳宫,这也是历代宠妃居住的地方。颜染走近一看,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其中躺着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她见颜染来了,让人挑起了珠帘,缓缓漫步走了下来。
“臣女叩见宸妃娘娘。”颜染俯身叩首行了一个大礼。她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错处。刘宸妃见了不由笑道:“郡主真是冰雪聪明,宫里的嬷嬷不过去了一段时间,便已经将规矩学的这般好了。”
颜染依旧没有抬头,而是跪在地上,她声音里听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娘娘谬赞了。”
刘宸妃这时才恍然大悟一般,伸手前去扶起颜染,笑道:“你瞧我都糊涂了,竟然让你跪了这许久。”
她听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回了一笑。这不卑不亢的模样,更是引起了刘宸妃的好奇心,她默了一默,开口道:“抬起头来本宫看看,是个多么出挑的女子。”
颜染奉命抬了起来,由于要进宫,她也略微打扮了一下。虽然妆容没有太过艳丽,但是还是比原来要好上许多。她底子本就不差,自然也不需要过于去修饰。
刘宸妃看着她的模样,唇红齿白,眼眸如星星般闪耀,眉如远山之黛。在这深宫许久,她见过不少的美人,却没有一个像颜染这般,美的是如此不一样。待反应过来后,她才发觉自己已经盯了她许久了,有些抱歉的笑道:“你身上的感觉,倒是与我们东越的女子有些相像。”
祈国的女子大都小家碧玉,缺少了那种英气与坚毅。而颜染的眉眼之中,恰恰拥有了寻常女子群没有的东西。刘宸妃相对于目前而言,还是极为满意颜染的。
她端详了一会儿,径直走上软榻,淡淡的开口道:“昨日晨阳回来与我说了,逸白他倾慕于你,是吗?”
“太子殿下身份高贵,且臣女已经定亲,所以是万万不可能的。”颜染一字一句道,虽然还是勾着嘴角,但是显然已经没有一丝的笑意了。
刘宸妃看她这幅模样,也大约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江逸白单相思罢了。他这次是过来和亲没有错,只是这个人选却是错了。祈国要什么样家世的女子没有,偏巧看上这么一个身份尴尬的郡主。
虽然长的是不差,但是总是少了些什么。颜染已经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也没什么好说的,略坐了一会儿,便命人送她出宫了。
经过御花园时,颜染远远的便瞧见了一个女子。她身边领着一群侍女,正缓缓的走了过来。刘宸妃的侍女见后,忙大惊失色的拉了颜染跪在一边。
“参见皇后娘娘。”
来人轻轻的应了一句,复又问道:“这不是宸妃宫里的人吗?”
那侍女颤抖的点了点头,“回娘娘的话,奴婢是华阳宫的人。”
“这位可是晨阳公主?”南宫月转过头来,看向颜染。从她的穿衣打扮来看,这绝对不是个丫鬟。但是宫里也没有这号人物,所以定是宫外的了。只是刘宸妃素来没有母家在近处,最近也不过是多了个晨阳公主和江逸白罢了,所以此番才会开口问道。
宫宴上的江晚吟表现出众,虽然南宫月也去了,只是隔的远了,也看不大清楚。她身体不好,又无心打理这些事情。如今宫里的大小事情,一般都在淑妃的手上。皇帝封了她一个协理六宫的名头,她倒也是落得清闲。
只见颜染低着头,答道:“臣女是颜侍郎的幺女,名唤颜染。”
南宫月默了一默,试探性的问道:“你可是许给镇国将军的那个颜小姐?”
“正是。”她应了一声,由于不能抬头,颜染只能盯着地面。她看着皇后脚边的裙琚层层叠叠,宛如灿烈的莲花。
片刻后,只见上头的人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语气继续道:“听闻昨日花神节上,你拿下了花魁是吗?”
“是。”
南宫月得到回答,眼睛微微眯起,问道那个侍女道:“颜小姐现在是要去哪?”
只见那侍女应了句,“宸妃娘娘只是请了颜小姐来喝杯茶,如今要将她送出宫外。”
“恩,去吧。”
她淡淡的应了一声,便就这样擦肩而过了。颜染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来到了东面,那侍女指着前方道:“小姐过了那道长乐门,即可出宫了,颜家的马车已经在那处候着了。”
“谢姑姑。”颜染欠了欠身,自己初来乍到,自然要礼数周全一些。这侍女在宫中待久了,也很少得到人的尊敬,如今颜染这样,便也笑开了,“小姐只管放心的回去罢,娘娘那里还缺人服侍,奴婢先回去了。”
她说完后便走了,颜染笑着目送她离去,自己正要转身时,便被人叫住了。